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一刀的杀着,厮杀着,怒吼着,沈青盏突然觉得,陆匀离就是刽子手,残忍的你杀了每一个人,连同他自己。
“陆匀离,快住手!”像一个炸弹在她的心口爆炸,绝望的河水将她彻底湮灭。
她要怎么办,大地所流的血河已经淹没了,咆哮着,战鼓隆隆,摧枯拉朽的命运,终于撕扯开最狰狞的面孔。
难道说,天下太平,真的要建立在白骨累累之上。
是不是她死了,这一切都结束了,她死了,一切都不复存在,能不能当她从来没有来过,她不想这样活着,在他们的生命里扮演着一个祸水。
“不!”女子破碎的声音终于叫出口,饱含着绝望的泪水,她死死的盯着陆匀离,黑暗之中的男人,如同鬼魅,终于发出冷魅的笑声,他狂妄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大地上,如催命符。
他们都无法逃脱命运的。
弓箭手的箭头齐齐对着顾冽寒的军队,仿佛从地狱而来的猛鬼,瞬时间,在一片血光之中,一片一片的人马倒下,惨叫声划破天地。
“放箭!”陆匀离不带一点迟疑。手掌一挥,任由箭如雨下。
沈青盏疯狂的瞪大双眼,怒视着陆匀离,“陆匀离,快住手!”
他疯了,为了江山皇位,他真的疯了!
陆匀离冷冷的一笑,“继续!”
“陆匀离,我恨你!”沈青盏目赤欲裂,厉声尖叫,“我恨你,我真想一刀杀了你!杀了你这个魔鬼!”
短暂的一愣,陆匀离带着嘲笑和不屑,轻蔑的道,“我不在乎!”
沈青盏死死的盯着他的眼镜,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恨声道,“陆匀离,我跟你恩断义绝,你以为你会威胁到我吗?你从来不能威胁我!”
只有她威胁他的,她怎么能威胁的了他。
沈青盏双手被他禁锢了,突然,她用尽全力的挣脱开他,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倒,可她几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他尖锐的长剑上刺过去。
一剑……刺向她的心脏……
沈青盏靠在他的怀中,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漫天的飞雪,一丝丝晶莹剔透的冰晶洒在她的脸上,眼泪氤氲着,摇摇欲坠。
她哭了,原来失去最爱的人,竟然这么痛。
“青盏……”远远的听到顾冽寒的声音,他冲上前,接过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不要……不要哭啊……”沈青盏伸手想要擦干他的眼泪,可他好像距离的很远,不管怎么样,她都碰不到他。
原来她距离他这么远,沈青盏笑了起来,她真的好想告诉他,她很想很想跟他一起白头偕老,一起生活下去。
可是现在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一口甜腥的血氤氲在嘴里,一口血直接的吐了出来,她眼神朦胧的望着陆匀离,他距离她太远了,两个人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什么时候,她已经不认得他了,他已经离她这么远了。
“顾冽寒,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沈青盏冰凉的手抓着他的手臂。
“青盏,不要这么说,你会好好活下去的,”他将她打横抱起,回头狠狠的瞪了陆匀离一眼,“你这个凶手!”
陆匀离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颤抖的手紧握着长剑,只听砰地一声,长剑掉在了地上。
“走。”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漫天飞舞的雪击打着他的脸颊,如一把刀子刺着他的心脏,将他的千刀万剐,不流一点血。
青盏,沈青盏,你为何如此残忍,要用死来报复我。
而我,而我怎么能忘记,忘记是我亲手杀了你。
你用这么残忍的方法,让我永永远远的活在痛苦之中,受尽永世折磨。
沈青盏笑着看向她的背影,陆匀离,你也会心痛吗?你也会吗?
顾冽寒抱着她冲进了城里,城里的大夫齐齐的召集到沈青盏的身边,她早已毒入五脏,药石无灵,如今又受了如此大的创伤,恐怕……凶多吉少。
“什么凶多吉少!”顾冽寒厉声怒斥,“我要她活,我要她活下去!”
所有的大夫都不敢说话,房间里只听见顾冽寒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怎么能放弃呢,他怎么能放弃她,他做不到,他不能让她死,绝对不能,他要她活下去,他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青盏,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顾冽寒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她的脸毫无血色,仿佛透明,血根本止不住,染红了整个床榻,如一朵盛开的话。
“对不起,青盏,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你才会……”一滴摇摇欲坠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
“别哭啊,你是大将军,是大英雄,怎么能哭呢。”她伸手为他擦了擦眼泪,“顾冽寒,我死了,你就把我火花了,然后让我随风而逝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回去,想回到我原来住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有,有电视,有手机,有电脑,还有我喜欢的各种各样的珍奇异宝……”
她好讨厌来这里,有的只是漫无边境的痛,她好心痛,真的好心痛,连呼吸一口气都是疼的。
沈青盏伸出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顾冽寒,我真的……真的想过和你在一起。”
可是如今呢,顾冽寒笑了笑,“先别说这种话,你若是想跟我在一起,你就要尽快好起来,青盏,你那么坚强,死多难过啊,死了你再也看不到我了,再也无法实现你对我说的话了。”
是啊,沈青盏要是死了,她会不会回去呢,回到现代。
也许,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沈青盏望着他的眼睛,一滴摇摇欲坠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顾冽寒脸色苍白,额头上青筋直冒,怒吼道,“大夫……大夫快来看看她。”
就在这个时候,莲声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见沈青盏昏倒在他的怀里,急忙道,“将军,这个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救小姐的性命。”
她拿出一个锦盒,锦盒里是当初御林夕给沈青盏救命的药,可是沈青盏从来没有用过。
“这是什么?”顾冽寒接过那颗药丸,递给大夫,“你快看看!”
“将军,”莲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今小姐奄奄一息,不管是什么,还请将军试试吧。”
大夫仔细检查了半天,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顾冽寒没有办法,只好喂给了沈青盏,他长叹了一声,“希望这东西有用。”
北秦。
陆匀离坐在城楼上,冷风从他的耳畔呼啸而过,仿佛发出撕裂般的哭声,声嘶力竭的嚎啕,他想到那个女子,曾经在他的面前哭得那样绝望而破碎,声音日日夜夜如猛鬼一样出现在他的梦中,而如今,他竟然亲手刺伤了她。
他做了什么。
她怎么可以这样报复他,陆匀离握紧拳头,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城墙上,“青盏,沈青盏,你就这么痛恨我吗?宁可死,也要报复我!”
脑海之中回荡着沈青盏的样子,她的眉眼依旧如初,望着他的时候是笑着的。
陆匀离,你终将永远的痛苦下去。
陆匀离不由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极为讽刺,大笑声如同鬼魅,回荡在茫然的天地之间。
沈青盏,你究竟有多恨我,要如此报复我。
他与她的爱无法解脱,既然无法解脱,为何又要相爱。
他与她的恨同样无法释怀,既然无法释怀,只能永世折磨。
直到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城楼的台阶,走到了陆匀离的身后。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宛萧寒目光冰冷,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若是眼睛里有刀子,他早已被乱刀砍死。
陆匀离一听是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不去看她,来这里找我做什么?说不定等下她咽气了,你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男子背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宛萧寒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宛萧寒冷冷一笑,“陆匀离,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曾经我以为,你那么爱她,可是,没想到居然是你伤她最深!”
陆匀离笑的更大声了,甚至带着无尽的讽刺,“是啊,是我伤害了她,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只是我要谋夺天下的棋子。”
“你骗人!”宛萧寒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谎言,“若是你不爱她,又怎么会为了他出生入死,又怎么会为了她几次险些丧命,陆匀离,爱是骗不了人的。”
对啊,爱是骗不了人的,可是,他却连自己都骗了。
“你废话真多!”陆匀离也不回头看他,冷冷的说道。
“她要死了!”在那一刻,宛萧寒几乎是痛彻心扉的说,“你知不知道,她要死了,难道说你不会心痛吗?”
心痛,他已经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了,因为他的心,已经不会痛了。
“够了!”陆匀离双目通红,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杀气,“你可以走了!”
宛萧寒笑了起来,“原来在你的心里,江山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从来没想过伤害沈青盏,他想给她一个太平盛世,他想给她一个最最安稳的家,可是,他做不到。
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他的。
他也迟早有一天会突然消失。
既然如此,为什么药开始呢,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阻止这一切。
陆匀离狂妄的笑了起来,“哈哈哈……”
他的声音无比的触目惊心,无比的讽刺,陆匀离啊陆匀离,原来你才是最懦弱的人。
原来你才是。
宛萧寒终究一句话没有说,他走下了城楼。
三军交战,因为沈青盏的受伤,一直迟迟没有行动。
可是,陆匀离知道,这不会完的。
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沈青盏的伤势,哪怕只有一丁点消息,也足够他欣喜很久。
有时候,甚至很想一切从新回到过去,他一定不会利用她,一定不会了。
直到三日后,陆匀离一个人在夜色下喝酒,梁先生突然来了,这几日,陆匀离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谁都不见,一直将自己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