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可是我妈好象有点不一样。
我把佐雨阳带来的礼物递给我妈,小声问她:“妈,您觉得这个人怎样?”
“人还是不错,就是长得太好了。他的皮肤跟你差不多白,看着也斯文。我看他好象话不多,脸上的笑容倒是很好。对了,他一直喜欢烫卷头发吗?还好没染成五颜六色的。”
我妈好象对他的头发很有意见。
“妈,你看你都快成老古董了。人家这是遗传,哪里是专门去烫卷的。你看他那头发多漂亮,我们家怎么就没有这种遗传基因呢?我去烫卷发还需要花钱。”
我拉着我妈的胳膊开始摇晃。她就怕我在她面前撒娇,我一撒娇,她就会心软。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她都会答应。
“去,去,去,一边去,都这么大了还撒娇。改天你出嫁了我看你找谁撒娇去。”
我妈边说边对我挥挥手,那神情,俨然在打发一个上门讨饭的叫花子似的。
“我不嫁,谁说我会嫁?我就一辈子守着你。”我口是心非地说。一边笑着,一边看佐雨阳带来的包。他好象连换洗的衣服也带了。
怎么回事?第一次到我家来就带衣服来?不会是准备久住沙家滨吧?我爸妈还没说到底答不答应呢。
正想对我妈说点什么,佐雨阳进房间来问我道:“朵朵,我看爷爷病得这么重,安排好守夜的人没有?”
“昨晚爷爷折腾了一个晚上,我爸和我姑姑守了一整夜。他们今天都没睡过觉。今晚只能我妈和我守夜了。”
“今晚我来守夜吧,我就是担心人手不够,所以还特意带了衣服来。”佐雨阳指着他的包说道。
一般来说,只有至亲族人才会在临终人的床前守夜。按古老的风俗习惯来说,那叫守孝送终。
佐雨阳来守夜?爷爷这么大年龄了,说不定哪一时就走了,他有那个胆量在爷爷身边守一夜?
“妈,是不是真的有鬼?”我问道。昨晚我开着灯睡了一夜,平常我是开着灯睡不着。
“这么多人,哪来的鬼?有鬼都吓跑了。”我妈嗔怪道。
“可是,我昨天到爷爷的房间里觉得阴气惨惨的,听到的声音都象是鬼哭狼嚎,让人胆颤心惊。总好象有很多神秘的鬼怪躲在哪个角落里,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抓走。就象这样。”我靠在我妈肩头,比划着,两只手伸出去做了一个老鹰抓小鸡的动作。
佐雨阳好笑地看着我。他明显地想表达什么,看了看我妈,喉结滚动了几下,把想说的话又咽进了肚里。
哼,装斯文!
我妈看我伸出鬼手,瞪我一眼,果断出手,“啪”一下把我伸在半空中的手给打下去。
“一天到晚尽胡思乱想!能不能想点好的?”我妈态度非常严厉,这是从未有过的表情。
我撅撅嘴,想翻白眼又不敢翻。
佐雨阳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哑然失笑。可能是觉得与屋子里的气氛不相称,他马上收起笑容。
可是我真的害怕啊。我总想到一些恐怖的画面:
比如棺材里突然伸出一只枯骨嶙峋的手,老声老气地问着我你是谁;比如吸血鬼附体,突然跳过来抱住我咬我脖子;再比如那蹦跳行走的僵尸,披头散发白衣飘飘向我扑来……
这些画面,电视里见的太多了,那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不是我不孝,我是真心害怕。真心怕鬼啊!那种你想找他的鬼影都找不到,他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注视你,随时可抓你走的感觉,真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佐雨阳想一个人守夜,我心里有些惊喜。虽然我很想他代我守夜,但他才刚认识我家人,还没得到他们的认可。我看了看我妈,征求她的意见。
“你一个人守夜怕不行。你爷爷这一生很威风,这一生病也突然,只怕到时会吓到你们。再说,你爷爷还有一些侄儿,他们现在都在,可能他们也会轮流来帮着守夜。我去问问你爸,看他们大家是怎么安排的。”
我爸和堂哥夏火安正在商量着大约要办多少桌酒席。
我走过去,问道:“爸,佐雨阳想今天帮着守夜,你们看需不需要?”
“他想帮着守夜?”我爸反问一句,有点欣慰,却没有回答,沉思中。
“我看就不用了吧?家里这么多人,我们都可以轮流守夜,他是新女婿上门,第一次到这里来,这样不太好。”火安哥哥说道。
“什么新女婿上门?他只是来看看爷爷。”我的脸唰一下红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多年我也只看到你带了他回来。我看着也还不错。放心,你哥的眼光不错的。”火安哥笑看着我说。他的目光里有些许怜爱。
火安哥对我非常好,从小我就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什么美人鱼,青蛙王子,诸葛亮借东风火烧曹营,林黛玉葬花,都是他讲给我听的。
“守夜就不用了。这几天家里比较忙乱,你和雨阳多去买点菜,帮助你妈妈做好饭,客人来了有饭吃就行。人多,难免会照顾不周,你们多帮衬点。”我爸吩咐道。
雨阳?我爸竟然叫他雨阳?这意思是他已经认可了?
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我爸都没跟他接触,也不了解他,仅仅只是见了他一面,竟然认可了他,还有火安哥,也认可了他。
仅仅是因为他们爱屋及乌?
那是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我想再找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都不行?我还非得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悲摧啊!
我还想看看有没有持反对意见的,一扭头,歪脖子树正从房间走出来的.
很显然他听到我爸刚才说的话,看着我开心地一笑,笑容在脸上经久不散。
“这个是火安哥。我小时候经常跟在他身后。”我给歪脖子树介绍。这意思告诉他以后不可以欺负我,我是有靠山的。
歪脖子树很机灵,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从里面抖出两支,先递给我爸一支,再递给火安哥。
“火安哥,来,抽烟。”我爸和火安哥毫不客气地接过香烟,好象他们相识已久。
歪脖子树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他们点燃香烟。
讨好,献媚,谄媚地笑。
我心里表示各种鄙视,一千万个问好。
他不是从不抽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