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孙权诉说完心底的那段隐秘,眉宇间的阴霾消散大半。
林郁可笔耕不辍,安静的倾听中,偶尔笔尖停转,盯着孙权看一阵,捋一捋额头的青丝。
“我所经历的一切,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去。没人会信,也没人会理解。”孙权看了眼天花板,随即趴伏在办公桌上,盯着林郁可,目光直视,“你信吗?”
林郁可扫了一眼孙权,插着手,耸了耸肩膀,“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保护病人的隐私。倾听并且与病人沟通,以达到心理治疗的地步。”
孙权一阵无言,说了就跟没说一样,当我在说屁话呢。唉,权当释放下情绪。
“因为严格意义上,你还不是我的病人。”林郁可拿出一个档案袋,唰唰写着什么,随口说道,“你是我的学生。很感激你的分享,我今天听到了不错的恐怖故事,很精彩,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林郁可走到旁边,拉开柜子,暴露出黄色档案袋,拢共五层,都用木板隔着。下边三层都被装满了,她直接将档案袋放到第四层的空隙中。
密密麻麻的,全部都记载着恐怖故事。孙权看得发憷,对林郁可充满浓重的好奇心,一个美女心理医生,对恐怖故事的搜集何热爱近乎病态般的痴迷。
“不用看了,你也在其中。”林郁可拍了拍柜子,抬手示意,“你可以离开了。”
“嗯?”孙权起身,愣在那里,“老师,我是你学生啊。你好歹治疗一下我啊,安眠药什么的就算了,我怕当维生素片吃,给我来个催眠的,要顶级的那种!998的!”
林郁可一头黑线,声音提高道,“吃错药了吧你?你来这儿洗桑拿啊?我告诉你,孙权,在我的课上睡觉,还咬我,你属狗的是不是?瞧给我咬的,这两个牙印。”
撸起袖子,光滑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地显现两个牙印,孙权不好意思地摸头,“我这不是让你加深对我的印象吗?有些学生上你一学期课,都还没和你说过话,这不我刚来……”
“是呀,浓墨重彩的一笔。”林郁可摇了摇手臂,挑眼说道,“期末,你们大学生都不爱挂柯南吗?”
“是呀。”孙权无知的眨了眨眼。
“这次你挂科比都没用!”
“老师,不要这样!”
“咋了?你咬我啊?”林郁可看着孙权痛苦惊慌的模样,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科比是退役了,他没死。我是他脑残粉,你别咒他。”
“滚!”
咣当一声,孙权悻悻地站在门口,前台女助理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服了,期末挂科妥妥滴,还挨了顿骂。”孙权嘴里小声呢喃朝门外走去。
“唉,同学,你先等等。”
女助理叫住孙权。
“啥事啊?助理姐姐,还管我饭啊?”孙权回头调侃地问道。
女助理白了她一眼,说道,“我这里有份兼职,你干不干?”
孙权撤回脚步,钱他不缺,但也不嫌少啊,关键钱还不经花。
“医生助理,负责前台接待,处理病人信息资料,还有林医生的行程安排等等。另外……”
“等等。”孙权摆摆手,开玩笑!在她眼皮子底下,期末妥妥滴挂了。
“月薪一千五哦!”
孙权身体绷直,“就决定是它了!”
有危险才有挑战,生活哪能一帆风顺?他心底里给自己打气。
女助理目送着孙权消失在电梯口,嘟着嘴思索,自己过几天就要离职了,林医生也没必要找一个新生来啊,完全可以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生。
她桌上的手机微信界面上显示着林医生的ID。
办公室内的林郁可可不知道属下的想法,她抱着臂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景色静谧可人,内心却是波澜壮阔。
同类人,孙权,我们是同一类人。
……
你知道球鬼吗?他在哪里,就在那里,学校后山的废弃篮球场。
每到午夜十二点,古老的钟摆来回晃荡,仿佛永不停息,时、分、秒三针合指向十二,发出当的声响。
没等剩余的十一声响,啪嗒啪嗒,啪嗒啪嗒,清脆而又富有节奏感,源源不绝,持续不断。
透过布满深红锈迹的铁丝网,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模糊的篮板轮廓下,有个黑色身影驻足单手拍球,再是左右手交叉运球,胯下交互运球,背后运球,球的运转、拍打平率愈来愈快,而运动范围始终在禁区内。
传说,球鬼只运球而不进一个球,是在热身,等待,等待来战之人,挑战他。
挑战的方式则是斗牛,斗牛一般指的是球场上两个球员一对一对位,一人进攻,一人防守,进球则继续给球进入下一轮,失手则攻防互换。十个球为限,先得十球者胜。
败,则要接受球鬼的惩罚,惩罚的方式无人知晓,唯一可知的是,那些失败者都凄惨死去。
胜,就能称霸这片球场,成为霸主,篮球技艺会得到极致的提升,在篮球的道路上,会走得更远。
……
周末早上,阳光正好,空气洁净。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学生们趁着这大好时光,或是晨练,或是自修,享受这静谧的早晨。
寝室内,文青洗漱完,走出厕所整理书包,他正要去外出打工。
“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文青如若无人的嘶吼起来,“这回忆那么凶……Alone,alone……”
他拎起书包,看到斜对面的床上,孙权侧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盯着文青,那眼神像是要杀人。
迟缓的文青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小权,你还在啊!?我以为你早就……”
这是个四人宿舍,文青性格安安静静的,人挺好,就是半夜雷打不动的打呼噜,叫醒他,没过多久,又tm的出声了。
寂静无声的夜晚,别人正在酣睡,孙权他们三人则是在煎熬,少有能睡的时候。若不是文青人挺好的,厕所里的三把牙刷已经被磨尖了。
“是啊,我tm还在!我为什么还在啊?”孙权仰天哀嚎,“那两个货,一个是铁人,一个是淫人,就我一个穷人,要听你这个音乐人演奏一晚上,还tm不带重样的!”
“额,”文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找到兼职了吗?事情怎么样了啊?”
“哼!”孙权起身坐在床上,赌气似的说道,“我马上填表,还是让大可可收了我。”
“那啥,?我先走了昂。”
“文子啊!”孙权喊道。
“干啥啊?”
“你这毛病其实还有救的。千万别放弃治疗!”
“啥?”
“听我的,其实打呼噜和打嗝是一个道理。”
“恩?拿个碗顶在头上,用筷子戳碗啊?”他等着孙权的下文。
“你这个低级,根治不了。你得吓,人在被惊吓过后,过度的刺激会……”孙权侃侃而谈。
“我先走了啊!”文子径直走出寝室。
他刚走到宿舍楼门口,他的另一名室友林克勤握着篮球迎面而来。
林克勤个子很高,有一米九多,他是体育特长生。尽管遭受折磨,可他还是一大早就雷打不动地去练篮球。不过他的眼袋又黑又重,精神也有些萎靡。
“上班去啊?”
“嗯。”文子说道,“昨晚……没睡好吧?”
“没事,咱是练篮球的,体格好。”林克勤逞强道。
“呵呵。”文子苦笑。
两人刚要擦身而过。
克勤叫住文子,“倒是你,这小体格子,我看风刮一阵,你就得飞。你晚上翻墙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啊!注意垃圾箱!”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文子,就自顾自地来离开了。
“啊?”文子呆愣,随即回嘴道,“哦!”
走在路上,文子始终在想,这两货转性了?啥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人了?
猛然一想到,克勤那眼神,盯着我的后头!
我的天!文子顿时菊花一紧,凉意袭人,他考虑晚上要不要回寝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