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辰卷第六章青竹难植明剑意,无声雨下败箫笙4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韩柏亥心念之间,湖岸上“噗轰”破土声鸣,响彻山湖两岸。
古孝身前数丈开外,漫天碎土细尘纷扬,白暝蛇首突然破地钻出,正挡韩柏亥之前!莫说是韩柏亥和吴雨笙,就连古孝也未想到白暝蛇竟从地下钻出。
白暝蛇金目怒晴,仰天嘶啸,口中红信如噬人血舌一般,怒目夺血,嘶喘声威威作响,似对人说早已看穿这般儿戏诡计。
反观疾行上岸的韩柏亥,根本不及多想,他一惊之下,倒不失沉稳。脚下急点三步,踝关一转,一个拗步躺身,猛向湖岸倒飞而去。可方才他冲击过猛,纵使反应再快,如今反应过来也是退之不及。倒飞数十步,却眼见与这白瞑蛇不远反近,那白暝蛇探首而来,霎那间韩柏亥只离蛇口不过数寸,这白暝蛇只需张齿开合,韩柏亥即刻便成了白暝口下亡魂。
虽身陷绝境,但韩柏亥急中生智,他倒走退步已是急速,但心中仍有所计。只瞧韩柏亥左手掐指,念诀驱剑,右手中长剑一震脱手而飞,飞剑所发冲力,让韩柏亥身法更轻一步,若仅是如此借力退步,那倒是小瞧了这韩柏亥。他那飞剑自脱手后,瞬化青光,直朝蛇首,但白瞑蛇根本不惧这牛毛飞针一般威力的飞剑,它蛇口一张,飞身一缓,正待将这青光飞剑顺势吞入口中,谁知在白蛇轻心之下,那青光飞剑,在半空于蛇口蛇牙一绕而过,紧擦着蛇首长剑借力飞弹出去,青光不减其速,猛然窜向白蛇斜后的古孝!白暝蛇显然未料到韩柏亥竟如此歹毒,自身已在绝境之中,仍怀伤人之心,利其白暝蛇轻蔑大意,损人换己之生天。
待白瞑蛇分神之际的一瞬时,便足以够韩柏亥脱身而去,韩柏亥借脱剑之力,卧躺后飞,他这一招一举两得,即阻命丧白蛇之口,自己也得力而逃,逃出蛇口的韩柏亥一个闪身扭转,驰疾向吴雨笙飞去。
吴雨笙见韩柏亥将安然脱险,已是绷至极致的道法剑意缓缓散去。他体内所积灵气急转,周身气脉几欲冲裂,强行今日二次施展“天霄夙雷剑诀”已是他所达极限,吴雨笙虽中景境命门大成,但一身窍穴七百二十,他如今尚且只通半数,再施剑诀身难负荷。见韩柏亥已逃出蛇口,此时趁白暝蛇分心,收力外逃实为绝策。
“天霄夙雷剑诀”是古雪辰为数不多的传至吴家的玄门道法,非一般天资弟子所能习得,也非是景境之上,清境稳固后方可初修。吴雨笙乃吴阳善钟爱弟子,会施此剑诀道法在人意料之中。“天霄夙雷剑诀”需以己身灵根作为天地瓶罐皮囊,凝聚周身所限灵气,因己之力吸纳灵气多少,降以天地雷神威力大小。但“天霄夙雷剑决”绝非一般道门玄术,是寻常宗派道门难以触及的禁制道法,所引非一般雷电,乃是道劫之雷,固此剑诀哪怕是中景命门大成的吴雨笙使出,道修上清境数境界者也莫敢抵挡。
白瞑蛇本意只是吓退这些阁内年轻无知弟子,方才韩柏亥落水后,也未在水中伤他分毫,但见韩柏亥流血出水,方以为是他失慌自伤。而先前种种皆是与他们玩闹一般,但此时韩柏亥这一剑,千年未动的血性的白瞑蛇,蛰伏的蛇性大发,已然唤起,蛇身晃之一颤,接一声彻天嘶吼,蛇身散出之劲气直接震飞偷袭长剑。
白暝蛇一怒既生,自难平息,它绝不甘韩柏亥轻易逃脱,可蛇身巨长又潜埋地底,再一声嘶吼,身躯破土腾出,自湖畔至蛇首坑处,霎时间大地崩开一道裂缝!白瞑蛇尾如生灵目,扬起后正阻激步后逃的韩柏亥。韩柏亥不及停身,那蛇尾抽力之强,决非他肉身相抵抗,劲气抽风,耳边生疼。
前有血口,后有鞭风。
手中无剑的韩柏亥再无招架之力,纵使他韩柏亥巧计多端,但在生死之间已是躲避不及。他手中掐诀变化,侧身虎扑,步走斗宿之象,欲再寻生天。
十丈蛇身横空盖下,其速灵敏至极,令韩柏亥步罡斗转,也绝难逃出蛇口。
“欻”
白虹若飞电,四道飞剑如流星刺向白暝蛇腹,白暝蛇翻转身躯腾挪一旋,长剑尚未触及蛇身鳞皮便应声弹落湖中,空中四人都修至中景初境,所御飞剑被白瞑蛇一震竟生生断了人剑联系,空中四人如断弦风筝,倒吐心血,跌落湖中,生死不明。
吴雨笙在一瞥到在白暝蛇自地底钻出之时,也再顾不上是否良机。他剑诀法门初收,体内急转灵气还未散去,三息之间又再吸纳灵气,顿时周身窍穴喷散血气。这鲲鹏湖灵气浓郁不绝,灵气倒灌吴雨笙体内,他心念道诀,调息运转水庭景注道法,顺转三十六大周天,吴雨笙咬紧牙关,生生将所散血气重收体内。吴雨笙立马双手一捧合决,神气相合,身前长剑飞回手中,飞捻北斗,朗声喊道:“以吾之名,九引天霄北斗之雷,除灭妖鬼邪魔之煞!浩劫之初,雷灭化无!”
云靴在半空一点,吴雨笙倒身俯冲而下,剑上忽自空擦出青光雷芒,一人一剑如化成一道势不可挡的惊雷,直刺白暝蛇眼!恍然间吴雨笙持青竹剑上有六道雷霆自天而引下!
这六道雷霆剑,比之他在大雪合庭上的那一剑强上数倍不止!如此奔雷剑势,任是百丈高山,吴雨笙也是有握将其一剑劈开。
韩柏亥退后向上,吴雨笙箭步向下,二人擦身而过在一瞬间。
吴雨笙飞剑所携六道奔雷一如既往,奔雷流转周身,如神将临世。
自古妖兽生来惧怕天降雷电,而这劫道雷电,不仅克人,更克妖兽。
殊不料白暝蛇不惧反飞扑而上,犹如腾蛇颠破苍穹,眨眨金目曜神光,那雷剑尖所带惊雷,映在蛇目中已泛出紫光霹雳!
见白暝蛇不闪不躲,反来寻上,吴雨笙暗叹妖物无知,心念这六道劫道雷霆定能穿白蛇金目,捣破蛇脑,这白蛇就算一时不死,也多半活不了了。千年苦修,俄顷之后,也将化为一抔烂腹臭肉。
一念之间吴雨笙眼中失神,神有释然,失有迷茫。
青竹剑流荡雷光霹雳作响,剑尖顺着气势已照得已发白亮,这一剑已达吴雨笙修行至今的全力一剑,吴雨笙自小浸染雪辰阁,一身修为稳扎稳打,他这一剑,也可称之为是真正浑圆的中景的至强一剑!世间同境界修士绝难有人使出如此威力。
一剑脱手,吴雨笙如仙人抚顶按下,他身上所缠六道惊雷,瞬间六合一剑之上,激荡劈下,斜中白瞑蛇右目!
长剑雷芒,剑尖已白。白暝蛇怒睁其目,炯炯金目硬顶雷霆,任以蛇瞳抗雷霆!
吴雨笙倒挂在空,屏息凝视。那奔雷一剑抵上蛇之右目金瞳,本想应是天剑斩妖,剑穿蛇目,血贯白鳞。
可谁知,电闪金曜无声,停在一息!白暝蛇冲吼一声,听“咔嚓”一声脆响,青竹剑应声如石磨碾竹,断成两截!
吴雨笙剑断神伤!自空中连喷吐心血。本命飞剑被毁,水庭道法重楼坍塌,再难压住体内血气溃散,上半身大穴,喷散血气如雾。
白暝蛇破吴雨笙长剑后,顺势上扑。血盆大口所带腥风,呼啸在吴雨笙耳边。而吴雨笙灵根枯竭,身如纸片,已为蛇口鱼肉。
韩柏亥逃滞空中欲想救他,但为时已晚,那白暝蛇牙如戮人利刃一般,再为冥界收阴将。
“我命休矣!”吴雨笙心如死灰,双目微合,神失生色,与世诀别。
“大懒!”正当白暝蛇口夺命,古岳北一声终至!
白瞑蛇血口猛然合上,自空腾转落下,蛇首一撞吴雨笙胸口,弹飞出去。所翻蛇尾倒未收势,扫向上空韩柏亥,韩柏亥猝不及防又被打落湖水。
“哪家弟子在我小莲花闹事!?”古岳北自东赶来,五指收合一拉,喊道:“定!”
吴雨笙飞出身体当下停在空中,如小鸟一般被古岳北拉回。
古岳北止步湖畔,将吴雨笙扔到在地,又是数口鲜血喷出。
湖水岸边,先前落湖五人虽心神受创,但无大碍,古岳北转手一抬,五人身轻如尘,脱水而出,也被扔回岸上。
古岳北信步负手,硬面冷声问道:“你等六人为何在我小莲花洞天惹事生非?是不知阁中规矩?还是念小莲花洞天无人!?”
听他之言,察其容貌,惊其神通,吴雨笙当下心知这定是云门峰首座古岳北,他赶忙挣扎起来,顾不上胸口气血翻涌,道:“古家师祖,在下无清阁三阁主座下弟子吴雨笙。”
“噗嗤”话还未完吴雨笙气急吐血。其他五人也忙慌张解释道:“古家师祖,弟子与师兄六人今偶然至此,忽遇蛇妖,故...”
“故什么故啊?故你大头鬼啊故,什么蛇妖!?这灵蛇乃是我小莲花洞天护山灵兽,唤白灵显圣真君,在云门峰上已修千年!”古岳北故作气定神闲,皮笑肉不笑。
“白灵显圣真君!?”六人一听,惊愕失神,再回首相看,一阵苦笑。
“呵呵,这白灵真君久卧千年云楼,鲜有下山,你等师尊父辈恐也不知。但,白灵真君向来性善,断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古岳北话锋一转,一针见血。
“古师祖,弟子不知灵蛇是小莲花洞天的白灵显圣真君,才...”吴雨笙刚想赔礼作解,可体内三丹田灵基崩坍,血气一涌而上,他忍声闭齿压下。
古岳北苦笑道:“哎哎哎,打住打住,你再吭一声,别说你那半砬子修为了,那命都要没了。你这吴老四的徒弟,净和他学迷糊了,来来来,换个人说。”
吴雨笙强压胸口气血,道:“师祖,雨笙无妨,此事定要雨笙解释。回师祖话,我等六人本是在雪庭比试,比试败后回吴阁,因气息不适故在小莲花卷石峰上稍作调息。曾听家师说,日后路过云门自要拜见古师祖,而我等弟子又恐惊扰古师祖,这才抱着赏游心思在小莲花洞天观赏,突遇灵兽,不知身份,弟子六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加之韩师弟一惊落水,故认已然遇害,这才与灵兽厮杀。师祖,此番下来全是我吴雨笙一人之意,师祖责怪只应责怪我一人就好。”
古岳北道:“哼,就责你一人?你倒是训斥我来了!?若不是白灵真君念在你们是雪辰阁弟子,你等六人未至我赶来便已入蛇腹了!”
“祖师勿怪,师弟们都是听我才出手伤了灵兽。”
“伤了灵兽?吴小子你没伤到脑子吧?你这要傻了吴老四可要哭大发了。好了好了,看在你也算心诚,加之不知者无罪,此事便罢了吧。”古岳北侧身看向另一旁五人,问道:“这个弟子,你伤势有无大碍?”
韩柏亥一直捂着右臂伤口,方才白蛇扫尾将他袭落水中,但未伤着他分毫,韩柏亥一跪惶恐道:“回师祖话,小伤无碍,多谢师祖关心,弟子先前鲁莽,惹怒了白灵真君,白灵真君教训弟子也是应该的。”
古岳北不在瞧他,自顾看着生生顶着一口气息残喘多时的吴雨笙。
他心脉大损,二十年苦筑水庭一朝崩溃,但周身窍穴却因祸得福几近全通。此时若不及时重筑水庭,一生修为将永止步至此;加上他方才,不出一盏茶时便会气散人亡。
眼瞧吴雨笙下一刻便要失神,古岳北瞧好时机,凭空一托将吴雨笙引到身前,出手二指打在他后背肩井,沉心运气。
水庭道法如水通流,古岳北运气渡入吴雨笙体内,为他再造水庭。吴雨笙水庭功法对比古岳北,无疑是江河湖泊与田园小潭。在大河生生不息地灌注下,那片小潭重现生机。
待吴雨笙神识清晰后,古岳北传音道:“方才你出那一剑,已然将一身精气聚到峰顶,周身窍穴血冲而破,通幽阙之极。如今我再为你重筑水庭重楼,护住你心脉窍穴,待缓和数日,灵气滋养,便已登堂幽阙。”
吴雨笙能感体内变化,忙回音道:“方才若不是师祖,雨笙早已是灵兽口中亡魂,不敢贪想其他。今日得古师祖神通造化,吴雨笙今生莫敢忘!”
古岳北道:“今日是非,焉知非福。道运此事,祸福相随。”
古岳北抬手朝右一勾,青竹断剑两刃飞之他手。吴雨笙目睹宝剑折毁,心愧不敢再看。古岳北道:“剑同人之心,外表易复原,其心再难初。”他将断剑一并,断刃无声合上,不见痕迹。
“走吧,这一池春水就是搅乱了才好看。”
吴雨笙携五人再三拜过后,各自拣回飞剑,向东去了。
“倒是个绝好的傻竹楞子。”
古岳北可不管他们走后生死,只要几人不傻,这出了这小莲花内域另寻去处调理气息自然无碍。
“唉,之前这布得什么破烂阵法,真是大意了,云门重开后到没想到这隔绝阵法,本想大懒随身应无大事的...”
这会白暝蛇与古孝躲在树后看热闹,见六人走后才出来。
“瞧瞧,你俩,我一会儿不在就出事儿。”古岳北“啪啪”两下拍在白瞑蛇头,夸赞道:“没曾想你这白暝金目着实厉害得紧,吴小子那一剑刺哪不成,偏偏刺你金目。殊不知你这白暝蛇是条佛蛇,白蛇怒目,也为金刚,哈哈。”
今日风波已定,好在未出人命。虽说白暝蛇吞杀雪阁弟子,并不能致罪云门,但云门重开不久,便传白蛇吞人恐事,古岳北作何解释?他心有余悸,见坐在白瞑蛇首上的古孝正心疼地抚摸白蛇疗伤,早已忘记方才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