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受低下头，原来他都睡了那么久。一觉醒来，妈妈就真的跟他永远天人相隔了。“叔叔现在在哪里？”他问。
“先回去了，你一直发着高烧，在医院躺了半天，我见你没什么事了，但一直迷迷糊糊地，就先把你送回我家休息。”
秦受用手捋了捋前额的刘海：“哦，这样呀，那谢谢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你爸爸妈妈回来看见也不好。”
晶晶语气顿时尖锐起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爸妈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会吃了你不成？”她见秦受不语，执意起身找鞋，才无可奈何地补了一句，“反正他们也不在家。”
“可我还是得尽快赶回去，叔叔已经很累了。”秦受尽量不让秦受误会他的意思。
“那你也得吃过饭再走，我送你回去。”她的语气不容反驳。
秦受也不跟她拗，从床上爬了起来，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没有必要跟身体较劲。起来的过程中他留意看了一下整个房间，认识她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居住空间，陈设并不繁复，但处处可见设计时的匠心，收拾得也很干净。其实晶晶是个挺简单的人，只要居住舒适整洁，其余的要求都不是很高，所以在他们当初那个蜗居里，两人也是有过幸福的时光的。
晶晶把药递给他，他默默地就着刚才那杯水吞下，跟着她走出房间。餐厅里已经摆有饭菜和碗筷，晶晶先坐下去，强调道：“先跟你说啊，陈阿姨回老家了，饭菜是楼下叫的外卖，你就将就着吃吧。”
秦受对吃的不像她挑剔，听见后也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坐到她对面，拿起了碗筷。记忆中两人上次单独这样面对面地吃饭的记忆遥远得如同前生，秦受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觉得莫名地苦涩，他强咽了下去，觉得不对，又再吃了一口，确定不是自己的情绪影响味觉。他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说话，再把筷子伸向另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嚼了几下，很快地给自己盛了碗汤，刚喝了一口，这次他没有忍住，只得叹了口气，放下餐具，看着晶晶，这人居然什么也没动，用一种古怪的表情专注看着她。。
“晶晶，你去哪里定的外卖？”
“楼下四川人开的‘蜀地人家’，还可以吧？”她答得飞快，显见早预料到他有此一问。
“你得罪过他们的老板或大厨？”
“我又没病。干嘛，不好吃吗？”
“很难吃。”秦受难得这么直接，他看着晶晶自己吃了一口，然后低声咒骂了一句。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就是‘蜀地人家’的大厨？”秦受好像若无其事一样地说道。
晶晶的脸立刻变得通红，飞快地放下筷子，再夺下他手里的碗，匆匆说道：“难吃就算了，我下楼再去买。”说完逃也似地跑回房间拿钥匙。秦受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低低地说了一句，“晶晶，你这是何苦？”
她的背影僵在那里，“这是我的事。”
秦受也站了起来，“其实，我只是想说我……很高兴。”
晶晶慢慢地转过身，“那个……其实是怪菜谱，我发誓我绝对严格按照程序和步骤去操作的……”
“厨房还有材料吗，还是我去做吧。”
秦受在厨房里忙碌，晶晶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一言不发。旧时的记忆一点点地回来。
秦受将鸡蛋打进锅里，感觉到有一双手无声无息地缠绕在他腰上，然后是她的呼吸，热热地在他身后。
“放手，晶晶。”
“不可能。”
秦受不语。好像他们认识以来就不断地在重复这样一句话：晶晶，放开－－我不放。可是她真正放开他，他比什么都疼。
“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我不会再放开。”她的声音在他肩上传出，闷闷地。
“但是你再不放手的话，鸡蛋就糊了。你不饿吗？”秦受说。
“当然饿，但是我想吃的不是鸡蛋。”她的唇跟她的低语一样，暧昧地在他的耳边游移。
“别这样。”他微微偏开头去。
晶晶困惑地喃道：“为什么不能这样，你还是不要我吗。”
秦受熄了火，放下手中的平底锅，转过脸面对着她，“如果我说我不想，是骗你的，我不是性取向有问题。真的，晶晶，如果你要的是一次激情，我可以给你，但是如果那可以解决我们两人的问题，那就不会有今天。”
“我不是嫖客，会随便找个男人解决。我这样，是因为这个男人是你，我以为你懂。”晶晶皱眉。
秦受笑笑，“别忘了，四年了，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
晶晶沉默，就在秦受决定放弃这场交谈的时候，她开口说道：“秦受，我也是个人，也会有等累了的一天，一度我几乎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抱着你了。”
“所以，你就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是不是？”
“秦受，像你这样一个自私、别扭、冷血、固执的人。还有人爱你……”成功地看到秦受露出黯然的神色，晶晶自嘲地笑了笑，“可我偏偏爱上你。”
秦受低头不语。
晶晶用手抬起他的脸，“别对我说内疚那一套，感情从来没有公平，我讨厌婆婆妈妈地拖着。你说，我们是不是一样自私？”
秦受挥下她放在他脸上的手，晶晶用这只手置于他的腰后，把他的身体用力按向自己，“你还要说什么，想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别这样。”秦受吃力地跟她拉开一点距离。
“要我放开也可以，除非你亲口说，你不爱我，说呀，秦受，你看着我说，你不爱我……”
秦受刚张口，就被她霸道地堵住嘴。晶晶的激情一触即发，连扯带拉地解开他的衣扣，然后再是自己的。当他上身裸露在她面前时，她一眼就看到了那跟链子上的吊坠，海兰宝柔和的光芒灼痛了她，“原来它在你这里。”
晶晶抓着他的手，贴在坠子上，也贴在他的胸口，“你说过不会丢下它，你说过的！”晶晶把坠子握在手里，闭上眼，流泪。
两人纠缠着，从厨房到卧室，契合的那一刹那，彼此都叹息。秦受的动作，似要把她嵌进灵魂里，他差点以为这一幕永远只能在梦里，看到她微微疼痛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压抑都有了补偿。冲刺的时候，他喘息着，俯身看着身下的她，每一次撞击，都伴随他的苦苦追问：“说你爱我，或是不爱我，说啊，你说啊，我要你亲口说……”他脖子上的链坠垂了下来，跟随他的动作激烈地晃动，晶晶在激情中辗转，在他追问得越来越急切的时候，挺起身，用嘴轻轻含住垂在她眼前的坠子，秦受呻吟一声，在她体内爆发，快乐攀到顶峰的时候，他叹息：“其实你爱我……”
激情过后，两人静静相拥，直到汗水慢慢消散，秦受才说：“晶晶，你睡了吗？我们能不能说说话。”
晶晶含糊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相识了六年，朝夕相处了近三年，他们分享过男女之间所有最亲密的第一次，可是竟然从来没有认真地静下来交谈，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惟一的感觉就是恨你，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怪谁，我必须找一种更强烈的感觉来代替绝望。所以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等你了，我要忘了你。可是，当我重新见到你，我开始忘了我的誓言，你看，惩罚来了，我身边重要的人，一个都留不住。”
晶晶支起头，看着他：“简直笨蛋！如果是我让你违背了誓言，那也是惩罚我，你说身边的人一个也留不住，除非是我也死翘了。”
秦受失笑，“还是胡说八道。晶晶，我是个特别糟糕的人，我总以为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其实到头来总发现自己错了。”
“没有人说过错了不能再回头，秦受，我们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秦受有些失神，“四年前我们曾经那么爱对方，结果呢？何况是现在……”
“可是那时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爱的安全感。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一直在追，你一直在逃。我太紧张，你又太敏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她翻过身，看着他，“我很笨，我的爱需要一个保证。”
秦受用手抚着他脖子上的坠子：“你这样不值得，我甚至不是个好的男人。”
晶晶故意上下打量他，“哪里不好，我觉得该好的都好啊。”看见秦受不笑，她意识到这个笑话不好笑，这才道：“就让我们相依为命。”
她贪婪埋首他的胸前，“就当我是你的孩子，只爱我，小妈妈……”晶晶在精力耗尽后沉沉睡去，直到感觉有双手捏住她的脸，才呼痛醒来，她直觉地以为是秦受，翻身想要揽住他，嘴里嘟囔着：“再掐我咬你了。”
手空落在床单上，然后耳朵一阵疼，她听到一个酷似老妈的声音在说；“你这死孩子，毫不容易回来一趟，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还敢咬你老妈？”
晶晶迅速弹了起来，看到妈妈横眉竖眼拧着立在床前，身边哪里还有秦受。她吓的霍地一声，拉起被子遮住全身裸露的自己，胀红着脸窘道：“那有这样子不敲门就进来的？”
她妈妈嗤笑，“门都快拆下来了你都不知道，啧啧，还遮，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你说，大白天的你一个人在家脱光衣服睡觉干嘛？”
晶晶这才放下了一点心，看来老妈是没有看见秦受，她倒是无所谓，要是他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尴尬成怎样。
“我热，脱衣服你都管？”她无所顾及了，就开始耍横。
妈妈撇嘴走了出去，“大冬天的，热也不用光屁股睡吧。”
晶晶边穿衣服边看时间，她睡了大概三个小时，他会去了哪里？回家的话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走？系衣扣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低头，陪伴了她四年的耳环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