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建志就骑车来到了县一中大门口,看到儿子林睿正站在大门内等自己。建志放好电动车,走进校门,一边与儿子往里走,一边皱着眉问儿子:“怎么弄的,又打架那?才上了高中几天呀。”“我打了三个女同学。”林睿低声告诉建志。建志听了,火腾的窜了起来,冲儿子低声吼道:“平时怎么告诉你的?作为一个男人,火气再大,也不能打女人。打女人的男人最让人看不起了!”林睿看着愤怒爸爸赶紧解释:“爸爸,你别生气。这次是她们挑衅我,八个人想揍我的。”建志听了一愣,压下了火气,放慢了脚步听儿子给自己讲事情的经过。
今天下午的大课间,林睿从操场跑完步就赶紧回教室吃饭。每天晚饭,他都将钱交给与自己要好的同学,让他们帮自己把饭打回教室。若自己跑完步再去食堂吃饭,时间就不够用,老迟到。林睿进了教室,如往常一样,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抓紧时间吃饭。教室里貌似如平时一样,有看书的,有聊天的,有嘻闹得。就是在教室门口,在林睿进来后,突然围了一群女生,在低声说着什么。一会,有两个走到了林睿面前。一个叫雨露,长得又矮又壮。她是班里的班长,属愣头青、二百五,天天咋咋呼呼,以女生的老大自居。平时狂得很,别说对女生,不如意时,对男生也骂骂咧咧的,如一泼妇。林瑞瞧不上她,从不搭理她。另一个叫紫桐,是林睿的后桌。她长得很秀气,高高的身条圆圆的脸,可性子却没长相那么灵气,爱耍小脾气,没主见,总让人当枪使,事后又没胆量变得傻傻的。
“林睿,你得给我道歉!”紫桐冲正吃饭的林睿喊。正低头吃方便面的林睿一惊,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紫桐,不知啥意思。“你忘了,你今天上午骂我了。”林睿想起来了,自己上午给后面隔着一桌的一女生借了两元钱,那女生让自己前桌的紫桐帮着递给林睿。紫桐瞟了那女生一下,又白了林睿一眼,扭转了头没理会。林睿只好自己下位去拿。拿回后,感觉很生气,在经过紫桐时,低声都囊了一句:“****!”。没想到她会现在来找旧账,而且还是领着人来的。林睿笑着说:“姐,我错了,行吗?”紫桐没想到林睿这么痛快,不知该如何应付了。她其实挺喜欢这个壮实阳光的小男孩,愿跟他交往的。不知为啥,这段时间林睿不爱与她说话了,而且林睿从家带来的小零嘴给别的女生吃,并不再让她了。紫桐很生气,总想找个茬治一下林睿,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中午回到宿舍,与别的女生说起林睿骂自己,大家一听就炸了,都叫嚷着该教训教训这个,个头不高,穿着时髦,不爱搭理人的通校男生。在她们眼里,个子甚至比她们都矮的林睿,是一个可以随便揉捏的男生。班长雨露叫嚣得最凶:“下午大课间治他一下。他每天跑步回来就去教室吃饭,那时我们堵住他教训教训他。我与紫桐上去找他算账,他若敢顶嘴,你们就都上打他。我初中在二中时,谁不怕我!不行我就去高三找人来拾掇他。”大家一听她这么厉害,群情激奋,都说到时一起上,给林瑞一个下马威。
跟在紫桐后面的雨露,此时一抬腚坐在了林睿的课桌上。嘴里含着一个大大的棒棒糖,翘着二郎腿,挑衅的瞅着林睿。看到紫铜没话了,她用手指志林瑞说:“以后你小心点。”林睿看着雨露街头小混混的模样,又可气又可笑,瞪了雨露一眼,说:“别用手指我,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说话。有你什么事那?”雨露没想到这个小男孩敢瞪自己,顿时跳了下来。手指戳的更向前了,嘴里嚷着:“妈的,就指你了。怎的,不服气吗?****的,找揍吗?”“啪。”一个大嘴巴重重的抽在她脸上,口里的棒棒糖被打出老远。紫桐看林睿动手了,上来想挠林睿,手还没摸着林睿,已被林睿探手抓住了头发,向怀里一拽,仍倒在地。雨露拿起林瑞的书本朝林睿猛砸,林睿也不躲闪,迎着书本冲上去接连五六脚,把雨露从自己的课桌旁一气踹到了教室的讲台前。雨露被身后的讲台一绊,一腚坐在了地上。这几下如电光石火,教室里的人都傻了。许多同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个头不高的男生打架这么狠,而且敢打女生。紫桐爬了起来,又想找林睿厮打,可动作迟钝,胆怯了。雨露却很彪悍,爬起来就要冲林睿扑。惊醒的同学赶紧拉开了三人,那几个站在门口想参与的女生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有两突然像明白了什么,飞快地跑去找班主任了。
建志听完儿子的讲述,心情已不像刚才那么愤怒,反安慰儿子:“揍了就揍了,谁让她们挑衅你那。”林睿把建志领到了离他们教室很近的一间小办公室。这是个狭小的办公室,里面有四个人。迎门站着一个二十多岁满脸怒容的女老师,细长的腰身,白净的瓜子脸。她旁边站着两个穿校服的女生,一个留着短发,又矮又壮,一脸泼妇相。另一个身材苗条,圆脸,留着长辫,眼里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双手在胸前不安的掰着。在里面坐着一个男老师,好似正在专心备课。
“老师,我爸爸来了。”林瑞象那满脸怒气的女老师说。
“你就是林瑞的父亲!林睿在班里动手打女生,性质太恶劣了!叫你来就是要你先把他领回去。再就是这个同学被他踹的肚子疼,你说怎么办吧?“女老师阴沉着脸指着那个短发女生,大声地冲刚进门的建志嚷。建志没想到班主任会在自己一进门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瞧着这个与自己侄女差不多大的班主任如此态度,建志也来气,但强忍着说:
“你是陈老师吧?你光说‘林睿打了女同学,不对’,可你为什么不说林睿为什么打她们那?”
“不管占理不占理,男生就不能打女生!在我的班级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把他领回去吧,听后处理。”女班主任的语气更加激烈强硬。建志被她的武断激怒了,也高声冲她喊到:“她们不挑衅我儿子能挨打吗?你以为现在的女孩子都是温文尔雅的淑女吗?陈老师,网络里屡暴的女生打群架的还少吗?我承认,男人打女人不对!可你也的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滋衅寻事的也能迁就吗?当一帮女生围着你出手时,难道只能抱头挨打吗?什么?叫我把儿子领家去!凭什么?没有人能停我儿子的课,谁也没权利剥夺我儿子学习的资格。你处理不了,我去找校长,不行去教育局,我就不信这个邪。”
“好了,好了。有话慢慢说,都别着急。”坐在里面的男老师站了起来,插到了建志与陈老师中间打圆场。
“好啊,你去直接找校长吧。”陈老师对建志说,语气已没刚才那么强硬。建志听对方的语气软了,也稳了稳情绪,和缓了一下语气说:“陈老师,到什么时候我也承认‘男人打女人不对’。”又回过头冲身后的儿子说:“你跑总能跑了吧?跑出来找你班主任那。就是挨两下能有多疼。”又回头冲陈老师说:“他就是太冲动,忍不住。以后若再发生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叫他先去找你怎样?”
......
最终陈老师还是让建志那晚把儿子领回了家。第二天,建志让林瑞仍去学校上课。到了班里,那两个女生被撵回家了。陈老师问林睿:“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在家让你反省一星期吗?你爸爸让你回来的吧?”
“不是,我自己回来的,我怕落下课。”林睿回答。
“你去我办公室学习吧。我把别人开回去了,你却在这上课,让我以后怎么管别人。”陈老师沉着脸说林睿。林瑞没再坚持,去自己班主任的办公室坐了一上午。在家的建志却接到了一个男老师的电话:
“喂,你是林睿的家长吗?”
“嗯,我是。你是谁?”
“我是一中教导处的,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你儿子打女生,性质太恶劣了。对方的家长在我这那,你马上过来一下吧,看看怎么处理?”
“我现在在外面那,下午我过去找你。”建志心里一紧,撒了个谎。脑子里紧张的寻思着对策,接着问:“到那我怎么找你?”
“你到教导处,找姓刘的,那就是我。”
“好的。”
建志挂了电话,心想肯定是自己让儿子去上学,班主任生气了,弄到教导处,拿他们压自己。中午林睿回来告诉建志:“爸爸,那俩和我打架的女生回家了。从明天连着三天开运动会,要不我也别去了?”建志想了想答应了。儿子没在去上学,那个教导主任也没再给建志打电话要他去学校,建志也没去找他。第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次传建志是在一星期前的一个晚上。已八点多了,建志的手机响了。建志拿起一看是儿子的班主任陈老师打来的。建志心一紧,猜想可能儿子又惹事了。
“林睿的爸爸吗?”
“嗯,我是。陈老师有事吗?”
“我现在不在学校,在外面办事那。刚才地理老师给我打来电话,说林睿动手打他了。”
“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与老师动手那?”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你明天去学校一趟吧,到时咱看怎么处理。”
“好吧。”
建志挂了手机,旁边一直听者的小娟忍不住骂自己的儿子:“怎么拉扯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学习没能,惹事成精。”又埋怨建志:“都怪你,成天惯他。让他别怕这别怕那,成天不是跟这个打,就是跟那个打,这倒好,敢打老师了。”建志反倒笑了,说:“你先别着急,还不知因为什么那?等你儿子回来问问再说。我想你儿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与他老师动手的。”十点多,林睿回来了。进了门就问建志:“爸爸,我班主任给你打电话了吗?”“打了。怎么说你动手打老师了,怎么回事?”建志平心静气的问。林睿扔下书包,站着就为两口人讲事情的经过。
今晚第一节自习课是地理课。地理老师讲了一会课本内容,就叫学生拿出相应的辅导材料自己做。他则来回在教室里转悠,盯着课堂秩序。林睿中午忘记从家带自己的辅导材料了,就与同桌看一本。地理老师看到两人头凑的那么近,以为两人在说话,就走过来,用手中的课本敲打着林睿的桌子,不耐烦的喊道:“上课那,知道吗?不准说话!”
“我们没说话。”林睿顶了一句。
“没说话,俩人凑这么近干嘛哪?”
“我的辅导材料忘家了,我俩看一本那。”
“自己干啥的不知道吗?猪脑子!”
地理老师训了林睿一句要走,看到林瑞不服气的看了他一眼,就又停下来训道:“看啥看?不服气吗?我说的不对吗?你哆嗦什么?”林睿每天都在操场上跑步,这几天感觉右腿老疼。上课坐久了,小腿肚总爱转筋。林睿坐着轻轻的抖动右腿,感觉就会好受很多,地理老师却以为林瑞对自己满不在乎的表现哪。
“老师,我腿疼。这么抖动着不会转筋。”林瑞向地理老师解释。这个地理老师是一个刚刚来实习的年轻男老师,比这些高中生大不了几岁。看着这个比自己矮近一头的的学生总有话说,忍不住暴躁起来。抡起手中的课本冲林睿的头重重的打去,‘啪’结结实实砸在毫无防备的林睿的头上。林睿一蒙,热血‘蹭’窜上了头顶,‘蹭’的蹿起来,挥手挡开了地理老师又砸过来的书本,顺手就要去夺,同桌急忙抱住了他。几个男生也过来拉开了地理老师。年轻的地理老师看到所有的学生都在瞅他俩人,恼羞成怒。他拨开拉他的学生的手,气汹汹得过来扯林睿的上衣,嘴里喊着:“你给我出去!”林睿打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说:“你别拉我,我自己出去。”林睿走出了教室,地理老师跟了出来,随手拉死了教室门。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了。地理老师抬腿冲林睿的后腚就一脚,林睿被踹了个趔趄。林睿转过身,怒目而视,“你再打我试试?”“打你又怎么着?你还敢跟我动手吗?”年轻的地理老师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男生不屑的说,又抬腿朝林睿踢来。林睿向后一躲,闪开了。一边跳跃着慢慢向后退着,一边麻痹着年轻的地理老师,说:“你牛逼!我那敢跟你动手。”突然一个箭步窜到地理老师面前,照着他的头,‘啪、啪、啪’三拳,接着‘嗖’又向后纵开了。地理老师被打了个愣怔,醒过盹来,就向林睿扑来。林睿灵巧的躲闪着。“打起来了。”教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教室门被推开了,一群学生涌了出来。地理老师不在追打林睿,回身呵斥那些出来的学生,让他们回教室学习。林睿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好想冲上去给他几拳,最终忍住了。地理老师把那些学生撵进教室,回过身来教训林睿,这次没敢动手,说:“小子,你真以为老师不能打架吗?咱俩去后边操场单独练练去。”“你厉害!”林睿不服气地说,“等我高三毕业了,我随时奉陪。”“好你等着,你胆子真不小!”地理老师边说边掏出手机给林睿的班主任陈老师打电话。
建志两口人听完儿子的讲述,小娟生气地说:“怎么啥事都发生在你身上那?打老师!那不的开除了呀?你可能死了!”“他凭什么打我?我就站那让他打吗?”林瑞气呼呼地与妈妈犟。小娟气得冲建志说:“你看,就这王八脾气!******话都不听,怪不得老惹事。”建志并没生气,而是静心的告诉儿子:“你不要怪你妈埋怨你,你先的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再说,我曾告诉过你不知多少遍:不能给女人、老师或长辈动手,即使你再占理,一动了手,也成没理了。他打你,你跑啊,往校长办公室跑啊。笨,真笨。”“也是。爸爸我又没忍住。幸好他撵学生进教室时我没有冲上去揍他,要那样,同学就全看见了,那可完了。”林睿服气的嘟囔着。小娟长愁的说:“这可咋办呐?别给开除了。”建志想了想说:“不至于。这老师是一年轻的实习生,又是他先动手打的人。他也就是要个面子而已,我想他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好了,你别操心了。明天我去一中一趟,只要不开除儿子,他们说什么我都听着。能有什么啊,睡觉去吧。”
第二天上午,建志给陈老师打过电话去:
“陈老师,我是林睿的父亲。我这就去一中,我到哪找你?还是那小办公室吗?”
“你到‘折桂楼’二楼的语文教研组来找我吧,我在那等你。”陈老师回道。
建志骑着电动车几分钟就来到了一中。将电动车在校门外锁好,走进了校门。二十几年前,建志就是从这毕业的。那时只有可怜几座教学楼,大多是平房。现在已密密麻麻全变成了楼房,每栋楼上都用金色的大字写着它们的名字:自谦楼、厚德楼、....。进了校门左侧的停车区,排了几十辆轿车。把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变得更狭隘了。建志不由心生感触:这几年做老师的是‘香饽饽’,工资高,待遇好,又买楼,又买车的,为啥这素质却这么差哪?建志找到了‘折桂楼’,爬上二楼,找到挂着‘语文教研组’门牌的屋门。敲了几下,推开,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大办公室,里面有七八个老师。陈老师在当中一张桌,正在写动西。看到建志进来,停下写着的东西,招呼建志坐在自己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微笑着问道:
“昨晚林睿怎么给你说的?”
“他告诉我地理老师在班里用书本打他的头来。”
“他没给你说在走廊里干了什么吗?”
“奥,他说了。说地理老师打他的时候,他用手挡来着。”建志撒了个谎。心想,自己不能说儿子动手了,那样先置自己于不利的地方了。
“不是那样。林睿可不是拿手挡,而是这么着冲地理老师的头打的。”陈老师攥着拳头,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
“是吗?”建志故作惊讶的问。
“是的。这次叫你来就是告诉你,林睿的量化成绩以前一扣了三十几分了。这次他又与老师是动手,一次要扣二十分。加上以前的,他已超过了四十分。按学校规定,超过四十分就要停课一星期,回家教育。”陈老师边说,边递过一张纸要建志看。建志一听不会开除儿子,也没接过来看,随口应承着:
“你说咋办就咋办,没问题。”
“那我写个处理结果,一会你看看,然后签个字。”陈老师拽出一张纸,开始写。随口问道:“林睿在家也这样吗?”
“他不敢。有时他妈听他惹了事,爱骂他。我不骂他,每次都与他聊,给他说那做对了,那做错了。”建志回答。
“你打过他吗?”
“打过,而且打得挺狠。不过自从他上了初中,再也没打过他。我认为他大了,应该给他讲道理。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应站在他的位置去想。”
“呵呵,你拿他够娇的。”
“不是娇。打不起作用了,只会增长他的逆反心理。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了解。性子暴,不服气,可个头矮,别人拿他不当回事,以至于总出事。”
“不对吧,******高吗?你看谁敢欺负他?”陈老师笑着顶了建志一句。
“呵呵,他是在哪个位上。他若是平头老百姓,你以为没人欺负他吗?”建志也笑着说。
“这学生真教不得,竟打老师!让我们这做老师的太寒心了。”临门坐着的一个女老师自言自语地说。声音很大,人们全听到了。建志听了火起,转头盯着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老师问“你有孩子吗?”那女老师并没看建志,仍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回答:
“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能没孩子吗?”
“那你孩子在学校被老师打了,你是什么心情?”建志追问。
“伤心。”女老师回答。
“奥,你也伤心呀!我儿子在学校先被老师打了,我就不伤心吗?”建志盯着问,那女老师不吱声了。
“学生打老师就是不对!到那也说不过去。”办公室最里面一张办公桌后,坐着的一位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在里面显得最老的一位男老师不阴不阳的冲建志说。
“你在家就这么教育孩子吗?”另一个坐在角落里,较年轻的男老师也带着气,大声给了建志一句。建志的火‘腾’蹿到了头顶,感觉心速加快,浑身燥热。他再也忍不住了,忘了自己给老婆的承诺。站起身,走到那个年老的语文老师桌前,满脸怒气地说;“应学过历史吧?知道夏桀吗?知道商纣吗?有人说‘汤放桀,武王伐纣’是以下犯上,应被称作‘弑’。孟子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不得人心的帝王,都可杀,难道任意胡为的老师就不应受到惩罚吗?”那稍微年长的男老师呆呆的看着建志无言以对。建志不再理会他,转身冲角落的那年轻男老师发问:“你是教语文的,知道如何教学生写文章吗?”那年轻男老师疑惑的看着建志,不知他要说什么。建志接着说:“教学生写文章必须要求他写的主题明确,然后再去在词汇、语法上润色,对吗?”那年轻男老师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建志大声说:“不对!做老师必须先教会学生分清何为对、何为非,即如何做人。只有这样的学生才能写出坦坦荡荡、正气凛然的好文章。若是非曲直都弄不清的人,即使写得花团锦簇,那能算好文章吗?你肯定是科班出身吧?进过高等学府,学习如何为人师表吧?难道老师的首要任务不是教学生如何做人嘛?会是别的吗?”建志扫了一眼屋里所有的老师,走到了屋子中央,激愤的说:“今天我来这不想说什么的,既然各位都想说点什么,那好,我就陪大家辩辨。你们是老师,我是家长,都是孩子平时接触最多的、也是最近的人。咱把门关死,话说到那,那了。理不怕辨,越辩越明。我想把我儿子培养成一个有个性、有血性的人。这不陈老师在这呢,守着她我可无愧的告诉大家,我儿子是经常犯错误,可是一些懒散、好玩、等等,时下孩子的通病。像滋衅挑事,故意欺负人,是找不到我儿子的。我很自豪,我儿子的个性没让一些庸才扼杀了。”整个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低下头,看似在忙自己的事,其实都被建志给震住了。他们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家长。陈老师已经写完了处理书,递给建志要他看。建志看都没看拿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陈老师然后领着他去三楼找教导主任签字。建志出语文教研组的屋门时,本想说一声抱歉的话,缓和一下刚才的气氛。可想了想并没那样做,一句话也没说就随陈老师去三楼了。那教导主任倒很随和,与建志聊了两句就签了字,让建志去领林睿回家。建志自己去班里叫了儿子回家。走到校门口,保安拦住了林睿。一中有规定,学生出校门必须有班主任的假条。林睿让建志在校门外等自己,他转身去语文教研组找班主任开假条。林瑞走进语文教研组的屋门,看到屋门旁的那女老师背对着他,正在大声的讥讽建志。“这是啥家长啊?在这里耍废头!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说谁那?你再骂我爸爸一句试试!”林睿在她背后吼了一声。那女老师惊恐地回过头,看着怒目而视的林睿,急忙改口说:“我没说你爸爸。我是说刚才我们班的一个家长那。”林睿用手指着她说:“你的嘴放干净点,别再让我听到脏话。”女老师面子挂不住了,如一泼妇一样,冲林睿胡搅蛮缠起来。林睿并不理她,而冲自己的班主任问道:“你给我写不写假条?不写我走了.”转身就要走。陈老师一把拉住了他,并埋怨道:“你这孩子,怎还这么大火气?就不能改改吗?”坐回桌子为他写好假条,递给了他。林睿出门时,那女老师仍在吐沫乱溅的解释。全屋的老师都看着她,眼里露出鄙视的神情。
林睿出了校门,在回家的路上告诉建志刚才发生的事情。建志笑了,对儿子说:“老师也是人。是人,里面就有小人,人之常情。我刚才出门时本想为我的言辞激烈给那帮老师道声谦的,呵呵,幸亏没说,像这样的女老师真不配。”林睿在家呆了一星期,上学时,陈老师要求建志与儿子一起来一中,要与建志聊聊。这次他让建志来到了第一次建志去的小办公室。
“这次我叫你来这,说话方便些。省的像上次那样要吵起来的样子。”陈老师见面就笑着说。屋里只有建志爷俩、陈老师,还有第一次建志见到的那个男老师四人。男老师在里面正专心练字。建志通过上次在语文教研组的事,对陈老师的印象好了许多。上次,她一直都在微笑,也没有说一句过激的话。
“呵呵,无所谓。我这人直,有什么说什么。再说,理越辩越明,说开了对大家都好。”建志也笑着说。
“在我见到的家长中,给我的感觉,你爷俩的关系是最好的。”
“是吗?我并不娇惯他。我只是对他先‘放’后‘拢’。”
陈老师用好奇的眼光盯着建志。建志接着说:“我们都是过来人,许多事情都有切身体会。就比如我小时吧,我同村的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一直欺负我,与我较劲。我既怕他,还不甘心,这种焦躁的心情,一直熬到了十八九之后才去掉。我不想让我儿子被一些表象所迷惑。遇事,我鼓励他去做,不要怕。我尽力让他去挑战一些自己害怕的事情,从而锻炼他的心智。我姐就不赞同我,也总讥讽我,说我与别人教育孩子另类。可我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格。你象他的学习成绩。”建志指了一下身边的儿子,接着说:“我不用猜也知道,强不那去,他性格浮躁,坐不住,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不会吧?林睿挺聪明的。有时处理事也挺有能力的。前几天,班里同学打架就是他拉开的。事后我还夸他,‘林睿你不单单能打架,这不也能拉架吗’,呵呵。”陈老师笑着说。
“他本性不坏,这我知道。”建志也笑着说,“可他的学习我真不抱多大希望。这不守着他那,你可以问问。他的英语还学吗?数学还能跟上趟吗?”建志看了儿子一眼。林睿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建志转过脸,接着对陈老师说:“我现在不止一次给他说,学习必须尽力,不管高考啥样,至少自己以后不会后悔就行。你我也知道,人人不可能都走升学这条路。既然他没这方面的天赋,那我就要求他锻炼好体格,每天必须跑步,这是我对他体质锻炼要求的底线。再就有意识地去注意怎样与老师、同学交往,从而锻炼怎样处理人际关系。我爱看书,我曾不止一次的告诉他,这三年的时间,你去多读点好书,也不算荒废啊。”
.......
建志与陈老师聊了很久,直到下课的铃声响了。
“林睿,你回教室吧。到教室叫上几个同学,陪你去地理教研组给地理老师道个歉。不管有理没理,他终究是你的老师。”陈老师命令林睿。
“不行我去给他见个面吧!我可以给他赔个不是呀。”建志在旁边说。“不用了,还是让林睿自己去吧。你回去吧,以后在教育孩子上咱们多沟通着点。”陈老师说。建志答应着,告别了陈老师回家了。
林睿到教室喊了班长、地理课代表,还有四五个不错的同学一起来到地理教研组。推门进去,大大的办公室里坐着十几个老师,林睿的地理老师正在与对桌的女老师眉飞色舞的交谈着什么。看到林睿进屋,脸色‘唰’的就沉了下来。林睿走到他桌前,说:”老师,对不起。上次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年轻的地理老师翘起了二郎腿,阴阳怪气地说:“你不用给我道歉。刚来时我还想好好栽培栽培你的,看来我教不了你啊。以后我的课你就不用上了。”
“老师,你就原谅他吧。”
“老师,‘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生林睿的气了。”
......
跟去的几个同学七嘴八舌的为林睿求情。年轻的地理老师并不领情。瞟了一眼对面的女老师,更加嚣张地说:“以后我上课时,你就不要在教室坐着了,你出去吧,不要叫我见到你。”林睿看着他那神气,火又冲上了脑门,强忍着说:“学校不许上课时间出教室。”“你去向你班主任请假,拿了假条你就能出去了。”地理老师挖苦地说。林睿愤怒了,冲年轻的地理老师说:“你去不去讲课那是你的事,但任何人没权利不让我听课。”说完愤然走出了屋。跟来的几个同学赶忙跟出来劝林瑞再忍忍。林睿忿忿地说:“这狗屁素质!还做老师那。打死我也不给他道歉了,我看看他能咋样我。”一帮人叽叽喳喳评论着回教室了。事后建志听了儿子的描述,笑着说:“幸亏我没去给他道歉。就他这态度,我肯定会与他吵起来。”
建志骑着自行车去一中。上午在德州第二人民医院给眼底拍片,扩瞳弄的眼睛一见阳光就花。他只能低了头,眯着眼睛慢慢骑车。到了一中,建志转了几圈才找到陈老师说的那个物理教研室。他推门进去,里面十几个老师都好奇地看着他。“那位是张主任?”建志站在门口问。“你有事吗?我就是。”在办公室最里面的角落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老师,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建志问。“我儿子上课睡觉被查到了,他班主任让我来找你,说由你来处理。”守着这么多老师,建志真不愿意说出为何要来找他。“你还管学生上课睡觉啊?”张主任旁边的一男老师笑哈哈的用好奇的口气问张主任。张主任茫然地对建志说:“我打电话问一下陈老师啥情况?我不知道啊。”建志心里特气,心想,这不是捉弄人嘛。一会陈老师进来了,建志冷冷的看着她,并没给她打招呼。“你先出去等一下,我与陈老师商量一下处理意见。”那个张主任对建志说。建志走出屋门,站在离门不远的窗台前,愤愤的想着:若这次这些老师再扔些不三不四的话,自己就闹到校长那去,好好跟他们理论一番。学校是教育孩子的地方,为何有点屁大的事就要传家长哪?不一会,陈老师出来了。她喊建志与她去她语文教研组。建志一句话也没同她说,跟她到了建志上次与那些老师争辩的办公室。在门口碰到了一个年龄与建志差不多,农民打扮的男人。他穿着一双自己做的黑色布鞋,满脸堆笑的给陈老师打招呼。“你是王毅的家长吧?”陈老师问。“是的。”那男人点头应允着。“你也进来吧。”陈老师把两人领进了办公室。进了屋,三人都没坐下,陈老师就开始对两人讲:“林睿与王毅早读时睡觉被学校查到了。按学校新规定,被查到三次,就要停课一周,叫你们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这是这次的记录。”陈老师向两人抖了抖手中拿的纸,又接着说:“先由我保存着,到了第三次,你们就要来领他们回家了。”建志阴沉着脸,只是盯着陈老师手中拿着的几张纸默不作声。王毅的父亲则恭维的笑着不住的点头。“就这点事,你们可以回去了。”陈老师对两人说。建志什么也没说,抬腿就出来了。出门时,恰巧上次自己给他讲‘商纣****’的男老师进门。他盯了建志一眼,一副惊奇的眼神。建志假装没看见,阴沉着脸往楼下走。王毅的父亲紧跟了上来,笑着问:“你儿子也在这个班啊?”
“嗯”建志回答。
“你家是街里的吧?”他又问。
“是的。”建志仍没多说话,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在学校孩子睡觉的时间太短了,熬得难受。我儿子回家老嘟囔睡不够觉。”王毅的父亲感慨道。
“娘的!臭制度。”建志骂了一句。听到建志骂人,王毅的父亲一愣,也不满地说:“我以为啥事那?正在地里忙着哪,吓得我雇了一辆车赶紧来了。”
“你家哪的?”建志听了,忍不住问他。
“我家张士府的,离县城四五十里地哪。”王毅的父亲回答。
“呵呵。”建志也禁不住替他苦笑。到了楼下,王毅的父亲问建志:“你去班里找儿子说说嘛?”建志连寻思都没寻思就回道:“我不去了。”建志生气,才不愿为这点小事再去班里找儿子,省的让别的同学又以为儿子惹了多大事一样。看到王毅的父亲踌躇的样子,很同情这位父亲。便又解释道:“我儿子通校,晚上回家后说说他就行了。你大老远来一趟,还是去看看孩子吧。”王毅的父亲答应着,去了儿子的教室。建志则直接回家了。晚上,林睿一进门就笑着对爸妈说:“爸,今下午我班主任又传你了吧?还有王毅他爸爸吧,对吗?”建志点了点头。“你猜王毅他爸爸到了教室怎么说的?”林睿笑不拢嘴的说,“他到了我们的教室,给王毅说的那几句话,让全班笑喷了。他说:‘你班主任太穷腚了!这么点小事害我弄了辆车赶来的。儿子缺钱吗?我给你留点。对了,以后睡觉小心点,别让老师抓住。’哈哈,我班的同学全乐了。”建志听完也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