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雄的人生之舟从高高的浪尖跌到了波谷,心中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最让他难受的是,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来得那么莫名其妙,没有理由。这些年来,他一直视报社为家,尤其是上了老总的位置后,他把办报这份事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尤其把快报看成了自己的婴儿,可突如其来的变故忽然让他明白,这一切的东西原本并不属于他,他一年来用心血和热情培育起来的婴儿也不属于他,原来他并没有自己的事业,这一切的一切说变就变了,他并不能掌控自己的事业。
在公家单位以主人的姿态拼打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才明白自己终究是打工的,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公仆,是公家的仆人,公家随时可以把你解雇的。眼下,自己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可能要付诸东流了……
就这么无思无想、无可奈何地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后已是晚上十点。他独自一人打开一瓶酒,就着冰箱里的面包吃喝起来,喝得醉醺醺之后又打电话召来美人宋佳,无限伤感地说:“如果我不做官了,你还会跟我吗?”
宋佳说:“你那官位不要也罢了,只要我们两人开心就行了。”
秦雄又说:“如果我提出想结婚,你会跟我吗?”
宋佳说:“如果你真有结婚的念头,而我也觉得玩够了想生个BB的时候,我会考虑的。” 秦雄无限感动,鼻头有些发酸。这是他们俩第一次谈到结婚这个话题。自从离开了玲玲,他发誓一辈子不再婚配的,就好比养了一条心爱的狗死了,从此也不再动养狗的念头了。而宋佳这样的20出头小青年,从小尽是在电视上受到的港派文化教育,婚姻观念与伶南的传统女人截然不同,对结不结婚是无所谓的,只要两人找到感觉就可同居,无需男人负责任的。她身边常常在一起玩的女孩就没有一个想结婚,最好的姐们阿音虽然生了一个小孩,却是借了一个美国佬的种,并跟那个鬼佬讲好了的,小孩怀上后就跟他拜拜的,原因是她喜欢小孩又不想跟男人结婚。宋佳也曾经跟他玩笑似地说过今后可能会学阿音的,秦雄表示理解,也乐得过这样不负责任的情感生活。
在跟宋佳相处这大半年来,他还改变了对她们这样的港派青年用情不专的看法。原先以为她们对跟男人上床的事看得很随便,其实不然,她们在公众场合跟男人打情骂俏的确放得很开,可在男女之事上还是跟着感觉走的,如果找不到感觉,也不是随便跟男人上床的。比起秦雄这样年纪的男人来,她们很少有情感的负担,活得也较开心,平日里喜欢吃西餐和肯德基,跟姐妹们一起逛街购物、美容扮靓,还会泡吧跳JJ寻乐子,却偏偏不喜欢看书学习或高谈阔论玩深沉。宋佳会当着他的面跟其他男人嗲声嗲气地通电话,两人上床时也会跟他交流从以前的男人身上学来的经验,却从未发现她现在跟别人有过什么越轨行为,慢慢地他也没有那么多醋意了,两人都发挥得比以前还好,每次她都显得那样毫无顾忌且积极主动,令秦雄酣畅淋漓,比跟旧爱玲玲做爱的感觉还好。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有些离不开这个宝贝尤物了,特别是今晚这样的感觉特别强烈,觉得这是他今生惟一的依靠了。
宋佳再次使出了宝贝尤物的本领,用青春的玉体为他分忧解愁。她翻出一个日本产的***在卧室里播放,两人一边对照片中男女主角的行为模仿起来,还令酒后的秦雄感到很大的刺激。一连变换了好几种体位,慢慢地磨蹭,还越来越专业了。一番大战下来,秦雄觉得身旁这个宝贝对处于极度彷惶和痛苦中的他有着极大的安慰,心中涌起万般的柔情和依恋,激动得想在她怀里大哭一场。难怪,刚才他的脑子里忽然会冒出结婚的想法。
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心思去上班,宋佳每晚都提着肯德基的鸡腿来家里陪着他,每晚他们都尽情地做爱,而且还不止一次,想不到自己这些天被酒精浸泡的身体还有如此的能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秦雄的心中才会依旧荡漾起男人的激情,从失意中找回一点做人的感觉。
宋佳说:“外面都传说有个新社长马上就要来上任了,你找了高小菊和龙子云,还有挽回的可能么?”
秦雄马上又像一个被阉的公鸡,摇头叹息说:“天知道啊。看来是难保了。”
宋佳说:“我提供给你的证据难道没用吗?她高小菊难道不会考虑后果吗?他的情夫伍绵阳书记难道也不会考虑后果么?”
秦雄说:“从蠢才陆科长没有上去的安排看来,高小菊应该不会是伍绵阳的情妇,应该是其他市领导的情妇,不然就应该是姓陆的上去了。”
宋佳说:“那龙子云是什么态度?”
秦雄说:“搞不清楚。我原以为他上任以后,对报社应该是一件好事。”
宋佳安慰说:“那就算了吧,不当这个社长由怎么样?你看你当得多累啊。要是我,打死我我也不愿意呢!只要收入不变,随他们去吧。”
秦雄点头叹息说:“早知道如此,我当初真不该上去呢!”
宋佳说:“不管怎样,我都跟着你。亲爱的,你不要想的太多。这样更好,你以后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逛商场和吃西餐了,嘻嘻。”
秦雄更加爱怜和感激地望着他,好一会之后,又自说自话道:“我估摸着,龙子云这家伙应该找我谈话了啊……”
自从在龙子云面前抛出那个磁带之后,秦雄心想龙子云应该很快找他谈话的,但时间过去一周了,还是没有龙子云的消息。不管结果怎样,都应该找他谈话的。这么些天还未有动静,秦雄感觉很不妙,心中那份仅存的侥幸和幻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偶尔打开手机,里面也冒出不少信息,都是单位那帮青年才俊们安慰并鼓励他的话,而他也懒得去想那么多的事了,知道大势已无法挽回后,心中反而变得波澜不惊了,整日里就是看电视剧或者呆呆地看着墙壁长长地发愣。想的最多的还是:难道龙子云真的对他那个重型炮弹无动于衷?难道我秦雄在他眼里真是不屑一顾?他不怕我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一周后回到单位,刘梦龙第一个跑进他的办公室来,气急败坏地说:“老大,刚接到通知了,十天后新社长要来上任了!”
秦雄一惊,转瞬又镇静地望着他,不在乎地瘪瘪嘴说:“知道了。”
刘梦龙奇怪地看着他,说:“难道哥们你就这样坐以待毙?”
秦雄问:“你说我还能怎么做?”
刘梦龙说:“你应该去找书记和市长说啊,不行就再找北京的哥们陈彪或其他的大腕记者,把这个不正常的变动捅出去,捅它个天翻地覆!”
秦雄摇摇头说:“这个,没用的。”
刘梦龙又说:“再不行我就出面了,组织报社的骨干去市里上访,讨个公道!”
秦雄说:“适得其反,这个更不好的。”
刘梦龙更加生气地说:“那真的就没有希望了?难道伶南就没有王法了?就没人管得住高小菊他们了?”
秦雄说:“算了,说再多也没有用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刘梦龙道:“完了,报社完了,我他妈也不想干了,辞职算了!”仰天大叹一声,出门去了。
秦雄一个人呆在那里,终于想明白了一点:相比龙子云的权位来说,自己的分量实在太轻了,那一个自己看重的所谓炮弹证据对他来说,最多只能打死一只苍蝇,而他龙子云是只老虎,绝对掌控着他这个下属的生杀大权,自己想跟他斗,只有鱼死,没有网破,或者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样想来,他已经斗志全无,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现在,惟一让他感到惧怕的是新社长上任那天,他该如何面对单位那两百多张形形色色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