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水淘金财
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纷纷掉下后宅的屋顶，发出噗噗的声音。伴着落雪的声音，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从屋内传了出来。
“哎呦！妈吔！可打死我了！这帮忘八混蛋！对我这把老骨头还真下得去手！”鲁学究躺在内宅的南炕上哼唧到。
此时内宅的南北大炕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六个人，南边是鲁学究祖孙三人，北边是赵宏埙三个修士。他们全都一个个鼻青脸肿，在炕上发出一阵阵的呻吟声。鲁风骨的儿媳妇和刚才借粮的女子，分别在南炕和北炕的边上，处置着众人的伤口。当她们碰到几人的淤青的时候，这些人呻吟声更大了。
“嘶~~~！我说鲁先生，如今城内的人心都败坏到如此地步了么？怎么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起良善来了！嘶~~~~！”赵宏埙一边抽着冷气，一边问到。
“唉！别提了！如今你们能躺在炕上和我说话已经是得了大便宜了！说明那几个劫匪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要是碰到那真正的恶徒，你我还哪有命在！哎呦，老大屋里的，你轻点！”鲁学究一边回答着赵宏埙的问题，一边哀求儿媳妇手下留情。
鲁学究的儿媳妇是个粗壮的妇人，一边给老公公上着药，一边数落着这祖孙三人，道：“我说爹呀！你下回可不敢再这么强出头了，我家那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您怎么今天也犯起糊涂来了，为了一袋子黑面至于的吗？痛快给他们不就完了吗！这要是被打得三长两短你让我这妇人怎么办啊！”
鲁学究歪着被打肿的嘴角，道：“头发长见识短，你是不知道如今这粮价涨到什么地步了，你知道刚才那半袋子黑面如今多少钱了不？实话告诉你，那袋子东西现在少说也要这个数。”说完鲁学究晃着一个手掌伸出三根手指，告诉他儿媳妇外边的粮价。
“啥！就那狗都不吃的破玩意还涨到三两金子一斗了？这可怎么办，如今我们仅有的一点粮食都被抢了，这下顿饭可怎么办呢！”妇人看到公爹的手势，惊呼到。
鲁学究似乎被儿媳妇问住了，苦思半天，道：“去到神堂，把供奉的善灵雕像拿来，那个是纯金打造的，你拿它去换些钱粮，记住留够自家的口粮后，其余的全部分给断炊的邻居们，快去办吧！”
躺在炕梢的年轻人，听了鲁学究这个话，支撑起身体，急道：“爷爷！亏你还是往生教的信众，怎么连善灵雕像都要变卖！你这不是亵渎神灵的做法吗？今天您的做法怎么这么奇怪，根本不像个虔诚的往生教徒了！”
鲁学究看了看孙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面露羞愧的无言以对。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自北炕上传来：“卖得好！不愧是我们往生教的信徒！孩子你实在是误会你爷爷了！这个做法才是真正理解善灵教诲的举动！就连我等也自愧不如！”
年轻人不解的向北炕望去，见赵宏埙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忙问：“赵先生为何有此一说，难道神像不是神圣的吗？往生教的信众不是应该象爱护眼睛一样珍惜神像的么？”
赵宏埙见年轻人发问，语重心长的开始教导起来，道：“你爷爷变卖善灵雕像，看着好像亵渎了神圣的善灵，但是其实这么做正是深谙我教教义三昧的做法。我教认为心中的善念才是最神圣的，其他一切外物都是不重要的！你爷爷变卖雕像，是为了穷苦大众并不带一丝的私欲。那神像只是个金子打造的摆饰，只是为了提醒信众时刻心怀善念，如今变为米粮周济穷苦，才是物尽其用。孩子！你爷爷对我教教义的理解深度，连我自愧不如。这么说你还认为你爷爷的做法不妥吗？”解释完，赵宏埙对着年轻人发问。
年轻人听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多谢上师开示，要不小子懵懂无知，还要惹得爷爷伤心。受教了，受教了！听君一番教导，让我对我教教义理解的更深了！只要本持心中善念，一切外物都无关紧要。”
赵宏埙听到年轻人的言论，点头道：“孺子可教！正是这个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鲁学究笑着对着赵宏埙说道：“这是我的孙儿，名叫鲁尽善。受我影响也对往生教教义颇感兴趣，但是对教义理解还很是肤浅，以后还要赵师多多提点！”
“这个好说，这孩子真是悟性好，简直是一点就透！看来真是和我教有缘。孩子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对教义不解之处，可以直接到教区去找我，我是知无不言，如果我们都不理解那我们共同研究，你看可好？”赵宏埙对着鲁尽善温声说到。
“晚辈求之不得！既然理解了教义，那我也要为穷苦之人尽些绵力，这件棉袍是今年入冬新做的，还是让娘拿去换些米粮周济穷苦去吧，以后没有棉袍穿，即使冷点，心里也暖。”说完青年挣扎着起身，脱下自己的青色棉袍，交给母亲。那妇人心痛儿子和其一顿的推着中间的衣物。
看到这里，旁边的鲁高远也起身，道：“我妄为人父，还没有儿子做的好，真是惭愧！我这件你也拿去变卖了吧！”说完同样的把棉袍脱下，塞给妻子。
“唉！真是惭愧啊！”正当那妇人眼含热泪不肯接过两件衣服的时候，一声叹息传来。北炕上的赵宏埙同样的眼含热泪，对着正在推来推去的一家三口道：“二位不必如此！快快穿好衣衫。你们的善心真是让我等惭愧！我等虽然传教多年，但是自问还做不到象你等这般无私！看来把教义背的再熟，也不如去行一善！以后我等也知道如何做才能更好的侍奉善灵了！今天受教的是我们才是！来把这个拿去，一起变卖了吧！”赵宏埙说完，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递给妇人。
把项链递给妇人后，赵宏埙看了一眼两个同伴。李万林和马章焕也从身上取出几件小饰品一起交给了妇人。妇人接过几件饰品后，眼睛盯着公爹，没敢轻举妄动。
鲁学究在一旁惶恐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几位如此做法是在是让老夫无地自容。”说完吩咐儿媳妇，道：“赶紧把东西还给几位，这可是折煞老夫了！”
赵宏埙坚持道：“鲁师就不必推迟了！如今百姓嗷嗷待哺，几件身外之物何足挂齿。快快去换米粮吧！”
鲁学究一脸的羞愧，对儿媳妇道：“既然这样，你就赶快去办吧！记得不可贪婪多留口粮，枉费了三位的善行！”
妇人口中称是，出去取了几根劈材添在炉子中后，离家置办米粮去了。
妇人走后，赵宏埙问鲁学究道：“听刚才鲁师的话语，似乎城中米价又上涨了，不知现在外边是个什么情况？”
鲁学究看了一眼赵宏埙，说道：“很不乐观！今天一帮百姓找我去米店和他们讲理，但是米粮涨价并不怪开店之人，这其中还有隐情！”
“难道不是无良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么？那涨价的原因是什么？在下愿闻其详！”赵宏埙不解的问到。
鲁学究解释道：“本来老夫今早去米店质问为何胡乱涨价，但是他们给出的答案是，他们的商队在西边和东边的商路上遭到不明人士的抢劫，死伤惨重，如今商路被阻断，粮食运不进来，这是涨价的第一个原因。”鲁学究顿了一下，继续到：“第二个原因是，押送粮食的商队众人死伤后，家属失去依靠，就要给予一定的抚恤。现在粮店都难以为继，哪有闲钱做这个事情，只好涨粮价，好吧多余的钱财用以抚恤那失去靠山的孤儿寡母。这个是涨价的第二个原因。”
赵宏埙听完鲁学究的讲述后，惊讶道：“竟有此事！那抢劫的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般无良，这不是把满城的百姓往死路上逼么？消息可靠么？”
鲁学究继续道：“消息属实！本来我今天是去质问的，但是当他们让我看到几具被杀死的商队中人的尸体后，老夫也无话可说了！这些抢劫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战力非凡，让几位城主大伤脑筋，几次派人围剿但是一无所获！可苦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了！情况要是这么发展下去，可就要耽误我教的传教大事了！”
赵宏埙听到米价上涨竟然会威胁到传教之事，急忙言道：“这米价和传教有什么关系，还望鲁师给我等解惑！”
鲁学究苦笑了一下道：“今天我们所遇之事，还不能让你们自省吗？你我受到如此的殴打，就是让米价给逼的丧失善心之人的作为。”
赵宏埙三人，听到这话，一起陷入了沉默，不一会三人抬起头来眼中充满明了之色。赵宏埙拱了拱手，道：“还是鲁师看的透彻，要不我等白费了口舌，也不见得能打动几个人！唉！这些愚民啊！”
赵宏埙三人悟到的原因道理其实很简单。吃不饱饭的人，会对任何事情失去兴趣，别说什么往生教了，就是他亲爹亲妈在眼前，饿急眼了也会六亲不认。饥寒是可以让道德高尚的人干出最下流龌蹉之事来的。空谈往生教义，是无法填饱百姓肚子的，只有那些温饱得到保障的人，才会讲求精神上的升华。一言以蔽之：“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看到鲁学究一筹莫展的神色，赵宏埙道：“鲁师不必担心，我看这米价上涨是我们传播教义的一次好机会，不如我们开设粥场，接济贫民，吃饱后，他们会听得进去我们的教导的。这样我们既能接济穷苦，又能发展教众，不是变坏事为好事了吗？”
鲁学究听了赵宏埙的话，大摇其头，道：“难呐！那可是需要好多金财的，如今你也看见了，老夫家中已然一贫如洗，哪有闲钱周济灾民啊！此事想想倒还可以，行起来实是不现实！”
赵宏埙闻言笑道：“鲁师不必担心，金财之事不劳担心，包在我身上，我们教团传教多年，也颇有积蓄。这次我们来到贵城总坛还特意拨付了一大笔资金，让我们修建分坛之用。如今百姓疾苦，大不了分坛修建之事往后拖上一拖，先把这笔金财用到百姓身上，你看可好！”
一番话说出口，听得鲁学究先是一愣，然后喜出望外。
这天深夜，教区的一栋建筑中，飞出一只小鸟，向着西边振翅飞去。小鸟飞的不高，它没有注意，挂满点点繁星的高空之中，一只金雕正在盘旋。看见小鸟飞出城外，天上的金雕，双翼一振，向着小鸟飞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夜幕笼罩的城墙上的一个阴影处，走出一个穿着青袍的年轻人，看着消失了身影的金雕，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回身走下城墙。向着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密室走去。
密室之中此时已经等待了好多人，正是邱城和赵长信等人。那青袍年轻人进到密室之后，众人围拢了过来，眼睛之中全都带着询问的神色。当进来的青年点了点头后，众人个个露出坏笑的神色。
独眼虎来到一个道貌岸然的老者面前，笑骂道：“我说你个老听墙根儿的，难为你想出这么个损注意，今天你们狠削了人家一顿，还从人家口袋里掏钱，捎带着还把你们商路上的阻碍给去除了。你说你的坏水怎么就那么多呢？”
独眼虎笑骂的对象就是假扮鲁学究的陆风谷，此时陆风谷恢复了他那市侩的表情，道：“对付这帮假慈悲的畜生，就得用损招。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有的是好戏给你个老家伙看！今天这个戏演的好，不过几位后生可给我这把老骨头锤巴坏了！”
赵长信和独眼虎看着陆风谷那鼻青脸肿的样子，觉得这个戏演的是在是难为这个老贼头子了！所以走上前去，一顿的好言慰问。
邱城则搂着一个美妇道：“娘！你今天演的真像，那眼泪说来就来！把那几个挨打的唬得一来一来的！看着他们那熊样子把我都笑岔气了。”这个美妇就是被相柳恢复神智的姜雪凌，只是相柳恢复过来她的神智后，不知为何这个女人变得结巴了。于是她索性就不说话了，免得惹人嘲笑。
姜雪凌可不怕儿子嘲笑，道：“城……城儿，娘今天……天演的这才哪……到哪！娘骗……人……人的本事多……多的是！以后你……你就知道了！”
正在母子两个谈话的时候，一只金雕抓着一个活着的小鸟，飞到了密室的天窗处。打扮成青袍青年的萧建谋，走了出去。然后手抓那只小鸟回到密室。那只小鸟的脚上绑了一个小竹筒，萧建谋从竹筒里边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赵长信。
赵长信展开纸条，众人都好奇的围拢了过去，观看其纸条的内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