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夏匡因为夏立行回府,特意为他摆了宴席,以做接风洗尘,夏家人齐聚在前厅饭堂中。
夏老爷、夏老夫人,夏家三房与其各自的三位夫人也皆是落座在席间的,占了主桌,而夏家各房的妾室占了一桌。
至于夏家诸多的子女,婚配的子女落坐为一桌,未分配婚事的姐妹与兄弟也分了男女眷,落座在堂内东西两侧,今日的主角夏立行则随着诸多的夏家公子坐在堂内东侧,一共五桌桌席,摆在一直摆到出了前厅去,平日寂静的夏家前厅一时热闹非凡。
夏卿云安静地坐在女眷坐席上,看着席间的诸多姐妹欢颜笑语却并不多言语,只是自己身侧的夏卿阳时而与自己搭话,她就笑着回姐姐几句。
夏卿云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因为她的注意力在那堂上的主桌上,她正欲将主桌上更多有用的信息过滤到自己的脑海中。
那正桌上一共八人,看着和谐实则不然,夸张地讲、各房为政。
夏匡在朝中官拜一品礼部尚书,在三房中官阶最高,看着淡漠无言、但其实为人最为无情狠厉。
夏卞一直是一个很无为的人,他一路靠着夏匡,才终成了官拜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可偏偏碌碌无为也就算了,还野心颇大,表面上唯夏匡马首是瞻,私下却一直看不顺夏匡。
夏匡分明知道夏卞私下里做的诸多手脚,却一直没有挑明,若说是因为夏家两位健在的老太爷老夫人,那就真的是有些可笑了,一日落在夏匡手里,那便是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至于三房庶子夏应,年纪尚轻便在朝中任从二品礼部左侍郎,成家也还未满两年,夫人却是元启正的女儿,说不好他到底是夏匡手上的棋子,还是元启正的傀儡。
夹缝间生存的他并不无能,却总是沉默着,也难于融入任何人之间去。
“卿云,用菜。”夏卿阳提醒着一直低首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身上的挂件的夏卿云。
夏卿云抬头看见桌上已经上菜了,而夏卿阳正夹了一块荷叶粉蒸肉在自己的碗碟内。
夏卿云这才抬起筷子,主要还是因为主桌上的几人讨论的多是朝上近些时日将会发生的祭祀、科举以及外事活动,实在没有什么可探听的重要性,还不如把自己喂饱来得重要。
至于那些元国每年的活动,夏卿云这三年也早已经过得差不多了,随便举个例子,近的元国的大型活动有包括群芳会、百花灯节,远的包括祭祀神祇、每年外朝来贡等。
这其中自己还没体验过的也就只有不足一月后的群芳会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去过那所谓的群芳会,在她眼中这就是变相的百人相亲大会。
“九姐姐。”
夏卿云因那奶声奶气的唤声一愣,看向声音的来源,与自己同坐在另一侧的粉雕玉琢的夏东府的小小姐、夏卿灵。
夏卿灵是夏卞的小女儿,夏家总府的十小姐,也是府内年纪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只有六岁,只见她拿那双干净纯真的大眼睛瞧了瞧夏卿云碗内的荷叶粉蒸肉。
夏卿灵软软糯糯的模样不由戳中了夏卿云内心最柔软的位置,她看着小丫头就这么干巴巴地嘟嘴看着自己不由失笑:“灵儿想吃肉啊。”
“灵儿,不得无礼。”夏卿灵还来不及点头,便被别府六小姐喝住了,夏卿华一脸严肃地看着夏卿灵,小丫头委屈地看了眼六姐姐夏卿华,撇撇嘴、可怜巴巴地低下头用勺子舀着自己碗内的羹汤。
“六姐姐,无妨的。”夏卿云笑着看了眼夏卿华,继而低头温和地对夏卿灵说,“灵儿想吃粉蒸肉,姐姐给你夹好不好。”
夏卿灵抬头看了眼夏卿云,后又转头看自己的六姐姐,见夏卿华终于点了点头,这才笑容灿烂地看向夏卿云,用力地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
夏卿云伸筷子在离自己不远处夹了块不大不小的肉团子,然后将肉团子放在夏卿灵的小碟子内:“灵儿还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姐姐,姐姐都给你夹。”
“好,谢谢九姐姐。”夏卿灵奶声奶气地谢过夏卿灵,兀自用筷子夹取碟子内的粉蒸肉。
夏卿云柔和地瞧了眼低头吃的津津有味的夏卿灵,一抬头,正对上众姐妹投来的目光,她笑着打趣众人:“姐姐们快别再看灵儿了,再瞧下去,都该瞧得她不敢吃了。”
夏卿灵听见自己的名字,停下筷子抬头看向众姐姐,一时还真就不吃了。
“姐姐妹妹们都快吃吧,”夏卿阳是时候出言,“一会儿灵儿没吃饱饭该饿着了。”
看这小丫头只会夹吃的,却还不会将食物弄碎了,夏卿云便用自己的筷子将灵儿碟子内的粉蒸肉夹碎成小块:“灵儿也快吃吧。”
夏卿灵显然极听夏卿云的话,继续埋首奋斗。
夏卿云见小丫头吃得不亦乐乎,自己也夹了菜开始用膳。
她可不是会为了之前并不与自己怎么亲近的小丫头,忽然就对自己特别粘腻的事情而纠结的人,反正她是觉得仅仅见过几次的夏卿灵挺和自己的眼缘的,因此也就对她温和了些。
一顿晚餐,夏卿云尽顾着照顾夏卿灵的吃食了,一直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都没有多大饱腹感。
用过膳后,几房人在主厅内,姐妹们则聚在侧厅内闲聊,有关于女工的,也有关于琴棋书画的。
夏卿云反正也不想插足进去与众人聊天,干脆抱了年幼的夏卿灵,给她讲些自己在这个时代曾经读到过的一些有趣的小人书。
一直到夏卞一房人过来寻人时,夏卿灵早已经趴在夏卿云怀里揪着她的衣服睡熟了。
夏卞正妻看了眼被自己一直疼在手掌上的夏卿灵,笑着摸了摸年纪也不算大的夏卿云的脑袋,谢过了她对夏卿灵的照顾,这才抱过了她怀里的夏卿灵,只是在看见夏卿云褶皱的衣服的时候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夏夫人最后看了眼夏卿云,这才随着夏卞打道回府了。
“明日身上若是有什么酸痛,记得找沈娘给你揉一揉。”夏卿阳走过来循着夏卿云的目光,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
夏卿云对着姐姐苦笑,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只抱了半天孩子,手都快断了,现在自己的腿还有些发麻,灵儿那小丫头看着瘦小,分量可真也算不得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