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俗话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那是铁杵也能磨成针。但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让石琐认识到,有些时候这些激励人的口号也就仅仅只能振奋下士气而已。
第二天天不亮,穿越少年便被肚子的空响闹醒,摇摇晃晃的爬起身子,眼带迷茫的环顾了下四周,对映入眼帘的景象一脸莫名其妙。过了半晌,石琐才一拍脑袋,从懵懵懂懂的半昏头状态觉醒,想起来了自己似乎不妙的处境。
“妈蛋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连软妹币都没法用?穿越之类的,根本就不科学啊!”不满于昨天的遭遇嘀嘀咕咕着,他走出小巷口,被清晨的凉风吹的瑟然一抖。虽然前一日被无法理解的境遇搞得昏头昏脑的,也没注意到这座古城似乎和入学的季节差不多,都正处于夏季,但是一大早的温度对于只套了件t恤的石琐而言还是颇觉冰凉。纵然t恤是自己特制藏金的,胸前内部有夹层也挡不住无处不钻的凉风。
想到这里,石琐摸了摸胸口,那里还藏有着林老师和小伙伴们的心意,虽然钱不多,现在也似乎派不上用场。“怎么可能认输啊!我的顽固可是不死小强级的!”回忆完故人,他啪地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再次步上了自救的求职之路。
灰薄的晨曦下,古朴的街道上已经有卖早点的小摊小贩搭锅设灶了,路上行人渺渺,远远望去仿佛笼在轻纱之中。踏在被土路包裹两侧的块块石板上,石琐望着早餐铺甚至还没加工的食材都直流口水。
虽然这种规模不大的生意利润微薄,一般都是一个人干活或者和家人合作的模式,不会雇佣帮手。但石琐还是腆着脸挨个的问,不出意外的遭遇了莫名其妙的眼神和拒绝。还有几家瞅着他那在一夜露天觉后,本就一塌糊涂还雪上加霜的造型,表现出了警惕的防范态度,令肚子饿的已经眼发绿光的少年很是无语。
时间过的很快,但对某少年来说就十分漫长。作为一名能从教育水平只能说最基础的孤儿院,考上全国数一数二王牌大学的男人,石琐本来有着相当的自信,自觉能够应付生活中大部分的状况,区区生存何足道。可一早上下来,绕了小半个城区,他也还是没能如愿以偿的遇到真命老板。
即使在此期间曾有几次被试用,手生的石琐也因为绕料耗尽的虚弱的状态搞砸了这些体力活。而那些较为正规的商铺酒店,在得知石琐没有户牌,也就是身份证的情况下,都是二话不说便端茶送客,表现出了优秀的工作态度,杜绝一切不稳定和来历不明的东西为客户服务。这要搁在现代,妥妥的当得起工商局给他们挨个颁发一心一意为为人民服务奖。
只是这样一来,石琐小朋友却遭了大罪。本就寥寥无几的体力,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还折腾了这许久,又一次燃烧殆尽了小宇宙,再想点着就难咯。
正直中午,古代的人们到了饭点和现代的没什么不同,纷纷下班休息进馆子入灶填起肚子。石琐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闻着四处飘来的饭香已经进入迷离状态……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打量四周,好嘛,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昨晚睡觉的小吃一条街上,拼了老命却做了半天无用功。心中有点儿万念俱灰,少年下意识的朝着昨晚避风的巷子走去,那里是多少有点温暖的地方。
先休息一会儿,回回体力吧……他如是想着,迈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拐过巷口。
然后,仿佛连接身体的线一下子断光的木偶,石琐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漫长,又仿佛只是转眼一刹。失去的意识渐渐重新回复,石琐艰难的睁开眼睛,四周的天色又暗了下来,也不知道是黎明还是傍晚。他尝试着移动自己的胳膊却没有得到回应,只有手指有气无力的动了一动。不知为何,脑子突然间一片清明。
石琐略有所感,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油尽灯枯,再起不能了。
妈蛋,被亲生父母一生下来就扔了垃圾桶,被野狗刨食翻出来都没挂,还能正面硬杠铁花生,如此传奇经历的小爷我,在别的故事里怎么说也是个主角的设定吧……没想到,竟然要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穿越的少年悲壮的想着,为自己坎坷悲情的身世与操蛋的结局自怜自伤。
真可惜没能报答下老林,也不能带四眼他们飞了。嘛,老林其实看不见我才能少头疼吧……至于小伙伴们,不好意思啦哥要食言而肥了,你们只能自求多福了哈哈……
石琐有一出没一出的想着,深刻的检讨着十七年来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还欠了不少债得还,这一不负责任的向另一个世界跑路,好像有点儿不太道德。
那都是深深羁绊着自己的人情债,由它们,共同构成了自己到目前为止的完整人生。
他本以为一直以来从心底漠视着自己这个被人厌弃的生命,一直演绎洒脱的样子没心没肺的活着。又是冬天跳冰窟又是和熊孩子偷爬百米高楼楼顶走屋檐,不停的闯荡在作死第一线,一直假装着看不懂林老师担忧的眼神。
而当真的面对铺面而来的死亡时,要与一切珍视的人与事告别时,石琐才心悸的发现虚无是如此的恐怖。
我……
“不想……死啊……”
他喃喃自语,眼角渗出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划出两道亮痕。
安静的街道上,一道一步一顿的脚步声渐走渐进。佝偻的人影拐过街道尽头的小巷口,突的一颤,被在脚下躺尸的石琐吓了一跳。
人影伫立在阴影中似在观察少年,后者也艰难的望向一身破皮烂袄的他。
石琐眼巴巴看着这位昨夜的邻居,甚至挣扎着想去乞求,去乞求这个靠着乞讨维持生计的可怜人。
他的眼神中满是对生存的渴望,却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彻底的奄奄一息了。
佝偻的人影动了动,他缓缓的挪动着步子,绕过是石琐的身体,在少年绝望的目光中走向了自己的角落。
是啊,连自己都生存艰难的人,又如何有余力去帮助他人呢?
到此为止了吗……
石琐闭上了眼睛。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角落里响着,然后停止,一步一顿的脚步声又朝着自己走来。
“吃吧……孩子。”
一个苍老的,沙哑的,却不异于天音的声音如是说道。
石琐不敢相信的循声挣扎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小半个手掌大小,被啃的坑坑洼洼,又黑乎乎的馒头。被一个脏兮兮的,苍老枯萎的手捏着,递在自己的面前。
石琐颤抖着,花了足足十余秒接过。捧到自己的嘴巴前。
一股混合着土腥,油腥,剩饭等乱七八糟古怪味道的馊味传入鼻孔。
而他对这些毫不在意。
他努力的转着躺平身体,这样馒头的碎屑便不会掉落在地浪费。
他艰难的吃着,狼吞虎咽的吃着。
即使对挨饿并不陌生,也没有任何一顿饿肚子时的饭,有如这半个黑馒头的滋味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