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德走进天佑家的客房,对正德和王商氏连声说:“哥哥嫂子,你们俩有眼光啊!你们给天佑攀的这个女子,与天佑的八字相生相合,好地简直是没法说,将来能大旺天佑呢。”说着,便把对天佑说的那番话,又有条有理地说了一遍。
正德听了,宽慰地笑了笑。王商氏虽然没笑,但是眉眼里也显出几分高兴的神色。天佑看了,知道存德伯的话起了大作用。听完存德的话,王商氏说:“他伯,你仔细把这女子的八字盘算了没?”
存德说:“看老嫂子说的哪里话!天佑的事情,我能不上心吗?说实在的,对这女子和天佑的八字,我可是尽我所学来盘算的,真是好地没说的。现在我想的是,哥哥你要抓紧找个媒人去替天佑提亲,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呐!“
存德伯的话,句句都是天佑想听的,他坐在桌子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柳叶抱着儿子正魁坐在靠炕头栏边的椅子上,见天佑喜形于色,偷偷地向天佑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高兴地太早。天佑见三姐递眼色,给柳叶回递了个眼色,显地信心满满。
王商氏仍显得有几分不放心,问存德:“他伯,有个事情你不太清楚,这女子长着一双天足,你说这该怎么办呢?我们老王家,能娶这么一个长天足的女子吗?“
存德听了,仔细想了想,说:“我的老嫂子,阴阳五行周易八卦里可没提过天足。长不长天足,缠没缠裹脚,这主要是看男人看上看不上。不知道天佑他把这女子看没看上呢?不过这么好的婚配,的确是我盘算过的最好的八字。”
王商氏说:“在这事上,天佑都不听我的话了,他自然是看得上的。可是这双天足,不知道旁人怎么说呢!”存德看着王商氏,说:“只要天佑看得上,俩人八字又这么般配,管他旁人说啥呢!老嫂子,我给你说,这事你一点都不能耽搁,让别人占了先,耽搁的是咱天佑一段美满的姻缘呐!”
见存德说地如此郑重,正德发话道:“他娘,我看这事儿呢,你心里不要太计较这女子天足的事情。依娃着,依存德着,免得今后落了天佑的抱怨。为啥呢?我们现今老了,日子要依托天佑和这女子过呢!他俩过得好,这不是我们当长辈的心愿嘛!”
王商氏听见正德发了话,说:“你是掌柜的,你说啥就啥,我就担心旁人说啥呢。”正德说:“刚存德不是说了嘛,旁人说不说啥的,都闲着呢!日子是天佑和这女子过的,与旁人也没啥相干,你说呢?”王商氏说:“行呢,我其实也没啥,你看着定吧。”
天佑一听娘终于松口了,心里也送了一口气。虽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是婚姻的事情,自古都是要服从父母之言的,只要父母同意了,他和莲花的事情有了马维奇的暗中帮助,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正德又说:“既然天佑和这女子的事情大家都同意了,这红事那就听存德的。五台山那边远,天佑和这女子的大媒就请维奇来做,柳叶你回去就把我的话带给维奇,请他尽心着办。这事必须按规矩办,不能让旁人说闲话。换红帖、栓锁儿、行礼、商量、提话、引新媳妇这‘六礼’方面的事情,我们也要仔细着商量。”
柳叶听了正德的话,说:“大,这事我回去给维奇说,他应该愿意做这媒。”正德说:“我知道维奇不会推辞,但是还要来回跑路,要辛苦他,让他礼数一定考虑周全。”柳叶说:“行呢,大,我就按你说的让他去做。”
正德对存德说:“他伯,你把天佑的八字用红纸写好,让柳叶带给维奇,给他堂伯带去。如果他堂伯愿意,咱就算是换了红帖。”存德说:“这都是小事,回家我就写好,明儿天佑来取。”
正德又对王商氏说:“他娘,这女子的红帖已经拿来了。按照老风俗,今晚你就挂到咱家的灶龛前。倘若百天之内没有碎碗破碟之类不顺心的事情发生,说明这女子就是咱老王家的儿媳妇。”王商氏说:“这事还用你说嘛!”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柳叶在天佑家又呆了几天,心里惦记着天佑的亲事,急着要回五台山去。天佑和金锁牵出那批灰白骡子,给柳叶套了板车,送柳叶回了五台山,让她与马维奇商量着操办换红帖的事了。
此后的三个多月时间里,王商氏在灶台边做饭洗碗,都是蹑手蹑脚,显得小心谨慎。也许灶王爷有意要撮合天佑的亲事,百天之内灶台上竟没有发生过一件碎碗破碟的事情,这让王商氏也松了一口气,开始和正德商量,积极筹备天佑亲事。
按照平襄的风俗,媒人马维奇在五台山到凤龙庄的路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替天佑尽心尽力地撮合这门亲事。换红帖之后,就是“栓锁儿”。平襄人管“栓锁儿”又叫“挂锁儿”,也叫“喝酒”或者“下聘”,因地方乡俗的不同而叫法不同,实质就是定婚。
定婚的风俗是,男方要持酒双樽及少许彩礼,与媒人同往女方家述婚。启樽而饮,算是婚事已定。媒人马维奇先后与堂伯和丈人正德商酌莲花的彩礼。
那结巴汉子竟然说:“王老先生的孙子能看上自己的女子,这是自家女子的福分,我一分钱的彩礼也不想要。可是为了防止旁人说闲话,亲家看着多少拿上一些,拿来多少到时我原封不动地陪送多少!”
正德听了马维奇的回话,感动地说:“我们又结了一个好亲家呐!”
定婚那天,正德让王商氏准备了两个银元装到一个丝线荷包里,双方喝了带去的双樽酒,安排天佑和马莲花当着双方家长、媒人马维奇的面正式见了面。天佑当场把那装着银元的丝线荷包栓到马莲花的脖颈上,大家都羡慕地看着他俩。
这门亲就算是定下了。
接下来就是“行礼”。“行礼”就是正式送彩礼。对这些礼节之事,正德是懂的。但按老风俗,正德还是请了识礼节的存德,让天佑牵了灰毛骡子,驮着王商氏做的六个白面红点大馒头,几天前天佑专门去平襄镇集市上买来的几匹布料、女子的一些衣物和一对银耳环,又让王商氏准备了八个银元一并带在身上,约上马维奇一起到马莲花家去送礼。
那天,天佑在莲花家客房的神主前焚香磕头,把带去的各色礼物全部摆到方桌上,举行了拜天祭祖的仪式,后又与莲花在神主前当着大家的面进行了互拜。此后,双方家长、媒人和说合人一齐上炕,一边举箸品尝莲花与娘嫂等一帮女人在厨房里做的饭肴,一边举杯同饮家长里短,显得其乐融融。
至此,天佑心里彻底放松了。六礼已进行了一半,意味着这门亲事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