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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辛酉政变:一场寡妇的奋斗史

智慧的刀子

为了体面地活着,甚至只是为了能活着,每个人都需要练就一身活着的技能。

有人是为自己而活,有人是为他人而活,有人是为让他人不能活,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有一个好的头脑。

没有好头脑的人,活着还是死去,已经不是一个值得去考虑的问题。

1861年,她26岁,死了丈夫;1875年,她40岁,死了儿子。她死掉丈夫时,正值花样年华,且在这之后近半个世纪的余生中,也没有再嫁;她的儿子死掉时还不满19岁,搁现在也就刚上大学,恋爱估计还都没来得及谈。

她真是太可怜了,如果你是一个心软的人,估计看到这里已经开始抹同情的眼泪了。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可怜她,因为她的名字叫叶赫那拉·杏贞,我们习惯称之为慈禧。

慈禧的父亲是个普通的公务员,没有什么过硬背景。好在慈禧还是个旗人,这使她得以有机会选秀入宫,并嫁给了当时中国最成功的男人——咸丰皇帝。慈禧文化水平不高,但性格开朗,很会调剂夫妻感情生活。后来她生了一个儿子(即载淳,后来的同治帝),这更增加了她在丈夫心中的筹码。母以子贵,慈禧越加受宠,很快就被晋封为贵妃。如果这么一直下去的话,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将是一个美满的家庭。

遗憾的是,咸丰虽是皇帝,但从运气上来说,他在历代帝王之中,差不多是命运最悲惨的一位。如,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农民起义——太平天国运动让他赶上了,西方列强入侵中国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让他摊上了,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的没落也让他碰上了……所有的这些,使这位本就孱弱的病痨子不堪重负。可他无处回避又无力回天,只好驾驶着清朝这条已经航行了两百多年的千疮百孔的破船,硬着头皮往前闯。结果,不到而立之年就挂了。

丈夫死了,这显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慈禧或许也曾经抱怨过自己命苦吧。但生活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好在慈禧还有一个儿子,儿子不大,才五六岁,正是淘气的年纪。更加让慈禧感到欣慰的是,儿子这么小就已经参加工作了,而且还是一个领导岗位——大清帝国的皇帝。

咸丰帝是1861年8月驾崩的,他在临终前做了三件事:一是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也是他唯一活着的儿子);二是任命亲信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户部尚书肃顺、额驸景寿,以及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8人为顾命大臣,辅佐载淳;三是授予皇后钮祜禄氏“御赏”印章,授予皇子载淳“同道堂”印章(由慈禧掌管)。

载淳继位后,改年号为“祺祥”,生母慈禧(即西太后,“慈禧”为徽号,是在她升为皇太后才加封的,为了便于理解,本文前面也使用这个称呼)由贵妃升为皇太后;皇后钮钴禄氏(即东太后)也被尊为皇太后,加“慈安”徽号。

按照咸丰遗训,顾命大臣以皇帝名义颁布的每道谕旨的开头和结尾都须分别加盖“御赏”和“同道堂”的印章方能有效。这样,朝政大事就由慈安太后、慈禧、顾命大臣三方掌控,形成一种“三权鼎立”之势。

慈禧心眼儿多,刚坐上皇太后的宝座就指使御史董元醇奏请,说皇帝年幼,无法处理朝政,所以要由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这个提议遭到顾命大臣们的坚决抵制,并以“本朝未有皇太后垂帘”的理由加以反对。

第一次争权失利后,慈禧并没有退却,而是分析,虽然她与慈安太后掌握着先帝所赐的两枚印章,在政治上与八大臣势均力敌,但现在是在热河行宫,周围全是八个顾命大臣的势力。因此,要想在权力争夺战中取得胜利,一方面要尽可能地争取实权派的支持,另一方面要在北京动手。

慈禧首先想到的两个人是奕和慈安太后。奕是道光帝的第六子、咸丰帝的同父异母兄弟。论能力,据史料记载,他要比咸丰帝强很多,因此咸丰帝驾崩后,奕也就成为皇族中威望最高的人。慈安太后原本是广西右江道三等承恩公穆扬阿之女,被选秀入宫的当年就被立为皇后,时年16岁。由此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是慈安太后这个人很有水平,二是凭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资历和威望就没有人能比。

奕好说,他本来就和慈禧是一条船上的人。而慈安太后那边,也没费她多大的劲儿,毕竟都是寡妇嘛,两个人凑在一起,有的是共同语言,只需互诉一下衷肠,还不立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两个女人一台戏,好戏就是这样开场的。

随着矛盾的尖锐,到了10月,载垣、端华、肃顺等人准备以退为进,以作试探,于是向慈禧、慈安提出说自己年纪渐大,公务繁多,所以就想将他们管理的处所逐量改派他人。慈禧、慈安听后大喜,便抓住这次机会,顺水推舟,“以减其劳”为名,解除了载垣领禁卫军兵权。其后,奕又争取了掌握京畿与直鲁重兵的兵部侍郎胜保和僧格林沁的支持。

有了兵权,再加上奕已通过私人渠道取得英国等列强的支持,就更增加了慈禧决定发动政变的信心和决定。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场东风了。

10月26日,慈禧、慈安和载垣、端华等人从热河起行,携幼帝载淳由间道回銮北京。咸丰帝的灵柩则由肃顺走大路护送。11月1日,慈禧一行在胜保派亲兵接应下抵京,当天即与奕会昭秘商接下来的事情。

次日凌晨,载垣、端华刚踏入宫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事先埋伏两旁的卫侍捕拿起来。与此同时,扶柩刚到达密云的肃顺也被逮捕。11月3日,慈禧、慈安接连发出上谕,任命奕为议政王,大学士桂良、户部左侍郎文祥等人任军机大臣,组成新的军机处。7日,清廷改年号“祺祥”为“同治”,并宣布载垣等三人大逆不道等罪状,赐载垣、端华自缢,肃顺斩首,其余五大臣分别罢黜或充军。

12月2日,慈禧太后、慈安太后这两个历史上有名的寡妇终于修成正果,正式“垂帘听政”。从此,这两个寡妇,尤其是前一个寡妇,开始驾驶着清朝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驶向辉煌,抑或驶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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