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的,方向斗争也是假的,只有感情斗争才是真的。】
潘朵拉发现怀孕,是在第二年的春天。
合家欢喜。沙小军更是喜笑颜开,潘朵拉的肚子才刚隆起,便大包小包地往家里圈婴儿用品。若独自出门,潘朵拉不在身边,遇上亲朋,必定掏出手机,指着手机里的潘朵拉,炫耀地笑:“哎,告诉你一件喜事呵!我老婆怀孕了!我就要当爸了!”
于是,亲朋们见了潘朵拉,总会模仿沙小军的样子,鹦鹉学舌一番。潘朵拉挺着肚子,怀孕使原本平板的胸脯有了凹凸起伏的曲线,瓜子脸成了鹅蛋脸,笑得像一朵向阳花,半嗔半怨:“这傻瓜,有什么好显摆的呀?结婚生子正常的呀。”
是挺正常的。婚姻中的沙小军和潘朵拉,便在这种正常的状态下进入最放松的阶段。
奶粉、纸尿布、孩子将来的费用、汽油费、生活费、车子保养费、孝敬双方父母的费用、人情往来费等等,到处都要钱,沙小军开始觉得钱不够用,赚钱的愿望空前高涨,东奔西跑一番后,决定投资一远房叔叔濒临倒闭的“捌月”茶餐厅。
饮食业就是一个暴利行业,“老食客”沙小军一直都明白。婚前,仗着“回迁房”给生活带来的福利,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只负责品尝美食;婚后,潘朵拉在“尹家设计”公司的那点工资只够她买化妆品,养家养孩子还得靠他,品尝美食变成向美食打主意。
无论做什么生意,除了生意智商,还需要有“生意运”。同一个地理位置、同一个招牌,有的人使尽全力偏就盘不活生意,比如沙小军的那位远房叔叔;有的人只用五分力就把生意盘得生龙活虎,比如沙小军。
沙小军决定与叔叔分工合作。
叔叔负责餐厅内事宜,沙小军负责对外交际。沙小军说服叔叔,重金聘请城中一家大排档的老厨师。老厨师的拿手“牛腩粉”有一批固定老粉丝,老厨师跳槽,老粉丝们也跟着跳槽。沙小军口才人缘又不错,见人就介绍“捌月”茶餐厅,且又有做生意的运气,“捌月”茶餐厅经他这一折腾,起死回生,倒也红火。
不知不觉,圣诞节袅袅而来,此时距离潘朵拉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圣诞节过后是元旦、春节,沙小军念念不忘借节日的东风多赚几个钱,和几家公司的老板一商量,联合各公司的员工,由“捌月”茶餐厅免费提供场地、食物,搞一个平安夜Party,参加者可携家属、朋友参加,美其名曰为员工扩大交际圏子,实则扩大“捌月”茶餐厅的生意范围。
平安夜晚上,人很多,老中青汇聚“捌月”茶餐厅。一米多高的圣诞树在茶餐厅一楼的地板中央伫立。老板娘潘朵拉当然要露一面。
潘朵拉化了个淡妆,穿了一条黑色的孕妇灯蕊绒背带裤,内衬红色套头尊领羊毛衫,和沙小军携手出现在“捌月”茶餐厅时,意外发现,前男友沈金鹏的几个朋友也在其中。
潘朵拉微微诧异。
如果沈金鹏没有嫌弃她的平胸,她就不会认识沙小军。而沙小军也知道她的生命里曾经有沈金鹏这么一个人。但她相信沙小军没有见过沈金鹏,他们也不是朋友,至少在今晚之前。
那么,沈金鹏的这几位朋友怎么会出现在“捌月”茶餐厅的圣诞Party上?难道沈金鹏也来了?
潘朵拉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四处张望。没有发现沈金鹏。倒是沙小军的身影老在她眼前晃悠,便又下意识地追踪着沙小军的身影。
沙小军在人群里周旋,见到熟悉的来宾,必定停下来打招呼说几句话,不熟悉的来宾则点点头,微笑而过。经过沈金鹏那几个朋友的身边时,沙小军笑笑,略微点点头。
潘朵拉一笑。自己多虑了。可为什么会这样?倒像和沈金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转念又一想,像沙小军这种性格的男人,四海之内皆朋友是极有可能的。她还明白,这种Party,往往是你邀我我邀你,参加者的熟悉程序、素质也参差不齐。
不就是一个几个熟面孔嘛!潘朵拉想。
Party如火如荼地展开,一轮活动后,节目进入到晚宴时分。按照沙小军的计划,在圣诞来临的那一刻,他要让每个来宾以“吃货”的姿态,边品尝茶餐厅提供的免费餐饮,边共度圣诞。
服务员开始上菜。各种气味在空间中流窜。人人都忙着开始填饱肚子。潘朵拉从座位上站起来。
“朵拉,去哪呢?”沙小军在她身后问。
潘朵拉转过身回头笑笑,指指卫生间的方向,又转过身往卫生间走去。
“小心呵!”沙小军又在她身后喊。
这次,潘朵拉头也没回,左手举起来示意了一下,笑笑。
“捌月”茶餐厅的卫生间在一个角落。到卫生间需经过一排餐桌。潘朵拉经过一张餐桌时,突然听见那张餐桌上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一个人说:“你们见到潘朵拉了么?原来她是茶餐厅的老板娘。”
另一个人说:“早见到了,没打招呼而已。你们知道吧?虽然是沈金鹏甩了朵拉,但他还对朵拉念念不忘的。有一次我和沈金鹏吃饭,他说,潘朵拉每次做那事,不仅喜欢亮着灯,只有沈金鹏喊她做潘妹妹,她便特别有劲特别风骚……”话未落音,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此起彼伏。
潘朵拉整个人呆住了。那张餐桌上坐着的几个人,正是沈金鹏的几个朋友。沙小军好面子,“捌月”茶餐厅提供的餐饮甚为丰富,那几个人的桌底下已放了四支空啤酒瓶,边吃边热火朝天地交头接耳,兴奋、暧味在每张脸上乱七八糟地交替,完全没有意识到潘朵拉就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潘朵拉的胸口仿佛被打了一拳。和沈金鹏同居时,有一晚,她和沈金鹏做那事时,沈金鹏无意中称她为“潘妹妹”,她颇为喜欢,那一晚俩人高潮迭起。后来,有一段时间,每次做那事,她总喜欢让沈金鹏唤她为“潘妹妹”……这种只有她和沈金鹏才知道的性隐私,沈金鹏怎么能随意说给旁人听?而且,据她所知,暴露她的性隐私的这个男客人,和沈金鹏不过是普通的酒肉朋友。
“沈金鹏这个王八蛋!太不尊重人!”潘朵拉浑身发抖,转头就往回走,却一头撞在沙小军的身上。
沙小军双眼通红,紧紧地盯着潘朵拉。潘朵拉还没开口,这时,一个服务生端着一盘饮料和啤酒经过,突然,沙小军抄起一瓶啤酒,手一挥,啤酒瓶砸在地上。
啤酒泡沫和水渍迅速在地板上曼延。服务生尖叫。一片混乱。
潘朵拉突然胸口发闷,下半身一股热流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