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忘恩负义地孽畜，又有什么资格称‘朕’！”
姜南鸣声音冷得犹如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玄冰，他手上不知何时提了一把剑，剑鞘很简朴，看上去就像是随便扯了一块兽皮裁成的。
“放肆！”
“放……”
炎白城的“放肆”还未说出完，一道巨大到难以承受的力量就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形场力挤压下，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要碎裂。不自觉怒吼起来，身上燃起火焰，手臂与双腿皆双双重新化为蹄足……支撑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破除了幻化，以本体抵抗这股力量。
不只是他，蛇姬同样没能逃脱，重新变回了一条大蛇，在地上不停扭动着。
“和小孩子们置什么气。”男人眉头一皱，放开自己的威压，抵消自己两个部下身上的压制。
炎白城与妖姬重新恢复了人形，样子及其狼狈，望向姜南鸣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男人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忘恩负义？那人又有何恩与我，有仇还差不多。”
姜南鸣神情愈发淡漠，道：“当年，若不是他，以你做的那些事情，早就神形俱灭了。”
“当年？”名为冚黎的男人冷笑不已，眼中开始凝现戾芒，“你说错了，当年若不是他，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那些死去人族理当怨恨的，也应是他才对。”
“是他挑起了那场战争，而我，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执迷不悟。”姜南鸣冷然道，缓缓抽出长剑。
长剑同样朴素，除了在剑身靠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天”，其他的便与寻常铁剑无异。看上去还有不如……剑身的某些地方生了一些暗红色的铁锈。卖相如此低劣的一把剑，却有着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霸气名字。
天子剑！
代天巡法，剑出诸神退，剑落妖魔殇！
望着那剑，男人抚摸着手背上露出的一截伤疤，十多年前神隐山上的那一剑，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只不过，那一次出剑的，却非这个人族皇帝。
“执迷不悟的，是你才对。那个人已经离开，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枯等十年百年，这种事情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你也早就该放弃了。将打开次生空间的方法交给我，与过去的一切画上句号，然后去做你的太上皇帝，这样不好么？”
顿了顿，冚黎语气诚恳道：“我保证，拿到灵根后，不会再杀人族一人……而等我踏入妖皇境，愿入边荒斩杀十万魔族，作为回报。这样可行？”
姜南鸣不语，只是轻轻用手指抚摸着剑身。眼帘低垂，原本浑浊的眸子寒芒四溢。
“叮！”轻弹了一下剑身，姜南鸣抬眼，起手挥剑，声音继而响起：“晚了。”
平淡无奇的一剑，没有刺眼的剑芒，亦没有雷霆落地般的呼啸。就像是砍柴人砍树时的随意一挥；也像是市井酒楼里伙计舀酒时的随意一带；亦或是君王批阅奏折时的随意一划……
古井无波，大道至简！
冚黎却面色忽变，如此平淡的一剑，他却有点难以自持。
退，后退，还退，一退再退！
剑是天子剑，意为红尘意，红尘中有众生万民，剑便有成千上万道。冚黎虽近乎位临妖皇，但也无法与人族众生为敌。
他退，姜南鸣便进。
寸土必争，寸步不让！
一剑、两剑……十剑，在挥到第十八剑的时候，姜南鸣停下，抽身后退。冚黎也定住身形，却没有作出反击。
炎白城与蛇姬两人看得发愣，这便是至强者之间的战斗么？为何看上去与那些还未聚气成功的人族武者无疑。
下一刻，炎白城便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只见他们的陛下，手上燃起一尺长的火焰，朝着自己前方缓慢递出。呲的一声，一尺长的火焰生生被截断一半，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先是出现一点黑芒，继而黑芒延展成线，最终裂开一个一指宽近半丈长的黝黑口子。
虚空裂缝，那竟是虚空裂缝！
一道火浪骤然翻起，直到这时，才是让人见识到姜南鸣刚才那看似平平的十八剑的真正威力。
在冚黎所站立的地方，前后左右，甚至上方都有着数道虚空裂缝存在。
炎白城与蛇姬悚然大惊，只感觉一股凉气从头窜到脚底。如此多的虚空裂缝，难怪陛下会畏首畏尾，不敢接姜南鸣的剑招。换做他们，恐怕在第一剑的时候，就被虚空裂缝切割成两半了吧。
只是，他们想不明白，陛下一直在后退，姜南鸣一直在前进，为何还会落入这样的陷阱中……起码在陛下的后面不应有虚空裂缝的存在。
他们不明白，冚黎却是明白的很。姜南鸣对空间之力的掌控，已经超过了自己。他为何会落入陷阱中，其实并不难解释，四个字而已——空间折叠。
通过空间折叠，姜南鸣将自己剑招产生的虚空裂缝传送道自己身后。
突然，姜南鸣抬手，再次扫出一剑，半月形的剑芒划过一道清淡弧光，撞入虚空裂缝牢笼中。
轰的一声，虚空裂缝牢笼炸裂！
这片空间当即紊乱，牢笼中央更是被漆黑迅速笼罩。恐怖的虚空罡风从裂缝中溢出，无情切割着一切。始作俑者姜南鸣掕起石青磊迅速远离，就连他都无法承受这虚空罡风的威力，更别说只是大妖级别的炎白城与蛇姬了。
“退！”
炎白城脸色瞬间变白，嘶吼一声，疯狂逃离此地。蛇姬也不甘示弱，脚下生风，浑身灵力不要命的涌向脚底，只是希冀自己能跑的快一些。
一直跑了近千米，背后不再拥有那种极致危险的刺痛感，两妖心有余悸的朝后忘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是停了下来。
蛇姬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息着问道：“陛下，陛下他……应该会没事的吧？”
炎白城满面忧色，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一定会没事的。这样程度的攻击，或许会让陛下受伤，但想要杀死陛下，太难。”
果不其然，炎白城的话音刚落，千米之外虚空牢笼的地方涌起滔天火浪，火浪中一尊牛头狮身的火焰巨影尤为醒目。
冚黎消失，离火牛魔愤怒现身，大声咆哮：“敬酒不吃！那我就杀了你，再用搜魂法从你的脑袋里提取好了！”
“这才是陛下！”望着那道火焰巨影，炎白城目光狂热，神情虔诚。
火焰巨影咆哮，张口便是一道近十米粗的火柱，撞向姜南鸣。火柱所过之处积雪蒸腾，树木燃烧，土石融化，一片焦土！
一道龙吟声适时响起，姜南鸣身躯腾空，大片金芒溢出，化作一片片巴掌大的鳞片。鳞片以姜南鸣为中心旋转缠绕，最终形成一条由金光组成的巨龙，挡住了那炽热的火柱。
龙鳞甲！
轰隆隆！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惊雷般的声响。炎白城下意识转身，抬眼望去，两座小山一般的浮空舰船跨空驶来，缓缓落在青木镇的后山上。
“那是……”
炎白城眸子微眯：“那是人族的运兵浮空船……我曾在边荒见过，但如此巨大的，还是第一次。”
“人族，运兵船？这是要与我们开战吗？因为一个修士都算不上的凡人？”
“或许吧。一个让陛下不惜打断休眠，甚至身边有着如此恐怖人物保护的凡人……这样的凡人，能成为开战的理由，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吗？蛇姬，将那些家伙都叫出来吧，并集结兽兵。”
天衍山脉，尤其是他们离火牛魔一脉，需要平静。在一开始炎白城会放过青木镇的一行人，就是为了避免战争爆发。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任由欺凌。
炎白城望着后山山顶上集结的人族士兵，金黄竖瞳闪烁着嗜血光芒：“既然人族想发动战争，那我们便给他们一场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