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氏兄弟冷汗渍渍,早知道斗场中有如此高手,打死他们也不来赚这要命钱,赵老板更是肝胆直颤,要不是有幸遇见沙通海这个大高手,估计在百流阁中就完蛋了,其实当他从侧面了解到那天夜袭他的有入品高手,他就开始后悔了,当初应该多花点钱雇佣高手的,亏得沙通海降临!
可能因为赵老板的一些对头在百流阁时,派出的精锐手下都已然被沙通海给砍了,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主动向赵老板约斗,赵老板原本也想斗上一斗,可惜看了场中的凶险,沙通海不出手,就凭手下那几块料,上去也是白搭,所以索性就定神观看起来,还能下注赚些小钱,也算一桩乐事。
突然,场上传来一声嘶哑的叫战声:“挑战者,王星波,约斗赵无极,不死不休!”
场内外情绪瞬间高涨,这是本次斗泉大会地字号斗场首次“不死不休”赌斗,被即将到来的刺激激红了双眼,观众们举着手中的赌票,高声呐喊:“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王星波全身尽然掩在黑袍之下,面上戴着一个铁面具,因为他满脸、满身都是伤痕,十八年前那场大火让他变得人不似人,鬼不像鬼,侥幸逃了出来,拜在恩师门下,日日夜夜苦修,就是为有一日手刃这不共戴天的仇人。
赵无极也就是赵老板,两眼圆睁,他就知道肯定是他,他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此前在地字号斗场没看到他的身影,心知他肯定是财力有限,只能在其他斗场,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杀上来了。
后悔啊,早知道在十八年前就应该斩草除根,谁能料想一个被烧得半死的七岁小孩子,还能逃出生天,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能找上门来报仇!
赵无极双腿一软,向着沙通海连连磕头道:“仇家找上门了,沙老师救我!”
沙通海淡然道:“我既然允了你的,自然不会食言。”
转而对龙氏兄弟道:“你们二人就别去了,他身边两人都是入品之人,徒然丢了性命,有些不值。”
龙氏兄弟顿时感激涕零,连声应是,没想到这杀神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不过他们没想到沙通海只是不想多浪费时间罢了,毕竟他来此的真正目的可不是为了替什么人来进行斗泉。
王星波对着身边二人道:“二位师兄,其余人就拜托了,赵无极一定要留给我!”
身旁一个青衣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星波,放心吧,我们仔细查探过了,对方依仗的不过是两个不入品的所谓高手,以我们兄弟三人的实力,拿下对方绰绰有余。”
另一个黄衣汉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瓮声瓮气道:“师弟,我们马上先上场把赵无极身边的帮凶给清理了,最后留下他本人,让你报仇雪恨!”
王星波嘶哑着嗓子道:“多谢二位师兄!”
青衣汉子对黄衣汉子道:“师兄,我先上场吧,防止再生变数,还有你压阵。”
黄衣汉子愣声道:“师弟你多虑了,能有什么变数,你自去便是!”
青衣汉子“嗯”了一声,一个鹞子翻天就到了场中,全身气势猛涨,身后自然显化出一头狰狞猛恶的魔犬虚影,对着赵无极这方扬声道:“在下黄明堂,特来领教高招!”
沙通海缓步走下阶梯,到了场中,也不答话,拔刀就向黄明堂斩了过去,黄明堂显然是个剑术高手,双剑施展出来,满场尽是剑光飞舞,如蹁花蝴蝶般。
沙通海仅仅是格挡闪避,偶尔反击一次,从场面上来看,黄明堂已然完全压倒沙通海,场外王星波眼界较低,铁面具遮掩下,看不到表情,但是微微颤动的双肩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活动,虽然是个生脸孔,但看来也不是明堂师兄的对手。
倒是黄衣汉子技高一筹,看出些端倪来,他和黄明堂从小一起学艺,彼此之间了如指掌,自然明白黄明堂已经尽了全力,但对方似乎还游刃有余,好像未尽全力。
十数回合后,沙通海有些意兴阑珊,装到现在也差不多了,足以让台上的看客收束怀疑了,轻松格住黄明堂凌空下劈的一记杀招,反手一刀将其枭首了事。
王星波和黄衣汉子目睹此情此景,有如五雷轰顶,黄衣汉子立刻冲将出去,冲到半途身后就幻出天鸡虚影,借着冲击之势双拳并拢,猛然轰击在地面上,一个土黄色的光环煌然生成,蓦地向外扩散出道道波纹,沙通海只觉身上一重,就似乎被上了一道枷锁。
极杀真意感应到这股强加的束缚之力,轰然连转沙通海周身,瞬间就将那股外力给化解开来,沙通海装作中了黄衣汉子这招“地元极凝震”,故作动作迟缓,以比此前缓慢的速度横刀在胸前,格开了黄衣汉子的重剑斩击。
黄衣汉子得势不饶人,见沙通海中了自己的束缚之力,重剑犹若狂风骤雨般展开无穷无尽的剑势。
沙通海还是不反击,动作虽慢,但是每一招数都恰到好处,有如用尺子测量过一般,残月每次斩杀,都点在黄衣汉子新力未生旧力不继之处。
剑来刀往数合后,黄衣汉子久未攻破沙通海的防御,估摸着束缚之力即将消逝,连忙闪身出战圈,重剑向空中一抛,手中掐了一个剑诀,重剑化作无数凄厉锋锐的剑光,如同漫天的剑雨冲刷而下,正是黄衣汉子的师门绝学“万剑凄惶斩”!
这式杀招黄衣汉子修习地还不够纯熟,冒然施展出来要耗费一半的内息,但为了替师弟报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使出这招后黄衣汉子感觉异常虚弱,单膝跪倒在地,面前烟尘散去,地面上毫无半丝血迹和肉末,黄衣汉子心道不妙,正要回转身体,脖子一凉,头就掉了下来。
场上那块巨型水晶大幕上再添一个被打上鲜红大叉的名字,场外观众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当他们为别人的死亡欢呼雀跃时,从未想过有天自己的死亡又会被谁怜悯,这样最为激发人类原始兽性的血腥搏杀,确实令每个观众都为之兽血沸腾。
谢安真在台上看得妙目流转,几乎就要闪烁出小星星来,不过她好歹是纵横商海的女强人,还是极力保持住沉静的妆容,心中已然掀起万道涟漪,没想到又一次看到了他,就连三品强者都被他轻松斩杀,果然是实力高绝的大高手呢。
袁正道发现了谢安真的关注点,顺其视线一看,心中有些不悦,故作不屑道:“此人虽然侥幸得胜,想必身手也并非多高明,此前对战那名二品武者就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之后要不是有一手还算高明的逃遁秘法,恐怕就要被那名重剑武者的强力杀招当场斩杀,如果我下场的话,十招之内,必取其人头。”
谢安真漠然不语,一直悄然立于其身后的佝偻老仆微微抬了下头,眼中露出一道寒光,鄙夷得望了袁正道一眼,再次低下头去。
看台上一个全部封闭起来的包厢内,装饰地异常华贵,偌大的包厢里只坐了两人,一个是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的少年,一个是四十余岁、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少年看得目不转睛,声音轻快道:“黎总管,此人如何?”
中年人自然明了自家主人的心意,趋前一步道:“殿下好眼力,此人步伐沉稳,修为精深,对上三品武者也就用了一刀,其修为至少有六品;虽然功力足以碾压对手,还故意藏拙,和那两个庸手对战数十回合,可见其心思深沉;唯一可虑的是,此人滔天杀气,好似从无边血海走出,不是久经沙场的军中猛士就是修炼了极度邪法的外道枭雄,这两种身份,无论哪一种,都不适合引为殿下您的近侍啊!”
少年沉吟片刻,一扫此前的稚气,显现出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道:“黎总管,此言甚是,不过我身边可堪调用的高手寥寥无几,你又要随时侍奉于我左右,我手下着实捉襟见肘,若不趁此次去北疆历练的机会,尽快搜罗可用之人,我一旦回宫,只怕死无葬身之地!或者有人根本就想让我回不了宫!”
中年人闻听此言,诚惶诚恐,连忙双膝跪倒在地,沉声道:“殿下言重!老奴身受娘娘大恩,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护得殿下周全!殿下还请宽心,有陛下圣眷在身,宵小之辈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老奴今晚就去收拢此人,定然要为殿下增添一名好手!”
少年似乎也颇为感动,双手扶起中年人道:“黎叔,母妃已薨,父皇子嗣众多,无法顾及于我,你就是我最亲近之人了!”
中年人涕泪纵横道:“殿下!老奴敢不效死!”
王星波口中发苦,今番的事情是他从未想过的,没料到师兄弟三人一同出门,如今就死剩他一人,不禁让其联想到十八年前那个血火之夜,最后也是只剩下他一人。
不由得有些胆寒,回首望了下斗场的出口,万泉山庄的侍卫一左一右,铁塔般的身躯堵在门口,对着这边虎视眈眈,那意思很明显,“不死不休”赌斗已经开启,除非有一方全部死绝,不然无法离开斗场,谁都不能破坏万泉山庄的规矩!
向后也是死,不如向前,王星波深吸一口气,在无稽的看客们山呼海啸的“不死不休”高呼声中,大踏步走进了斗场,走向了死亡的宿命地。
沙通海静静地望向他,默不作声。
王星波一边势若疯虎般拔剑冲杀过来,一边勃然怒斥道:“为何你修为如此高绝,还要助纣为虐?”
沙通海蓦然出刀,一道清冽如月华般灿烂的刀光划过天际,王星波带着铁面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身体因为惯性继续向前冲杀了数步,方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