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卿云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禅房内只有初夏一人:“初夏,什么时辰了。”
“该有未时三刻了吧,”初夏听见夏卿云的声音,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往榻边去扶着夏卿云起身,“小姐左不过睡了一个时辰。”
“现在可还有斋饭。”夏卿云下榻,“我着实有些饿了。”
“夫人用午膳时就知道小姐醒来会饿,所以特意让师傅们留了份斋饭。”初夏笑着道,“小姐等会儿,奴婢这便去取来。”
夏卿云点了点头,让初夏先去了,夏卿云出了禅房,禅房外绿木假石的景象一一映入眼帘,却是异常的熟悉,这地方也是许久未来过了。
初夏不一会儿就端着盘子回来了,夏卿云又重回了房内,瞧着被一一摆上桌的斋饭:落花为泥、水罗万珍、白玉初醒,三道斋菜却是她离开前都常来吃的,她沉静地坐下在桌前,面容平和:“主持师傅倒是有心了。”
夏卿云动手舀起一碗菌菇鲜汤、正是那道水罗万珍,入口清淡却绝不失鲜美、夏卿云舀了好几勺才作罢,山内的菌菇一直都是比外面的菌菇味道更是鲜美的,更何况还是现摘现做的菌菇汤。
夏卿云放下勺子,用筷子轻夹起那道落花为泥,那芋泥处理得很是精细,入口细腻,淡淡的苦意之后是淡淡的甜意,在嘴内悄然划开的,是野槐花的味道。
最后是一道经典的豆腐素斋,白色的豆腐上点缀着淡绿色的薄荷叶,入口是丝丝的薄荷凉意,再是原汁原味的豆腐味道,难得让人提神醒脑的一道菜,确实不亏得它的名字,白玉初醒。
虽然菜类仅有三道不多,却都是让夏卿云食指大动的菜式,夏卿云堪堪停下时,桌上的几个小碟子也恰好地空了,由此也就不难得出,为何她在青云峰上的青云庵内,却依旧老是往和尚庙跑了,终究是抵不过青云庙里那些珍奇美味的素斋。
“果然青云峰的师傅医术都很是了得的,小姐只休息了一会儿,胃口都好了不少。”初夏收拾着碟子。
夏卿云只笑了笑,她记得到青云寺的时候应该是午时时分:“母亲和姐姐可是刚至未时时去礼佛的。”
“是,午时时分用过了斋饭,回房歇息了半个时辰,夫人和四小姐便一起去了佛堂,”初夏问着夏卿云的意思,“小姐一会儿可是要与夫人四小姐去会合。”
夏卿云一时并不做答:“先将碟子送回到后厨房去吧。”
后厨房距离女客禅房很近,夏卿云带着回来的初夏步出禅房。
初夏亦步亦趋的在夏卿云身后跟随着,原还以为小姐是要去礼佛的,只是见自家小姐带的那路越走越偏、越走越僻静,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姐不打算去礼佛吗,一会儿夫人回来该着急了。”
面对神佛之类的存在,古人总有种崇敬畏惧的心里,而这种有所畏惧的心理,是二十一世纪的许多人所缺少,但那本是人所应该具有的情绪之一。
“重要的是心中有佛,我若心中有佛,去与不去又有何妨,而若我心中无佛,这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夏卿云在前面走着,脚步不停而有序,她轻轻浅浅的声音却传入了初夏耳中。
初夏略微怔愣,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只是这之后也就不多言了。
夏卿云继续往山上走,此刻虽是未时日头正大,那一片的山路却被两边高大茂密的树木所遮挡,路上只投下一片荫蔽,两人一直往上走虽然有些累,却并没有怎么出汗。
那路多为平缓,但既是山自然也不会少了那陡峭的地段,走得远了,夏卿云虽还好,毕竟自幼就攀爬座山了,初夏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喘着气却还努力随在夏卿云身后,虽然初夏是夏卿云的婢女,但却也从没恋过什么体魄,身子实在也强不到哪里去。
又走了有一会儿,夏卿云才停下步子:“初夏,你便在这儿等我吧。”
也不等初夏满是反对的神情,夏卿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算不得瀑布的流动的溪水:“那方向有水,过去喝些解解渴吧。”因为古代基本没什么会造成污染的原因,那些溪水甘甜清冽,却也是可以喝的。
“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会尽快下来的。”
夏卿云说完转身就走,也不顾身后的初夏,她刚才很隐约地听到了箫声,只是一丝一缕的声音,那是极为不易被捕捉到的,甚至于耳力不好的初夏都没有听到,想着会不会是他。
夏卿云手中不由握拳,却不由勾起嘴角,她继续向上走着,只是步子频率相较之前快了些。
一路上走得有些急了,待她走到山顶的时候,身后已然出了一层薄汗,她有些踌躇地绕过最后一个弯道,眼前的景与人便一目了然起来了。
吹箫的人着一身绣着墨色花纹的白衣,他此刻的面容如同记忆中那人的一样、显得有些清冷,但他并不是自己所要等的那一个人。
夏卿云满腔的激动慢慢褪下,强压下心下的失望情绪,也是自己思虑不周了,只想是有人在奏乐就上来了,一味想着有人在奏乐就觉得是他,却忘记了,他即便擅长音律,却除了琴,什么时候又在自己面前奏过别的什么乐器。
元气涅自然捕捉到了夏卿云还未即时收起来的失落,背着光的他眸光轻浅,缓缓将尾音奏出,面容上的冷漠渐渐淡了:“如何?”
听着这两个字,夏卿云只觉得有一根琴弦似乎被拨动了,听着他的声音,夏卿云看着他还是一脸冷漠、生人勿进的模样。
“很好。”夏卿云向他走过去,她也并没有夸张,他的箫却是吹的很好,想必能达到如此水准的人,普天之下也不会超过三人,所以之前自己才会将他错认成了他。
“好到何种地步。”元气涅恢复了一贯的面对夏卿云时张扬随意,他一手侧拿着箫,望着站定在自己身旁的女子。
夏卿云思考了一下,抬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