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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谎言、便当、变奏曲(上)

一大早的导师时间,当我们那位外号隐居大人的导师带着那女孩进教室的瞬间,教室里的气氛都冻结了。我因为听着CD随身听打着瞌睡,所以还没感觉到气氛的改变。

前座的雪风回头戳了戳我的肩膀,我才急忙忙地拿下耳机。不管是不是导师时间,早晨的教室总是闹哄哄的,这时却只听见同学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喂,那是……”

“没错,应该就是。”

“东方——”

“欸~是本人吗?不是说下落不明了吗?”

往讲台上一瞧,我的随身听差点掉到地上。讲台上的女孩把栗色的长头发拢在背后,因为和她在广告里的发型一样,所以大家马上就认了出来。的确是东方梓莹本人没错。她身上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感觉却像是有人在开我们玩笑。这是怎样?我刚才没听到隐居大人说的话,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她转来我们学校的事实。

“那么我们请东方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隐居大人一派悠闲地说完,便把粉笔交给她。梓莹只是用拇指跟食指夹着粉笔,一脸苍白且不安地凝视了它一会之后,便转身面对黑板。就在这时,粉笔却突然从她细长的指尖掉落,意想不到的尖锐声响打破了整间教室的寂静。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袭来。梓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地上(恐怕已经摔碎了)的粉笔。隐居大人虽然只是悠然地抚着他自豪的白山羊胡,不过就算是刚入学一个月的我们,也知道这个动作表示老师心里感到非常疑惑。

“嗯,这个……”老师勉强出了点声,把地上断成两半的粉笔捡起之后,交给了梓莹。不过梓莹接过粉笔的手指,已经发抖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最后梓莹看着地板,摇了摇头,把粉笔放在黑板的粉笔沟上。

“我不想写自己的名字。”

她这么说的瞬间,整个教室里的空气好像带着电一样。这是怎样,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写个名字而已,没关系吧?”隐居大人开口了。语气虽然还是一派悠闲,两只手却在大腿旁不知所措地晃着。

“我不想写。”

“嗯嗯……怎么了吗?”

“我不喜欢自己的姓。”

梓莹的话就像在冰冻的教室里又倒进液态氮一样。我注意到梓莹咬着下唇的表情,就跟那一天——与她初次见面的那天分别时的表情一样。

不过,我当然没有吭声。出面解危的,是坐在前面的女同学。

“老师,没关系啦。我们都知道她的名字了啊。”

“嗯啊,她叫东方梓莹对吧?”“对啊——”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很怪。“是那个弹钢琴的”、“我在广告上看过”之类窃窃私语此起彼落,我发现梓莹的纤细手脚正因为同学的反应而微微发抖。当时发觉危险征兆的,或许就只有我一个。

“啊,嗯、这样啊……”隐居大人看着梓莹,不急不徐地说着:“那么东方同学,要不要跟同学打个招呼呢?”

一个女同学突然举手发问:“请问你什么时候推出下一张专辑?”

我不太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但记得她是个很会讲话的家伙。大家便以这个问题为开端,开始一连串的提问轰炸。

“之前不是说会就读音大附中吗?”

“最近都没有新广告推出,是什么原因呢?”

有个不太了解状况的男同学问:“什么广告啊?”“就是那个寿险广告,你不知道吗?”“啊,那个广告啊,我知道,我知道。”“嗯?真的吗?”教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梓莹原本严肃地凝望着天花板,这时却突然用响亮又尖锐的声音说道:

“请你们全都忘掉。”

此刻的寂静宛如冻结的湖面,包围了整间教室。

教室里,梓莹紧绷的声音持续回荡着——和那时说的话一样。

“……到了六月我就要消失了,所以请大家忘了我。”

梓莹把话说完以后,大家一句话都没说,也想不到该说什么。解救我们这一帮不知所措家伙的,是导师时间结束的钟响。

“啊,这、这样啊?那么……东方同学请在那里就座。”

隐居大人指着教室的后方。终于回过神来的我才终于发现自己左边放着一副空桌椅。

“我们班的班长是李晓柳同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

最先对梓莹提问的那个同学就是李晓柳。然后隐居大人便把出缺席记录簿与收好的讲义夹在腋下,快步走出教室。

梓莹吞了吞口水,稍微调整一下呼吸,以充满敌意与戒心的眼光环视教室之后,安静地走下讲台。教室里一片安静,梓莹走在课桌椅间的走道,所有人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莫非视线稍一转移,梓莹就会瞬间消失?不,不可能有这种愚蠢的事,只不过连我也不例外,或许是因为一直被盯着的关系,她在经过我座位的时候非常刻意地把脸遮了起来。脚步声突然在我身旁停了下来——

“——啊!”

被发现了。梓莹用她微微痉挛的手指指着我,很惊讶地大声喊着:“为、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用双手手臂抱着头,趴在桌上,更发觉全班的视线都在我身上。饶了我吧。

“什么?你们认识吗?”

雪风看了看梓莹又看了看我,而我就像拿额头在桌上擦一样,不断地摇头。

“不不不,不认识。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梓莹却说:“干嘛要说谎!”

“是你要我忘记的吧?”

“你看,你不是还记得吗!明明叫你忘了我的。”

啊啊……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嗯,所以跟你说我已经忘记了啊,你是谁啊?”

“骗人!”

听在旁人耳里,我们的对话一定非常白痴吧?周遭同学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雪风好奇的视线更是刺人。虽然第二节课是我最讨厌的古典文学,不过就在这一刻,走进教室的欧巴桑国文老师在我眼中却像救世主一样。

就算把她美丽到不真实的脸孔和明星的身份都考量在内,梓莹也不是我想接近的女孩类型。自从她转来的那一天起,每到下课就会被一群好奇的女同学围着问东问西,不过除了偶尔冒出几句“不知道”、“我不想回答”之外,她几乎都不回答。

“为什么会在这种奇怪的时候转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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