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水波不惊,碧空白云云闲风静。
和天地间这样一幅自然美景格格不入的林时尽却不停地打着懒懒的哈欠,半挣着那双永远困意未消的眼睛,全身的重量全部依托在双手下那一根长长的笔直的扁平木棍上,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随时准备垮掉一般。
一个正常男人之所以会垮掉那肯定是因为他的身体被掏空,可是很遗憾的是,林时尽的身体并不如他所期待的那样被女色所掏空。
某些时候,男人存在的意义总是转变为被女人裙底降服的欲望好色动物。
一物降一物,一个人在世界存在的证明或许就是被别人降服还有降服.....别人。
可怜的林时尽至今为止都没有过被女人降服的经历,那为了证明他是确切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他就只好去降服其他的.....东西。
相对于用“别人”这两个字来形容,林时尽更喜欢用东西来指代妖这种非人的生物。
就算凡人因为恐惧而祈求妖这种害人、伤人、吃人的东西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可天和地也只是一个供生命生存的容器而已,对于凡人的渴求,天与地无法给予他们希望的答案。
于是为了改变总是被妖降服的屈辱,一部分的凡人开始追寻自己心中的方向,两个字概括就是:变强。
林时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用点专业的词语来形容这位午睡貌似还没睡饱眼的男人的话,那应该非降妖道士莫属了。
只不过这位专职为降妖的道士大人看上去并没有凡人口口相传的降妖者那样神秘高大伟岸庄严,更别说那些无数个原意为降妖者大人们生猴子的花季闺女们,和她们梦中幻化的形象截然相反,林时尽看上去就像一只瘦猴子。
一身沾满灰尘邋邋遢遢的深黑色道士长袍松松垮垮的半搭在身上,从下巴一路延伸到耳朵的浓密黑色胡须几乎遮住一半的脸,从那看上去不算粗壮的身材很容易被人误会只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猥琐大叔,不过这句话放在现在的林时尽的身上也不算完全冤枉他。
按目前来说的话,他.....迷路了,论人生的话,他也迷路了.....
迷路或许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或许也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遭遇。所以到底怎么才算是迷路呢?无路可走是否也算是迷路的一种?还是说走错了路就是迷路?
这些林时尽统统不知道,因为他没空去想这些无聊的东西。是的,一个迷路的人不一定就是一个迷茫的人,你可以说他蠢,但你不能一口认定他的意志就是绝对的软弱。
只要一个人一直注视着前方,从未失去过他的目标就算他不知道该如何抵达心中的入港口,那也只能说明.....他真的只是迷路了,仅此而已。
正如同现在林时尽虽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走才能走到落霞镇,不过具体的方位他还是听说过的,他知道那座此时正在数十里之外的小镇正在被一头未知神秘的妖怪祸害。
降妖就是林时尽的工作,却也是他的某种畸形爱好,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不假,可是他从未放弃过某种坚持,藏于心中不为人知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追寻着。
那是人类自诞生以来最飘渺的念想,也是最不切实际的幻想,若如水中倒影上的泡沫,一戳,梦就碎。当一种最易破碎的载体上载满了人们最深沉的期望的时候,等到它破碎时间会被凝固,眨眼之间失落的岁月已是从古至今,不可计数的幻灭却没有彻底熄灭人们微小的希望火苗,然而这才是悲剧的根源。
要么生,要么死。
这就是所有人的始终,而位于生与死中间的地带就是所谓的人生,所有人都会被强行赠与一个残酷而又美丽的世界,只不过大多数人并不喜欢残酷的世界,就像他们小时候喜欢吃甜甜的糖果不喜欢吃苦苦的药。可惜的是,世界是不会以任何人的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可以随意更改的玩具。
若隐若现,不彻底的绝望,自我暧昧的希望,这才是最闹心的折磨。
身为凡人,他们最大的憧憬不用猜,当然就是.....仙。
法力无边的仙,与天同寿的仙,天衣无缝的仙,高高在上的仙.....任何高人一等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补足那些弱者因为期望落空而产生的失望空洞。
林时尽并不是一个弱者,起码在降妖这一行上,抛开那些总是聚在一起的降妖宗派和家族不谈,他的鼎鼎大名虽说不足以使得听过他声音的少女们怀孕,但是能让那些稍微有点来头的妖魔闻风丧胆还是可以的。说是降妖,但其实谁都知道,林时尽那个被戏称为“林妖尽”的外号是怎样来的,从他出道至今,被他盯上而不死的妖的数量目前是为.....零。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一直在寻找着仙,他想要证明仙的存在,他想要知道仙到底是不是只是一些无聊的神话,他从未逃避过心里的自我,尽管对于仙,林时尽压根连一丝丝线索都没有,正如他现在真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突破这片看上去怎么走都走不出的山脉。
林时尽并不怎么喜欢御空这种凡人羡慕到死的技能,所以大多时候他宁愿用双腿赶路也不想在半空之中飞行,对他而言那是一种很矛盾的感受,明明是无限延伸的天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可是却偏偏像个看不到边的笼子。
“啊~~啊~~”
最终迫于无奈,打了个长长哈欠的林时尽将手中那根似棍非棍的木头反手一甩,双脚微蹲,只见他脚下的泥土视乎松动了一下,一圈无形的涟漪把附近的野草压得贴在了地面上,等到野草反弹回来挺直柔弱身躯的时候,林时尽人已在半空之中。
迎面的风刮走林时尽脸上的微小尘埃,感受着身上每一个毛孔被流动的风打开的凉爽,他突然觉得御空飞行其实也没有他想象那么不开心,不过这个念头还未持续多长时间,他突然感觉到风的流动出现了异常,并不是前方而是在他的正对斜上方,等到他抬头起看一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映入他眼帘是像一朵白云一般纯洁的衣裳,衣裳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半空之中,但如果有人在穿着它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可惜,林时尽视乎只在那团白云的中心看到一点点隐约的粉红色就失去了意识,因为穿着那件如白云般衣裳的人带着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狠狠和他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