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都是一家人,你还怕爷爷笑你啊。”阿芜失笑,忍不住又再白了杜渐微一眼。
旁边杜老爹也笑,不过不是笑杜渐微,而是高兴。
因为阿芜那句一家人而高兴。
也是在这一刻,杜老爹才算真正的接纳跟认可了阿芜这个孙媳妇。
“我去找个麻袋什么的给你们装起来。”
“爷爷。”
杜老爹正要离开,阿芜却忽然将他叫住:“听我的,直接拿回屋。”
说着,阿芜提着鸡蛋,自己也进了屋。
杜老爹不明所以,疑惑地望了杜渐微一眼。
杜渐微也是一脸不解,迟疑了下跟着进了灶房。
房内,阿芜正端着个坛瓮,把筐子里的鸡蛋往外捡。
“你这是干什么!”杜渐微瞬时沉了脸色,说着便将坛瓮端开了。
“哎,你小心着点。”阿芜吼了一句,也不解释,直接朝后头冒头看热闹的杜仁礼吩咐道,“仁礼,你去捡些茅草跟鸡蛋大小石头来。”
“凭什么听你的!”杜仁礼昂头回道。
“那你想不想吃鸡蛋?”阿芜不答反问,提着筐子到杜渐微跟前,继续往坛瓮里捡鸡蛋。
瞬时,杜渐微的脸色更沉了:“你知不知道……”
“闭嘴。”阿芜收了笑意,朝门边的杜仁礼使了个眼色,这才放下篮筐朝杜渐微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了是吧?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家兄弟的肚子重要?”
杜仁礼倚在门边,原本还有犹豫要不要听阿芜的,现下听到这话,又再瞥了眼自己大哥抱着的坛瓮,立时明白过来阿芜的意思,然后招呼也不打地跑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杜渐微皱眉,看向阿芜的眼神也越发地不满。
“阿芜啊,渐微他……”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杜老爹赶紧扔了公鸡过来劝阻,可才刚开了头便被阿芜截了话头:“爷爷你就别管,这么个只会连累人的傻子,你管他做什么。”
阿芜这话,不可谓不狠。
杜家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除了杜家当家,也就是杜渐微他爹死得早外,也确是有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杜渐微。
若不是为了供养杜渐微读书,杜家的日子就算不好过,也不至于会不好过成这样。
要知道,光是杜渐微买一次纸墨的钱,就够让整个杜家吃上一季了。
“爷爷,你把这些鸡蛋收好,呆会中午煮上两个给你跟仁礼两个吃。”
再不管杜渐微是个什么表情,阿芜直接抱过坛瓮,然后递给了杜老爹。
“把那公鸡也杀一只吧。”阿芜犹豫了下道。
“这怎么行!”杜老爹惊诧了,若说煮那鸡蛋,杜老爹勉强还能接受,毕竟杜仁礼那孩子也确实好久没吃过顿好的了。
可是这公鸡……这即便是不给裴家,也万不能自己留着吃的啊!
“有什么不行的。”阿芜毫不在意地回道,“爷爷,你就听我的吧。”
院子里,杜仁礼已经找好了阿芜要的茅草跟石头,正兴冲冲地朝她招手。
阿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马上就去。
“爷爷,别怪阿芜说话难听,这么些年,您一直这么省吃俭用的,除了把你们的身体的都拖得差了之外,旁的,哪怕有一点变得好过么?”
“那你也不能这么……”杜老爹急的不行,回身望向旁边的杜渐微,希望他能帮着劝劝阿芜,却见杜渐微一脸凝重地阿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老爹暗叹,又暗自想了许久,总算理顺了说辞:“那也不能只管上顿不管吧?”
“嗯,您还真说对了,您呐,就只需管好这上顿了就行了。”
话音落地,阿芜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看着她的背影,杜渐微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缓缓展开:“爷爷,她说得对。”这下顿的事,就交给他来操心好了。
杜老爹本就不解,现下再听杜渐微这么一说,顿时更加地疑惑了。
只是,杜渐微却不打算再解释,只是笑了笑便跟着出去了。
院子里,阿芜跟杜仁礼两个,正往筐子里塞石头作假。
“哎,那个,这样真的行么?”
“什么这个那个的,没规矩,要叫嫂子。”
杜渐微巴了杜仁礼一下,也跟着在旁边蹲下,一脸询问地望着阿芜。
阿芜昵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只是又往筐子里铺了层茅草,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鸡蛋磊在上面,然后直接提着鸡蛋出门了。
身后,杜渐微眯着眼望着阿芜的背影量了许久,这才跟身旁的杜仁礼交待了声,追了上去。
“你真的想好了么?”临近村口时,杜渐微忽地拉住阿芜,如是问道。
阿芜没有做声,只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之前那事……那事我已经听说了,如果你想走,我……我可以放你走。”
一句话,断断续续,好在最后还是说清了。
阿芜心下烦躁,同时又有种终于来了的放松。
的确,嫁进杜家,哦,准确来说,是被迫代替那个裴卿卿嫁进杜家这件事,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可是,她能说那时她不是真正她么?她能说真正的她其实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缕孤魂么?
答案很明显,不能。
所以,她必须要另外给出一个合理且合情的解释。
“唉。”阿芜长叹声,指了指头上还没拆下来的纱布,道,“如果你是指这件事,我只能回你说,那会是真的被气得狠了,所以一时想不开。”
“现在呢?”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可不知怎的,杜渐微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想来也是,一个原本抵死不从的人,忽然改了主意,这中间若说没有点什么,说出来阿芜自己都不信。
“裴家那德行,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吧。”阿芜撇嘴,苦笑道,“我若真一头撞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我这命硬,活下来了,你说,若是我不改主意顺了他们,而是继续留在裴家,会是什么下场?”
整个裴家,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如若不然,那裴卿卿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悔婚,又为了平息流言挽回名声而逼她替嫁。
“所以,你是为了摆脱裴家才答应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