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楼台,布局复杂,连连转了好些个地方也没能找到出路,火麟儿额头沁了一层薄汗,伤口也隐约有些发痛,脑子也变得模模糊糊。一向来说火麟儿的方向感很好,岚山树林种种,山石嶙峋也不见得她迷路,今日到了这人工布置的地方倒是像进了迷宫,若是能行轻功自然无恙,万事皆有不得已之时。
已无晨起出门舞剑的心情,连走了几圈不见着刚才的高峰,隐约是进了一间小院,比起她住的那一间小了许多,四四方方的天井连着一间屋舍。空地之上摆着些盆景,倒不像是花木,与别处的景致不同,若不是她曾陪着师兄上山采药倒不会认识这些,其中一株长得极好像是石斛,只是这种东西也分三六九等,属于那一类这倒是不清楚。屋檐下有一口大缸像是浇水的,今晨下了雨,雨水顺着屋檐流到了缸里,不用挑水。屋檐之下罗列着几架簸箕,散发着浓浓的草药味,这里面到底住着谁?
有人声。火麟儿心中打了个突,师父曾言江湖之中奇人遍布,切不可以一己之力逞能切记杀人之剑往往无形。这里既然怪异也不能放松警惕,走了两步忽然听得正门的窗子嘎吱响了两声,不再打开。
火麟儿借着几分本事靠到窗脚,往里面看。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正在烧着的炉子,窗户里有一只撑窗的杆子,想必是断了才有声响。既然没人进去也无妨,屋内收拾得整齐干净,桌上摞着一列书,关于医药的,书本上密密麻麻注着写小字,大约是补充药理的,这里应该是药庐。
几声怪响回荡在耳边,刚才未曾察觉,这一方帘子的后面竟然还有一间耳室,门合着还上了一道锁。木门镶着钢铁,时不时发出撞门之声,不知里面有什么。火麟儿迟疑几分,这里既然不是她的地方自然这样不能算作礼貌,茂茂然靠好奇心打开这扇门怕是不妥,可这撞门声一直响也不能不理。
这里的主人是不是睡着了?要拆人家的房子好歹也得问问主人家的意见,这个想法也不知怎么冒到脑袋里的,张口就来:“有人吗?请问主人在不在?”
连连叫了好几声却没人回应,看来这药庐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了。火麟儿又觉得很失望,毕竟不问而拿谓之贼。她也不想拿什么东西,找一找钥匙还是可以的,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查看。不看还好,一看头皮都麻了,林林总总的东西胡乱地塞在柜子里,一打开,一大堆东西稀里哗啦砸个不停,倒也真说明了为什么这间屋子又大又整齐。看着一堆狼藉,倒是不必找了找也找不到,火麟儿拉着锁认真地比划几下,不知道横着劈好还是竖着劈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有一把剑,还是用剑劈比较好。
这一剑之下门倒是开了,木门晃悠了几下停住了。好像接下来就要全手工了,推门这个动作也不知道存在危险性不?悠悠地推开门,目光猛地对上了两点绿光,猛地合上门,还好躲得快否则手里拿着的剑也会被衔了去,还好不是用手,否则就真的没手了。火麟儿吞下一口气,跳开两步,按照危险程度,现在她应该拔腿就跑,管他里面是个什么,可是刚才那么一眼,还有个东西也被她瞧见了。一个白发飘飘的人头,下面借着黑乎乎的东西,是个什么呢?
药庐里面应该住着位医者,就医者而言火麟儿身边正好有一位大夫,偏就那么巧哪位医者也是一贯的白发飘飘,不过是个活的。里面的那位要说是个人,也只是个死人。
来不及多想,木门嘎吱一声开了,像是里面有一个人亲手打开的,有那么一瞬间,火麟儿以为会看到死人开门,可下一瞬,一个遍布血迹,红色斑斓的一条圆滚滚的东西拖着优雅的身躯探了出来。要不是一阵腥臭和鲜血的味道,简直不敢相信这里面竟然住着一条蛇,而且还是传说之中才能见到的,血泽中的血蠎。据师父的典籍记载这种动物生活的时代比较久远,反正活人见着的没几个,常年住在血泽中,一般只在战乱中为人见过,以鲜血为食,人血为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也就被人拿来做个象征,指灾难降临。可这条若不是火麟儿眼花,就是还真的有这么个东西,全身像是能滴出血,妖艳的绿眼睛盯着火麟儿。一般只有在看猎物的时候才这么目不转睛,十之八九,它已经把火麟儿等同于猎物了。
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开始流汗,真希望拿在手里的是饮血,至少在死的时候气度上不能输给一条畜生。血蠎随着火麟儿移动的步伐缓缓摆着身子,它似乎不那么急于杀死她。血蠎的尾巴后面从木屋里滑了出来,确确实实缠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只有一头的白发飘飘然。这位应该是先于火麟儿喂饱了血蠎的人,莫非这东西是他养的?他一时觉得自己能够制服血蠎了,才把自己和它锁在里面。那锁是明锁,挂在外面,这念头自然就被打消了。
火麟儿一个跃身蹦到了房梁上,这时候和它对峙不是明智之举,下一秒血腥味从自己身上飘了出来,看来伤口却是裂开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似乎刺激了这一条巨蟒,它昂起头,两点绿光锁定了火麟儿,尾巴一抬,尾巴上的累赘瞬间被扔了出去,那确实是为火麟儿诊病的大夫。是谁喂了这么一条怪物,还让它吸了大夫的血,简直是丧心病狂。
巨蟒不屑于爬墙,攀上了一根柱子,身子死死地缚在上面,阴毒的小眼睛得意得看着火麟儿,几秒中内那根结实的柱子碎成了渣,到底是谁修房子的时候做的这豆腐渣工程?火麟儿连忙转换了一处落脚,巨蟒显然没有放弃,一滴血落到了巨蟒的口中,它简直是兴奋了,舞动尾巴将屋子砸了个结实,实有拆房子的举动。
不出所料,火麟儿没有坚持多久就不行了,一个趔趄不偏不倚砸在桌子上,全身筋骨都快散架了,还没看来得及叫疼,一截巨大的身躯将她裹在里面。不松不紧让她动弹不得,血蠎的躯体里似乎流动着血液,火麟儿低着头,并没看到它那两颗巨齿后面一排又一排吸管似的肉瘤。
这东西倒不急于吸血而是挑逗性地示威,满身的腥臭将药香味的屋子盖了个严严实实,这不像是好事。火麟儿挣扎了几下,换来更紧的束缚就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