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诺男呆了呆,道:“我..我..”
杜鹃忽然抬起头,道:“莫非你怕的只是个女人,是以一听他们全是男的,你就不怕了。”
杜诺男脸红了,大声道:“这些事不用你管。”
十一郎却拍掌笑道:“原来你不怕男人,只怕女人,哈哈,这毛病倒和我差不多,我委实也是一见了女人就头疼。”
杜诺男叫道:“放开我..我去!”
十一郎道:“你若去死了,我岂非连徒弟也没了。”
杜诺男道:“我担保一定回来。”
十一郎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杜鹃,你看我的这徒弟是不是英雄?”
杜鹃痴痴地瞧着杜诺男,合掌道:“罗罗神保佑你。”
十一郎大笑道:“英雄救美人,这可是佳话一段,我十一郎可不能煞风景..好,你去吧。”手掌拍了两下,杜诺男一跃而起。
杜鹃道:“你..”
十一郎笑道:“你有了一个英雄还不够么?我..我在这里等你们。”
杜鹃跺了跺脚,道:“不愿救人的人,将来也没有人救你。”
她再也不瞧十一郎一眼,一跃上马,道:“杜..你也上马来呀。”
杜诺男却瞧了瞧十一郎,道:“我..你..”
终于什么话也没说,飞身上马,飞驰而去。
十一郎瞧着那渐去渐远的蹄尘,喃喃笑道:“多情的姑娘,情总是不专的,这话可一点儿也不错,杜诺男这下子被她缠住了,却不知要几时才能脱身。”
他轻轻拍着那小白马的头,道:“马儿马儿,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好么,但你瞧见漂亮的小母马时,可要走远点,咱们年纪还小,若被女人缠着,可就一辈子不能翻身了。”
杜鹃打马飞驰,长长的秀发被风吹起,吹到杜诺男的脸上,杜诺男却似毫无感觉,动也不动。
杜鹃只觉他呼吸的热气吹在脖子里,全身都像是发软了,她小手拼命抓紧缰绳,回眸道:“你坐得稳么?”
杜诺男道:“嗯。”
杜鹃道:“你若是坐不稳,最好抱住我,免得跌下马去。”
杜诺男道:“嗯。”居然毫不推辞,真的抱住了她。
杜鹃都软了,突然道:“只要你救了我的族人,我..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杜诺男道:“嗯。”
杜鹃眸子立刻又发出了光,马打得更急,这段路本不短,但杜鹃却觉得仿佛一下子就到了。
他们已可瞧见那土黄色的土库房,也可听见声声惊呼。
杜鹃道:“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冲进去?”
话未说完,突见一条白色的人影,自身后直飞了出去,本来坐在马背上的杜诺男,已站在十丈外。
杜鹃又惊又喜,赶紧勒住了马。
只见杜诺男笔直地站在那里,雪白的衣衫虽然染了灰尘,但在阳光下,看来仍是那么干净,那么潇洒。
这正是每个女孩子梦寐中盼望的情人。
杜鹃心里飘飘荡荡,几乎将什么事都忘了。
但惊呼叱骂声仍不断传来,杜诺男已在厉声喝道:“杜诺男在这里!谁要来找我?”
惊呼叱骂声突然一起消寂。
风吹长草,杜诺男衣袂飘飘。
屋里突然有人嘎声狂笑道:“好,姓杜的,算你还有种,总算没叫我张家兄弟白等。”
杜诺男冷笑道:“我早已猜中是你们..你们要找的是我,还耽在那里作什么,随我来吧!”他转过身子,缓步而行。
土库房那边呼啸之声大起,十余匹健马,一起奔了过来,凄厉的呼啸夹杂着震耳的蹄声,委实叫人胆战心惊。但杜诺男仍是慢慢地走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杜鹃远远地瞧着,心里又忧又喜,喜的是杜家的儿郎果然是出色的英雄,忧的是他文质彬彬的模样、只怕不是这些野强盗的对手。十余铁骑瞬即将杜诺男包围住了,杜诺男连眼皮都不抬,马上的汉子手里虽拿着长鞭大刀,竟偏偏不敢出手。直走出数十丈外,杜诺男才停住脚,冷笑道:“好了,你们干什么找我,说吧。”
迎面一匹马上坐着的虬髯独眼大汉厉声道:“我兄弟先得问问你,那东西可是在你身上,”
杜诺男笑道:“不错,是在我身上,但就凭你们兄弟这几块料,可还不配动它,你们若认为我到南荒是为了躲你们,你们就错了。”
那独眼大汉怒吼道:“放屁!”突然一提缰绳,迎头飞驰而来,长鞭迎风一抖,“吧”的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毒蛇般抽了下来。
杜诺男叱道:“下来!”
手一扬,不知怎地,已提着了鞭梢,乘势一抖,独眼大汉百来斤重的身子,竟被他凌空抖起,摔在两丈外。杜诺男身子一抡,马群惊嘶着退了开去,突然刀光闪动,两匹马自后面偷袭而来,鬼头刀直砍杜诺男的脖子。杜诺男头也不回,身子轻轻一缩,两把鬼头刀呼啸着从他面前砍了过去,他长鞭扬起,鞭梢轻轻在这两人肋下一点,这两条大汉就滚下马来,一人被马蹄踢中,惨呼着滚出几丈,自己手中的刀将自己左脸整个削去了半边;另一人右脚还套在马蹬里,急切中挣它不脱,竟被惊马直拖了出去。
他举手投足,眨眼间便打发了三个人,真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别的人可全都吓得呆住了。
杜诺男微声笑道:“张家兄弟的马上刀鞭功夫,原来也不过如此,别人想动我怀里的东西,还有话说,不知你们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也想插一脚。”
笑声未了,突听身后一人冷冷道:“张家兄弟不配动你怀里的东西,王家兄弟配不配?”
这语声有气无力,像是远远自风中飘来,简直教人听不清,但越是听不清,就越是留意去听,一听之下,就好像有无数个瞧不见的小毛虫钻进自己耳朵里,简直恨不得将自己耳朵割下来。
杜诺男脸色立刻变了,失声道:“八丈坟里三条虫..”
身后另一个人怪笑着接道:“人鬼见了都难逃..嘻嘻,这句话原来你也听过,”这声音却是又尖又细,宛如踩着鸡脖子,刺得人耳朵发麻。
杜诺男一寸一寸地转过身子,这才瞧见身后一匹大马,特制的大马鞍上,一排坐着三个人!
第一个骤看似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仔细一看,这“孩子”竟已生出了胡须,胡须又白又细,却又仿佛猴毛。他不但嘴角生着毛,就连眼睛上、额角头、手背、脖子..凡是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生着层毛。他面上五官倒也不缺什么,但生的地方却完全不对,左眼高,右眼低,嘴巴歪到脖子里,鼻子像是朝上的。这简直不像个人,纵然是人,也仿佛老天爷造时,造坏了模子,一生气就索性想把他揉成稀泥,却又不小心被他溜进了******肚子,杜诺男瞧着他,虽在光天化日之下,全身也不禁起了寒栗。
他也在瞧着杜诺男,喀喀笑道:‘白毛蛆’王天川这名字你总听说过吧,那就是我,你最好莫要多瞧,多瞧两眼,就会肚子恶心的想吐的!”
杜诺男要想不去听他说话,却又偏偏忍不住去听,听完了又觉得直要恶心,赶紧去瞧第二个人。这第二人模样也未必比那王天川好看多少,但身子却比“白毛蛆”整整大了一倍,脖子却比“白毛蛆”长了三倍,那又细又长的脖子上,一个头却是又尖又小,简直和脖子一般粗细,满头乱发刺猬般竖起,一张嘴却像是椎子,上面足足可挂五六只油瓶。
杜诺男拼命咬着牙,道:“你就是屎郎君?”
这人咧嘴一笑,露出排锯子般的牙齿,道:“你莫要咬着牙,无论谁见着我王仲岭,牙齿也要发痒的。”
杜诺男恨不得赶紧掩住耳朵——这人哪里是在说话,这简直像是在杀鸡,杀鸡的声音都比他柔和得多。
他实在不想再瞧那第三个人了,却又忍不住去瞧,他想,这第三个人总要好看些的——世上还有比他们更难看的人么?他不瞧倒罢了,这一瞧之下——唉,老天,前面那两个多少还有些人形,这第三个简直连人形都没有了。
这第三个人简直是个苍蝇样子。“屎郎君”的身子要比“白头蛆”大上一倍,这“苍蝇”的身子却要比“白头蛆”整整大上四倍。“屎郎君”脖子又细又长,这“苍蝇”却根本没有脖子,一颗方方正正的头,简直就是直接从肩膀上长出来的,“白头蛆”身上的毛又白又细,这“苍蝇”身上的毛又黑又粗,连鼻子嘴巴都分不出了,只能瞧出一双野兽般的的发光的眼睛。
这双眼睛正瞧着杜诺男,且大声道:“你不要一个劲的瞅俺了,俺是‘方头蝇’王玄平!”
远处草丛中的十一郎,也瞧见这三个人了!他实在忍不住要笑。他实在想不通他们妈妈是怎么将这三人生出来的,能生出这样三兄弟来的女人,那模样他更不敢想象。但他却不知这兄弟三人正是近十年来最狠毒的角色,江湖中人瞧见他们,莫说笑,简直连哭都哭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