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浅的心里十分烦乱,可是简言似乎并不在意,把她的情绪都当成了空气,说是要跟她一起整理项目资料,继续这段时间落下的学习计划,便真的留下来督促着她。也不知为何,在简言面前,白清浅的胆子总是忽大忽小,就像现在,看着简言平静坚定的眼神,白清浅终是败下阵来。
她永远都做不到像简言那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知道。
简言对她的耐性似乎比以前还好,直到十点半才离开。
晚上十点,对于大多数都市男女而言,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但对于简言而言,时候也尚早,但对于白清浅而言,正好是休息的时间。
白清浅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下滑动着通讯录,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停顿一下,想一会儿,又滑动着,或着盯着那个号码良久,编辑好的信息写了删,删了又写,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那天在病房里,程歌和简言剑拔弩张地对上,被林释然拖走之后,他就再也,没了消息。
不知程歌现在是否,恨她,如果恨,又有多恨。
他已经远远离开,还是在原地暗自较劲,狠狠地恨着她。
“喂!又发呆哪”!出神间,熊辛蕊已经沐浴完,顶着半干的长发,扑腾一下上了床。
自从白清浅在家休养后,熊辛蕊担心她行动不便,也不顾白清浅的抗议,索性跟她睡在了一间卧室。
“没,没有”。白清浅真的被这个二货女青年吓到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切!”熊辛蕊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忧郁了啊。”
白清浅的嘴角抽了抽。
“可一点不像你以前的样子”。熊辛蕊又补充道。
“我以前哪样?”
“你以前呀,看起来很难接近的,其实心比谁都热,现在,啧啧,就差在你脸上写‘忧郁’两个字了”!熊辛蕊边做面膜,边夸张地说道。
“我不知道,辛蕊。”白清浅无奈地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两难的感觉。”
“感觉自己一个人这么久,第一次有这么茫然的感觉。”
“正常!”熊辛蕊不屑一顾地说道,“不过要换作是我,我可不会像你这样,大不了撕花瓣,撕到谁就是谁”。
“辛蕊-----!”白清浅更无奈了,“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好好好,我认真,我认真,你说你说,你漂亮你先说”。熊辛蕊悠然自得地做着面膜,半点不理会白清浅的抗议。
“我觉的我可能错了”。
“什么错了”。
“我应该没那么喜欢程歌吧”。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看袁程歌的样子,那货绝对是能给你豁出命的人。”
白清浅的心,“嘶”地开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以前吧,看见他,总觉她吊儿郎当不可靠,担心你受欺负,不过这次看着他,清浅呀,我倒是开始佩服你,袁程歌怕是也伤得不轻。”
“我知道”。
“你知道”?
“恩,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也讨厌我什么都知道。”白清浅难过地说道。
“辛蕊,用网上的一个比喻来比喻我们,他像是放羊的,我是砍柴的,我们如果在一起,聊上一天,他的羊是吃饱了,可是我的柴还没有砍。”
“有点,明白了”。
“我们,不合适,我试过了,辛蕊。”白清浅静静地说道,“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白清浅难过极了。
“那是一种不一样的绝望感,以前,觉得绝望的时候,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可是对程歌,当我一想到,这个陪伴了我整个青春的人,不能陪我走完后半生的时候,那种绝望感,随着时间得流逝,却是日益倍增。”
“一想到以后他也许会牵着另一个姑娘的手,也许会有另一个姑娘穿着洁白的婚纱跟他宣誓,一想到以后我们也许会形同陌路,各自为生,我就受不了。”
“清浅——”熊辛蕊静静地抱着她。
“别难过,你比我好,至少袁程歌没有轻易放弃过,你看看你姐们我,那王八蛋根本没给过我机会!”
听到辛蕊竟拿自己的伤疤来安慰自己,白清浅不知怎地,更难过了。
“我很自私吧,辛蕊。”
“谁又不自私呢,傻丫头。”熊辛蕊轻声安慰道,“乖,睡觉啦。”
“恩。”
她一个人寂静地想了很多天,心里编织了种种台词,最终一句也没有发出去。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是被残忍对待地那一个,至少,她孤独已久,再孤独一些,似乎也没什么所谓。她绝望已久,再绝望一些,又有什么不同。
可是,她曾深爱的程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觉得困难的,并不是他母亲的态度,并不是他身世如何,并不是他的拥有的,没有的,而是,一个人的成长的环境,已经完全塑造了一个人的三观,性格,人生阅历,程歌注定,不能理解,体会她。他简单粗暴地想要给予她自己能够给予的,却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按照她的想法去给予。
她想要骄傲,有尊严地活着,他不明白,他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更愿意享受被呵护的感觉。
这样注定了的事情,才是最无力的地方。
而最讽刺的,是她自己,明白得比他早,所以残忍的决定由她做。
或许,没有那么爱他吧,如今,就连知道他和蒋童之间似乎有些什么,她也没有了那种爱上一个人之后那种疯狂的嫉妒感。
只剩,难过。
不知道是自己的理性磨光了爱一个人的能力,还是,真的没有那么爱他。
白清浅这样想着,这样的感觉折磨着她,一夜难眠。
之后每天,简言还是会按点来看她,可是白清浅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应付,索性就由他去了。
袁程歌是真的疯了。
至少林释然是这样认为的。他用一切能麻痹自己的方式麻痹自己,用一切能发泄的发方式发泄着。他开始放浪形骸,不管不顾。
他们也重回了C市。
初来C市的袁程歌对这个城市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知道那苦苦追寻的人也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袁程歌的心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他不甘心!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那人的痕迹被风吹干,酒醒混沌之后的袁程歌,呆在偌大的房间里,良久,突然间,像是灵魂被重新塑造,并重回了身体。他极其反常地洗脸刷牙,收拾房间,穿戴,而后去了公司。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
他开始一心扑倒工作上面,也是同样地不管不顾。
旁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荣轩也十分困惑,不过荣轩对别人的私事是不感兴趣的,袁程歌突然间认真工作起来,起初荣轩有些不太适应,过了几天,倒也习以为常了。董事长既然把袁程歌交给了他,他倒是巴不得这个刺头能正经起来。
最惊喜的莫过于公司里的姑娘们,可以时常欣赏欣赏帅哥,养养眼什么的。
而当她们知道,此帅哥本尊,正是懂事长的儿子的时候,便一下子在公司里炸了锅!搭讪的妹子们前赴后继,只是此时的程歌已经不是初来C市的程歌,早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玩闹心情,对于姑娘们的轮番示爱,直接自动屏蔽或粗暴回绝,倒是伤了不少脸皮薄的人的心。
袁程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只知道,他不甘心!混沌之后,清醒过来,他实在是不甘心!
他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他竟然一再失败!他不知道,还要如何地舍弃尊严,才能完全获得她的心。
那日林释然给他发短信,告诉他,清浅受伤昏迷之时,也曾拉着释然的手,迷迷糊糊地说着,对不起,程歌。之类的话。
那一刻,肝肠寸断,这样的话,竟是被人转述给他听。
他才不要什么对不起!他不要!
他还没有输。
那日是自己太蠢,清浅没有亲口承认,凭什么那姓简的说什么,他就信。
他也只有遇上白清浅的时候,才会这么蠢。也只有这个女人,像是他永远过不去的劫难,总是这样,折磨着他。
但是他还没有输,没有!他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那男人不过西装革履,比自己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不过看起来更成熟可靠些,不过气场出众些,不过人模狗样些,怕什么!清浅,既然你已舍弃了过去的我,那我就换一种模样,脱胎换骨,重新站在你面前。
他没皮没脸地在她身边,累了。那样的心痛而又不甘的的煎熬,他不想一次一次地去经历。他收敛好所有的过去,所有的记忆,所有的伤口,蛰伏。
像捕食猎物的豹子,收敛气息和锋芒,蛰伏在黑暗里,****伤口,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