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很美,可惜覃卿大夫留在山庄无缘赏雪,这倒是让火麟儿十分快活,心情一好,伤势竟然奇迹般地飞快愈合。
南诺带着火麟儿在雪地中漫步,隔叶伽湖那间茅屋不远,这还是第一次和师兄以外的人一起看星星,好像有点兴奋又有点扭捏。
星辰是美丽的,天空中的银河就是一粒粒微尘组成的,正中天的紫薇星灿烂明亮,这不知是代表北国的江山稳固还是南国的国运昌盛。南诺伸着手臂,让火麟儿靠在他的肩膀上,这姿势还真够微妙,火麟儿嚷着头晕也没拒绝。记得以前火麟儿也和师兄们,和莫棋一起看星星,还喝酒,那个时候白日里练功疲倦,枕着星辰都能睡觉。这样的夜色很美,南诺近乎完美的脸庞也熠熠生辉,其实火麟儿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
“南诺,听说人死了之后会下阎罗殿。我不喜欢那儿,那里又黑又暗,没有星星看不到太阳我害怕到了那里我就回不来了。”
“我不信神不信佛,更不信有人能升西天有人就要到阎罗殿。如果要真是有这么个选择,我倒宁愿下阎罗殿。你看西天的那些佛祖们,餐风饮露,无悲无喜,还死不了,日子过着不是很无趣。”
火麟儿点点头,赞同他的话,火麟儿又疑惑起来,问他:“南诺,你为什么会回来?”
南诺单手托着下巴很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他迷离的眼神微微颤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一天本来是我生命中最倒霉的日子。我的亲信暗卫引开了追杀的刺客,我和弟弟逃入南国与北国交接的雪林里,这里地势奇特,两国都不曾在此地驻兵,因为我知道进来这里的人不会出去。我带着一点侥幸,带着南皓进了林子,我们行了一天一夜,我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刚走到一片雪林子的时候,我已经吃不消了,却希望南皓活下去。我从来不知道这里的夜是那么的冷,这里的天是那么让人绝望,走着走着我已经无力判断前方的路,从那一道陡坡上滑了下去,真奇怪那个时候我居然还能感到我是活着的,有那么一刻我的意识是浑浊的。曾经有位巫师告诉我,在我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会遇到贵人,如果这位贵人出手搭救我就能够活下来。老实说我不相信这位巫师的话,年幼之时,我与母亲和幼弟曾因战乱流落民间,彼时我年龄尚幼,中途又和母亲分离,处于乱世之中,身边唯有乳母一人。战乱连连,流民四散,我与乳母飘零孤独,忍饥挨饿,乳母为了我寻食物又不敢随意暴露我的身份,冰天雪地外出觅食,再也没有回来。我看到城墙边流民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却始终找不到乳母,直到再次遇到母亲回归宫中。总是想我的贵人终究没能出现,以后一帆风顺反而失了初心。没想到竟然能在冰雪之中再次见到了你,麟儿姑娘,我觉得你就是我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所以格外……亲近些。”
他的话语之中没有提及当初的苦楚艰辛,火麟儿也是一名孤儿,只是却未曾受到他这般的苦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准备扯开话题:“那个,今天天气不错,我心情也不错,顺便也就同意你把我视作贵人吧!”
火麟儿看到南诺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像是在忍住不笑,可火麟儿话语之中不见得有什么好笑之处。便有些悻悻,想要使个小坏,于是手上一动,使劲得推了他一把。就听得一阵乱响,南诺一个跟头栽到了水里,水中睡觉的鱼儿被他一扰在水底乱窜,惊动了休憩在岸边的野鸭子,一阵振翅之声回荡在耳边。火麟儿看他整张脸都涨红了,憋着怒气想要发出来,留下个嫣然一笑,很是没有规矩的走开了,听到后面一阵水花乱颤,却是没追上来。
第一次陪南诺看星星挺失败的,后来机会越来越少。
好在南诺不能每天每时每刻都守着她,于是趁着空隙偷偷跑了出去,准备猎一猎野物,没想到竟和一只狡猾的兔子给撞到了,兔子跑得飞快,火麟儿刚刚练习的射术不精准,一箭射出直奔着远处走来的南诺去了。箭头在离距离南诺一米的时候,惯性作用失效,箭头就在南诺的面前直直地落下去。南诺冲着火麟儿晃了晃手指,你的箭不行嘛!火麟儿瞪了他一眼:“你的箭很贱嘛!”
南诺不在意地从火麟儿手中夺过小弓,对她哈哈气:“麟儿姑娘,趁我不注意自己跑出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今天覃卿先生到了,你要等他好好地把脉,快跟我回去。”
火麟儿撇撇嘴,甚是不开心,自从南诺认定火麟儿这外伤好了,但是内伤却留下了后遗症,便连发三道诏令,将远在天边的覃卿给招来为火麟儿疗伤。想想有钱人就是好,说一出是一出,这么难办的事这么快就办好了?火麟儿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茅屋外已经站立了几位黑衣盔甲的大哥,想必和先前的隐秘卫是一路的,也不知道南诺是从哪里召来的这些人。刚进屋,里面的暖气熏得火麟儿眼泪都要出来了。覃卿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闭着眼等在哪儿,好像料到火麟儿和南诺进门,便伸手打开了药箱。按着覃大夫诊病的习惯,火麟儿不多问,乖乖地坐到他面前,伸出手放到他面前。覃卿把完脉,收好药箱:“这位姑娘的身体很好。只是太好了。希望姑娘还记得我曾说过的,可还记得,这位姑娘?”
赶快搜一搜脑海里覃卿到底说了些什么,很不好意思地全忘了。南诺却出乎意料的记得,为她打掩护:“忌动武。”
覃卿道:“老夫好像找到了姑娘的病,健忘确实是一种病。那老夫也就对症下药了。”
“别,别,一切都好说,干嘛一开始就提药嘛!我记得,记得你说的,不能动武,看,我立马就记起了。”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略微动了一下。”
“恩。”覃卿眼神微微到位。
“覃大夫,麟儿姑娘没有大碍吧?”
“大碍,值得担心,小碍就没事了?”说完他拿起药箱朝着门外就去了,火麟儿心中暗自高兴了一番,谁知南诺沉着脸把他请了回来:“覃卿为什么不开药方?”
“老夫看这位姑娘不惜命,殿下也不自爱,既然药石失灵,不必开药,过些时日自然会随了姑娘的心愿。”
南诺抱歉地摆摆手:“覃大夫,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不会再让麟儿姑娘受伤。”
覃卿回头:“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希望不是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