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处找你,却一无所获。
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我接到一条陌生的短信,他说,苏七里在北陌宾馆,201号房。
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你躺在床上,浑身赤裸,身边狼籍一片,烟头,啤酒瓶,还有你的衣物。
你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样的画面对我的冲击力有多大。
我抱起你的时候,你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醒过来。
我终于放开你,冷静下来思考,我在想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受到的伤害能减少一点。
可是最后我发先我想不出来,我找到清洁工具,把房间收拾干净,把垃圾倒掉。
然后我回来,替你盖好被子,叠好衣服。
那时候我看见一抹刺目的红,晕染在白色的床单上。
我最终走到卫生间,拼命打那个发短信的号码,最后都是无法接通。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你醒来后我,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知道,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哭着抱住你,告诉你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一个梦,你还是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低下头,只能说对不起。
那一刻你流泪了。
我没有办法选择,要怎么开口,要怎么告诉你。
如果可以,就当是我做的好了,如果你恨我,如果你想要我去死。
那我也能为你做到。
没什么好难过,我是注定要死的。
雨停了,天空很快放晴,下午的课上完后,我总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
你的座位还空着,就像我的心,还是空的。
于浩的死,给你造成的打击是巨大的,我没有想过我们平凡的生活中会出现这样事情,我也无法想象你承受着多大的痛苦,才有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
你妈妈入狱那个晚上,你蹲在地上孤独的样子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像是铭刻进了生命。
我走到校门口,站在车站等车。
夕阳照着这个城市,充满了温情,学校里很安静,是我们一起走过千百遍的路。
现在,你在在做什么呢,会偶尔想我么。
很可笑的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最后我依然只能眼看着你离开我,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我甚至不敢出来和你道别。
我总是以这样沉默的姿态,出现在你生命里,可有可无。
最后七里,但愿你在东临一切安好,我会一直安静地想念你。
同时不停地走向你。
直到有一天,给你一个完整的,温柔的世界。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依旧是莫临送她回来的。
七里坐在桌前写功课,看着窗外那个红色的太阳陷入了深思。
最近她总会发呆,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和路城肩并肩走在校园里的岁月,还有猫腻明媚而忧伤地笑容,以及于浩阳光灿烂的脸。
他们是一道始终潜伏在内心地伤口。
时不时牵扯出锥心地疼痛。
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想要平静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门。
是安渡,他不耐烦地抱着小白,动作粗鲁地将它丢给她,管好你的猫,别老让它跑到我房间去。
七里忍着怒火抱起小白,压低声音道,你关好门不就得了,还有,下次进我房间请敲门。
门不能反锁,不知道这是怎么设计的,七里对这一点非常痛恨,最近安渡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来,吓到她很多次。
安渡没有予以回应,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七里收到了路城的短信。
七里。陌城连续下了很多天的雨,你离开陌城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你,最近好吗?
她对着手机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好么?不好么?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前者,她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片刻后,她决定打个电话给猫腻,她必须确定她是安全的,这样,才能安心做一颗棋子。
电话通了,猫腻的声音是一贯的散漫,她说,七里,找我有事么。
没有,七里低声说,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哈哈,猫腻的笑声很爽朗,我很好啦,你呢?
嗯,我也是,七里忽然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她保持着冷静说了句那没事了,随即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方才最后一句话变了音调,希望猫腻没有听出来。
她扶着额头想。
.最后她推开房门走出去,走到安渡房间,他的门是开着的,他不在。
他坐在电脑前查阅什么东西,眉头用力皱着,最后他打了个电话到公司去。
tracy,帮我联系一下亚里欧公司的负责人,关于收购和风旗下公司的事情,我必须和他当面谈谈。
七里站在书房门口,见他挂断电话,然后才敲了敲门。
进来。他没有抬头,继续专注眼前的事。
七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直到快吃晚饭,他才关掉电脑,转身面对她,有事么,他说。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对付莫临。在七里的印象里,莫临只是一个永远睡不醒的男生,为什么安渡却要她去做那种事。
安渡注视她片刻,接着道,我早就应该告诉你了,过不了多久,就是和风企业选举接班人的时候,我和莫临都是候选。
我要你在那之前,和他上床,我要拿到视频,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打上马赛克。安渡的声音很冷漠,举止完全不像一个18岁的男生。
职场的磨练已经让他蜕变成一个冷静的男人。
.这种事,谁做都可以,为何非要找我呢?七里疑惑开口。
不一样,普通人怎么有机会接近他。安渡道。
我难道不是普通人么。
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漆冰琳。安渡认真地看着她,勾起嘴角。
七里皱眉,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莫临说她是安渡的女友,可安渡现在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么?七里道。
我想你完全误解了。安渡站起身,就说到这,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行了。
最后说一句,她的事,和你无关。
当天晚上她梦见了路城,梦见她们站在蓝色的雨棚下,他穿着白衬衣,伸手抚摸她的刘海。
他对她笑,笑容温暖得如同夏天的风。
他说,我要离开了,七里。
七里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就开始后退,转身过马路的时候,他的背影忽然变成了于浩。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辆卡车就撞上了他。
不要——吼出那两个字的同时,七里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慢慢合拢在黑暗里张开的手,捂住了脸。
接着,她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到桌前倒水喝。
门忽然被推开时,七里吓了一跳,水杯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了碎片,安渡站在门口,没事吧,他说了句。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七里只穿了贴身衣物,她尖叫一声叫他出去,同时脚一移,踩到了碎片,她顾不得疼痛,飞快地躲到被窝里。
安渡站在门口愣了片刻,看着七里恼怒的脸,皱着眉头拉上了门。
早知道就不来了。
当时他正坐在床上,他有严重的失眠,一闭上眼睛就会就看见那一幕,父母躺在沙滩上。
恐惧让他无法入眠。
他必须透睁着眼睛,放空思绪,或者看一本书直到眼皮沉重,两眼发昏,才能够睡着。
听到她的呼喊是在2点钟,他本来不想过去,但是不过去,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一晚上都会因此无法静心入睡。
所以,他还是来了,却没想到遭遇这尴尬的一幕。
安渡站在走廊上冷静了片刻,夜晚是没有仆人的,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莫叔,却是正在通话中。
他不在。
安渡扶着栏杆站立了片刻,忽然想起他房间还有一个药箱,是上次帮小白包扎时留下来的。
他走回房间,拿出药箱,然后又走回来。
我进来了。他站在门口说道。
等一下,七里喊了一声,迅速地穿好衣物。
好了没,他开始不耐烦。
好了。七里回道。你来干嘛。
安渡推门进去,手里提着药箱,他对躺在被窝里的七里说,把你的脚伸出来。
女孩的脚踝很性感,安渡的动作很轻,很仔细。
七里从来没想过会他会有这样的一面。
就在刚才,七里拒绝他,并且叫他出去的时候,他还像只狮子般暴躁地发了脾气。
那样的眼神仿佛一把无形的刀,他说,叫你伸出来就给我伸出来。
包扎好以后,安渡便离开了,接着又回来,替她打扫了房间。
七里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右脚的疼痛明明是那么明显。
其实安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吧。她开始改变对他的看法。
但是安渡在离开时留了一句话,下次给我小心点,你的脚要是废了,还怎么替我办事。
.黑夜马上就要过去了,白昼来临,东方的天空显出一片鱼白来。
白浪不断拍打着礁石,辽阔的大海,大雾弥漫。
莫临就住在海角天光的附近,坐在阳台上就可以看见那片海,如七里所料,他是昼伏夜出的动物。
工作到天明,然后在黎明来临之前喝一杯咖啡,接着去学校。
他时常都是独处的,所以他时常会想起那个老人,他的爷爷。
他的爷爷是安和的忘年之交,所以,在他死后,安和领养了他。
他拼命地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他时常想起的,除了爷爷,还有一个人。
一个叫漆冰琳的女人。
.清晨,微光朦胧。
天空飘浮着大朵大朵纯白,被风吹得变幻形状。
七里从轿车上下来,刘叔同她道别,她忍着右脚的疼痛,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直到刘叔离开。她才松了口气,她不想让爷爷担心她。
七里一瘸一拐地走向教学楼,左边的乒乓球台上坐着几个男生,见了她的模样,装作痞子似的朝她吹口哨。
朱茜从车上下来,远远看见她孤单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七里身旁,出其不意地挽住了她。
我扶下你吧,朱茜笑着说,脸上透着妩媚。
七里轻轻挣开她的手,却被抓得更紧,她抬起头看她,朱茜依旧微笑着,靠近她,就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离莫临远点。她低声说。
七里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她也想离他远点,但是无奈,莫临已经注定是她的“客户”。
七里的平静若怒了朱茜,她冷笑一下放开她,接着道,谅你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要是有什么动静,我第一个灭了你。
说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
……七里继续一个人慢慢走着,走到楼梯的时候,她感觉脚下又开始流血了,她忍着痛,跳着上楼梯。
寂静的楼道没有几个人来往,就算有,也只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
莫临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并没有发觉,他看着她努力的背影,眼里的温柔越来越明显,最后他索性一把抱起了她。
突然脱离了地面,七里瞬间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莫临笑眯眯地接过她的视线。
什么都别说。莫临笑道。马上就到教室。
七里把嘴里的谢谢吞回肚子里,安静地看着他下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经过的人都悄悄打量着她们,小声议论,眼里透着嫉妒。
站在走廊另一端的朱茜冷冷看着,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她本来想下来找莫临,没想到却看见他们如此亲密的姿态。说是兄妹,但是根本没有半点血缘。
安七里,你等着瞧。我一定让你后悔得罪我,她在心里狠狠地想,然后转身离开。
.中午,阳光如同被稀释过一般,加了糖,铺落在地上,无比璀璨。
安渡在餐厅吃饭,他冷峻的气质吸引着附近女生的视线,但是又没有人敢靠近。
吃完后,他想起七里受伤的脚一定不便走动,便叫服务生重新打包了一份带走,然后快步走出餐厅,往七里教室去。
他知道那个教室,是莫临所在那个班,想到莫临,他的眉头不禁又皱了一下。
转过楼道,他站在走廊,忽然就停下了脚步,阳光蔓延着爬上了窗台,如同一条温暖的河流,无声包围了所有人。
他站在阳光下,眼里忽然多了一丝恍惚的哀伤。
.莫临已经为七里打好饭,他有些宠溺地看着七里,脸上的温柔表现得很明显。
七里低着头,柔软的头发轻轻落在肩上,落到唇边。
莫临忍不住伸手替她撩起,搁到耳后,七里抬起脸对他笑了,唇角的弧度是温暖的。
安渡眨了眨眼,像被阳光刺到一般,很好,他对自己说,他们这样对他来说是有利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她对他笑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有种刺痛的感觉。
这个女人,以妹妹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份里,让他恼,让他惊讶,让他焦急害怕,甚至,让他心痛。
可是她却从未对他笑过。
安渡转身背对着阳光,脸上的轮廓变得忧伤而脆弱。他一步步走下楼梯,把手里的饭盒丢进垃圾筒里,就像把那个敏感脆弱的自己也扔掉了,然后他继续往下走。
面向阳光那一刻,他又恢复了冷漠和果断。
.七里吃完饭后,把桌面收拾了一下,然后侧过脸,看着莫临,她说,那个漆冰琳,真的只是安渡的女朋友么?
莫临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最后叹道,不是。
七里翻开抽屉里的书,底下露出一行刀刻的小字来。
莫临一定要永远爱冰琳。
莫临看着那一行字没说话,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七里,他说,她还是我曾经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