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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首方见彼岸

四月的牡丹花会,素来是每年洛阳城中最为热闹的时节,各地名仕雅儒皆会聚集于此,共赏牡丹盛况。

《洛阳牡丹记》记载了牡丹花会的盛况:“花开时,土庶竟为了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并张幄帘,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陂堤、张家园,棠棣场、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

然而今时的洛阳却较之往年更加的盛况空前,洛阳名门逍遥阁,在武林之中算有数的旺族,传承数十代,与那红尘五宗里的永旭巅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据说如今逍遥一门传承供奉的名剑风骨,便是出自永旭剑庐,当年祖师东方寿正是凭借此剑以十二路逍遥剑法名动天下,开宗立派。

在这牡丹盛开,花会盛况之际,逍遥阁大公子东方晨即将娶亲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东方家特此在城中摆下百花宴,凡是在婚宴期间的酒水菜肴皆可记在逍遥阁名下。

凤冠霞披加身,陆明儿愣愣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恐怕一年前,自己也不会想到做为圣女的她,今日会嫁人为妻吧。红扑扑的小脸上妆点着如意坊中最为名贵的胭脂。

当日,她向教主请求闭关侍神,得到了应允。这侍神乃是圣女的至高神职,每次入神坛至少需五至十年方可出关,被视为圣女对神的无上的奉献。

可入关不久后的她,却出现在了敦煌大漠之中。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离开得大光明宫,甚至没有人知道神殿之中的圣女已经消失了。

“新郎官儿,马上可就要拜堂了。你这个时辰可不能见新娘。”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还不成嘛。”

看着将门堵得死死的侍女们,东方晨有些急了,可奈何又不能动手硬闯,只能不断哀求。

此时,屋内传来女子俏皮得声音“给我把她轰出去,要是不走,可以揍她。”

“喂,明儿。你~!”

在侍女们的乱拳下,东方晨飞也似得逃走了。

对于这桩亲事,早先时候父亲是并不应允的,毕竟这女子来路不明,东方晨只对其说是在敦煌游历时所遇,一见倾心,可其根源却始终没有交待清楚。要让他知道,这乃是敦煌日月神教的圣女,还不得活活把他给打死。

当初为了逃离敦煌,两人足足谋划了近一个月。借侍神之名脱身,又借由金刀头护头的驼队进入了玉门关,最后一路辗转来到中原。这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他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想什么呢,还不来喝酒。”思绪被唤回,看向那人,东方晨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悦。

“天熙,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怎么能够不来。”逍遥阁与永旭相交甚笃,而这东方晨,洛天照还有洛天熙更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们的剑术在东都洛阳那可是出了名的。

小小年纪,三人便在洛阳城中打出了不小的名声。

“天照怎么没有来。”东方晨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

洛天熙挥了挥手“鬼知道,我都有半年没有见过大哥和父亲了。他们两个醉心于剑庐,永旭巅中恐就数我最自在。好了,不说了,今天这大好日子,咱们定得不醉不归。”

“好。”两人说着便往酒席走去。

而就在此时,喜钟长鸣,喜婆呼喊着喜时已到,拜堂成亲。

洛天熙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快些拜完堂回来喝酒。若是放兄弟鸽子,今夜少不得要到你洞房中闹上一闹。”

东方晨没好气得轻轻推了他一把,急勿勿得向着喜堂跑去。

“新郎官儿,在这儿,你要上哪去。”喜婆连连向其挥手“快来背起新娘入室拜堂,可别误了时辰。”

“误不了。”东方晨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轻功这么有用过,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两个起身纵跃已经来到了新娘子的身边。

“娘子我来啦。”

陆明儿轻呸了一声“还没拜堂呢,别乱叫。”

背起陆明儿,东方晨就欲再度起身,却是被喜婆死死按住“新郎官儿,你等等,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呀。这段路你得一步一步走,这地上洒满了莲子桂圆,寓意你二人能早得贵子。再到堂前,还须跨过火盆,寓意夫妻二人此后红红火火。你可记住了。”

东方晨点了点头,微微蹲下身子背起明儿。

“明儿,你怎么重了这么多。哎哟~!”话还没说完,陆明儿已经张嘴狠狠得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吃痛,东方明却是咧嘴直乐,加快脚步在铺满桂圆莲子的道路上奔跑着,眼看到了大堂轻轻一越便是跨过了火盆。放下陆明儿,盖头遮着她的眼睛分不清方向,东方明牵起她的手走到堂中。

外面锣鼓喧天,宾客们都簇拥在大堂里,等着看新娘子和新郎官儿,陆明儿依旧蒙着头,被喜婆牵着走到一边,和东方明在花烛前双双站在了一起。

有人唱礼:“一拜天地。”

她躬身拜了下去,然而刚弯下腰,忽然头顶传来一阵疼痛,耳边响起东方晨的一声痛呼,显然两个人凑得过近,以至于一弯腰便撞到了头。

周围发出哄堂大笑,喜婆连忙过来将她拉开“哎哟,你们站那么近干嘛。”

陆明儿已经有些不所所措,被喜婆拉着向后退了一步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她没有亲人,大堂之上坐着的是东方晨的父亲母亲,对于这个儿媳妇儿,虽然父亲一直以来有些顾虑,可是母亲却是极为欢喜,乖巧可人,还长的标致,特别是那双眼睛,谁看到了都会情不自禁得被它所吸引。

陆明儿眼睛看不见,耳边听到的都是沸腾的锣鼓,宾客的恭喜喝彩,心里却是一时欢喜、一时慌乱,真的就可以这样和东方晨安安静静得过完一生嘛,日月神教,还有那作为教主的义父真的会原谅她的背叛与欺骗嘛。

第二拜刚刚拜完,外面的喜乐也吹完了一首。

“夫妻对拜~!”唱礼的声音洪亮,周围人一片喝彩。

“慢着~!”就在两人即将礼成之际,突然一道厚重声音在半空中炸开,瞬间打断了婚礼。

整片场子瞬间寂静无声,什么人竟然敢在逍遥阁大公子的婚礼上捣乱,这逍遥阁在东都地位,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三流门派可以比肩的。

东方家老爷子,缓缓起身从供奉台前取过名剑风骨一步一步走出了礼堂。东方晨与陆明儿靠在一块儿,紧跟在父亲身后。

“阁下这手震地惊雷的功夫竟练到了十成火候,不知今日湮云楼副楼主大人来我逍遥阁有何见教啊。”老东方气度沉稳,面对这突发情况,他丝毫没有一点的慌乱。

来人头戴骷髅面具,大白天一身黑衣长袍显得颇为诡异。

听了老东方的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怔,没想到对方竟是湮云楼的人。谁都知道这湮云楼与永旭巅向来不对付,这些年在江湖中更是摩擦不断,这逍遥阁是永旭巅最为坚固的盟友,自然与湮云楼也是对立立场,可是再如何对立,也不至于刻意得来大闹少阁主大婚吧。

“老阁主一眼便认出了在下,真是让在下深感荣幸呀。”

“震地惊雷这功夫,除了叶孤山怕是整个湮云楼也就是你枯骨能够施展到如此境界了。”

“老阁主谬赞了。”

“好了,费话也不必多说。今日我儿大喜,若枯骨副楼主是来贺我儿,我东方家自然力尽宾主,若为其它,那还是请回吧。”

老阁主话语生冷,似乎没有顾忌湮云楼的意思。这湮云楼的人屠凶名由来已久,江湖中人人提之色变,可见老阁主气魄非凡。

作为永旭巅来客,又是东方晨的兄弟,洛天熙也是站了出来“今日副楼主冒冒然来打断我兄弟婚礼,于情于理怕都是说不过去的。我永旭巅在这东都洛阳自觉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枯骨副楼主,不知您是自己离去,还是需我等请你离开。”

“哈哈,原来是永旭巅的洛天熙少侠,久仰久仰。只不过少侠,你同老楼主一般都误会在下了。”骷髅面具后怪笑声不断“今次前来,枯骨并非是为了破坏少阁主大婚,而是来给未来的少夫人托句话。”

“什么。”听到这儿,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投入了那个红布盖头的新娘,陆明儿的身子开始颤抖,她知道她所害怕的事终归还是来临了。东方晨紧紧得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愤怒得冲着枯骨吼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滚,马上给我滚。”

激动的情绪,让他的面容都是有些扭曲。

寂静片刻,枯骨哈哈大笑起来“少阁主,我尚不曾多说半句,何来妖言惑众,是你心虚了吧。”说罢转过身看向了躲在东方晨背后瑟瑟发抖的陆明儿“半月前,中洲收到了一封来自敦煌的书信,是日月神教教主亲自写给我们楼主的。上面说明,他教侍神圣女不知所踪,疑至中原,希望我楼能够为其代为寻找。我听说东方公子不久前刚从敦煌回返……”

“送客~!”不待他再继续说什么,东方晨已经咆哮着发出了送客令。

“哈哈哈,别急,少夫人,日月神教的陆天穹教主托我楼给圣女带了句话,您若是见到圣女还请您代为转告。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一时痴惘,难免有之,及时回头,方见彼岸。’好了话已带到,那我便不久留了。”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好似想起些什么,回转过头来“东方老阁主,陆天穹教主说了,这句话不仅是给圣女的,同样也是给逍遥阁的。”

“我杀了你~!”此时的东方晨彻底失控了,先是至爱,如今又是至亲,自己最在乎得却好似那人随口便可取走一般,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刺激与污辱,劈手夺过身边一江湖人的配剑,逍遥剑气杀意流转,直取枯骨颈项。

而那骷髅面具下的人却一动不动就那样静静得看着他杀来,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砰,一声闷响。东方晨整个身子翻飞出去,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这出手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逆子~!”愤怒得看了一眼口吐鲜血,倒在一边的东方晨,老阁主怒哼一声,拂袖离去。

陆明儿揭掉盖头,飞也似得跑到东方晨的身边“晨哥哥,你没事吧。”

枯骨摇了摇头“逍遥阁的气数怕是要止于你手了。”说罢直接飞身离去。

“止于我手?”东方晨怔怔得看着远方,竟好似失了魂魄。无论身边的陆明儿还有洛天熙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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