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不回应,白夜就当主人答应了。”
“等会儿。”贺兰萱开腔道,她抬头看着白夜,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尤烨会带你来见我了。”
贺兰萱看着白夜,说道:“如果归仲珩死在那场皇位争夺中就好了。”
“主人,我……”
白夜想说点什么,被贺兰萱打断了,“什么也别说,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放他走的。况且,现在他一定很不好过。渭琅,他是待不下去了。而当贺兰萱回到问柳山庄的事传出去后,他定会找上门。到时,我会亲手取了他的性命。”
贺兰萱见白夜的脸色不好看,“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的。”
“我会让他体体面面地死,也算对得起他废太子的身份。”
看着贺兰萱嘴角的笑,白夜沉默了,是他疏忽让归仲珩逃走了,他本想带贺兰萱回渭琅,但贺兰萱早已知晓归仲珩逃走的事,还设计要杀归仲珩。
“主人,我留下帮您忙。”白夜用坚定的眼神告诉贺兰萱,他会弥补失误的。
贺兰萱却摇头说:“不好,如今你已是渭琅国国君,而且你刚登基不久,不可能离开渭琅太久。就算是为了你的子民,你也应该回去。”
“狡猾的狐狸是不可能那么容易放弃的。”贺兰萱提醒道。
白夜静静地听着贺兰萱的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令贺兰萱改变主意。
他若还是金夜门门主就好了,那样他就能永远跟在贺兰萱身边,永远在暗处保护贺兰萱。
“为君者,社稷为重。”贺兰萱叹道。
说着,她推着轮椅转身背对白夜,“去把尤烨叫进来。”
白夜站在原地看着贺兰萱的背影,许久他才转身出去叫尤烨,尤烨见到白夜糟糕的脸色,他关心地问道:“没说服她?”
白夜沉默不语,尤烨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进去找贺兰萱,刚上来就帮白夜说话,“主人,你对白夜太残忍了。”
“我若不对他残忍,这个君王他怕是坐不稳了。”贺兰萱冷冷地应道。
尤烨顿时觉得贺兰萱语气不对,他收起对白夜多余的关心,急忙问道:“您有归仲珩的消息了?”
贺兰萱点着头说:“韩管家快马加鞭给我送的信儿,他们从渭琅逃离,正潜入在郅宁,而且很快他们就会找上问柳山庄,为了保险起见,韩管家让我暂时待在锦荣园,等他回来再一起去问柳山庄。”
听到这话,尤烨问了句,“英雄帖都发出去了?”
“是的,都发出去了。”贺兰萱笑着应道。
尤烨看着贺兰萱,许久他说了句,“您对自己真狠啊。”
“他不死,我一日难安。”贺兰萱抬头跟尤烨对视,“你既然都知道我的计谋,为何还要带白夜来见我?”
“他想见您,不是我能阻止的。我只不过让他提前见到您,而已。”尤烨说得理直气壮,但事实正是如此,以现在白夜的身份,要找贺兰萱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沉默了会儿,尤烨开腔问道:“主人,琰帝和他儿子都在锦荣园待着,您不去见见他们?”
“还不到时候。”贺兰萱轻摇着头说。
尤烨看着贺兰萱,面上露出疑惑,他真的不懂贺兰萱究竟在什么,但他知道贺兰萱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如果没什么事,我和白夜先回去,白夜那边我会再劝他的。”尤烨叹着气说道。
“麻烦你了。”
尤烨走后,贺兰萱一个人安静地待了好久,直到暮色降临,槐子才小心翼翼地敲开贺兰萱的门,给贺兰萱送晚膳。
但贺兰萱没胃口,当她来到窗边,看着窗外景色时,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哎哟”,像摔倒了一样,她心里咯噔一跳,不由得往外一瞧,忽然一颗小脑袋从外面伸进来,看到贺兰萱后,那稚气的声音激动地喊道:“啊,漂亮姐姐!”
贺兰萱大惊立即喊来槐子到她屋外将孩子抱进来。
阎诺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笑嘻嘻地看着贺兰萱,“漂亮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贺兰萱打量着一身脏兮兮的阎诺年,她叫槐子打热水先把这脏小子扔浴桶里洗一洗,不然她可不敢碰。
阎诺年见贺兰萱不理他,他扑腾地要往贺兰萱怀里撞,贺兰萱一个转身,她叹了口气问道:“你别过来,先告诉姐姐,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以她对阎墨赟的了解,阎墨赟不可能让孩子一个人跑出来的。
阎诺年扭捏了下,回答说:“爹爹跟干爹宋叔叔谈事情,年儿一个人在门口玩,看到魏棋叔叔来找隔壁的神医哥哥和冰块叔叔,年儿想找神医哥哥玩,就跟在他们后面出来了,结果在大园子里迷路。然后年儿不知道怎么就见到漂亮姐姐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阎诺年的眼睛都亮了,他冲着贺兰萱灿烂地笑了。
贺兰萱本想吐槽阎诺年这辈分,为什么尤烨年纪比较大是哥哥,年轻的白夜是叔叔?
贺兰萱对上阎诺年时,阎诺年又是灿烂一笑,看着阎诺年这样儿,贺兰萱明白了,阎诺年跟她一样看人先看人,说明白点就是肤浅的颜控。
不愧是她生的,不仅长得像她,性子也像。
贺兰萱还没来得及自豪,她想到一个重要的事,阎诺年不见,阎墨赟一定四处找人。
这时,槐子正好提着水桶进来,贺兰萱对槐子说:“槐子,把桶放下,你现在就带阎小公子去找他爹。”
阎诺年听到贺兰萱要把他送走,他抽着鼻子,泪眼汪汪地看着贺兰萱,“年儿想跟漂亮姐姐在一起。”
槐子见状,他不忍心看孩子哭这么伤心,他喏喏地对贺兰萱说:“庄……”
话刚到嘴边,贺兰萱一瞪眼,槐子把庄主两个字咽下去了,改口道:“小姐,要不属下去找魏棋,让魏棋送小公子回去?”
贺兰萱瞥了阎诺年一眼,哭得真惨,她叹了口气说:“那你快些去将魏棋找来。”
“是……小姐。”
槐子走后,阎诺年把眼泪一擦,笑着对贺兰萱说:“年儿就知道漂亮姐姐舍不得年儿。”
说着,阎诺年两只脏兮兮的小手要碰到贺兰萱的衣裳,看着孩子这么开心,她没在拒绝了。她原本没洁癖的,但三年前从悬崖落下后,衣服上沾染着红桃的鲜血,那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怎么洗,那衣裳好像洗不干净似的。
本来是她亏欠红桃的,是她先怀疑红桃背叛的,结果红桃为保护她而死。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大概是没能让尤烨将红桃救活。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直到死那一刻都在担心她。
突然感觉一只冰凉的小手抚摸自己的脸,贺兰萱回过神时看到阎诺年踮着脚尖示意性地给她擦眼泪。
“刚刚漂亮姐姐好伤心,就跟爹爹想起娘亲时一样,年儿想帮漂亮姐姐擦眼泪,可漂亮姐姐也跟爹爹一样只伤心不掉眼泪,不像年儿被弘海师父责罚时就哭,哭了弘海师父就舍不得责罚年儿了。”阎诺年说得头头是道。
贺兰萱看着觉得很好笑,看着机灵调皮的阎诺年,她仿佛看到年幼的贺兰萱,他们都是静不下的性子。现在阎诺年年纪还小,阎墨赟还能控制点,等年纪再大些精力更旺,这性子估计能把皇宫的房顶给拆了。
“漂亮姐姐终于笑了。”阎诺年看着贺兰萱说道。
贺兰萱轻抚着阎诺年的头发说:“你刚刚说爹爹想娘亲,你娘亲不在身边吗?”
听到这个问题,阎诺年沉默了,他摇了摇头,许久才说:“爹爹说娘亲只是忘了回家的路,所以我们要去将娘亲找回来。”
“那你害不害怕你娘亲可能已经不在了?”贺兰萱看着阎诺年问道。
阎诺年低垂着头又是一阵沉默,他抬头时眼角挂着泪,“漂亮姐姐,娘亲不会死的,爹爹不可能骗年儿的。”
面对阎诺年,贺兰萱突然感觉很有罪恶感,她明明已经心如止水了,为何现在会泛起阵阵波澜,她……
阎诺年的手再次碰到贺兰萱脸上,“漂亮姐姐别哭。”
明明自己在哭还安慰别人,这孩子阎墨赟教得很好,如果换她来,一定是放养式,长大后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了。
阎诺年搬了个凳子在贺兰萱的轮椅旁坐下,“年儿陪漂亮姐姐聊天。”
“嗯。”贺兰萱微笑地应了声,“年儿,你们从哪儿来,要去哪儿?”
听到贺兰萱的问题,阎诺年仔细思考着,给出答应说:“年儿跟爹爹从越歌来,我们要去找娘亲,爹爹说这趟没找到,以后再来找,总有一天年儿会找到娘亲的。”
“娘亲是越歌第一美人,年儿想娘亲了。”
最后这句,阎诺年说得很小声,像怕被贺兰萱听到一般,贺兰萱微笑地点头说:“嗯,年儿一定能找到娘亲的。”
说着,贺兰萱语气一转,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家好玩吗?”
这回,阎诺年比前个问题想得更久,最后他皱眉头说:“不比大园子好玩,爹爹不喜欢人多,现在家里冷冷清清的。有几回年儿偷跑去其他地方,她们好可怜,年儿不明白跑去问爹爹,爹爹说她们是因为没地方可去所以不想离开,可是不离开就要永远待在没人的大房子里。”
早些时候,贺兰萱从韩梅开那儿听到一点皇宫的事,当时韩梅开说阎墨赟把后宫佳丽都遣送了,说是他命犯孤星,爱他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而大概是经过三年前那场谋反,大臣们对阎墨赟此举并没有太大的谴责,除了几个资格老一点的大臣多说了几句,后来不知道阎墨赟是如何说服那些老大臣的,到最后就没人提后宫的事了。
原本她以为韩梅开的话有点夸张,现在看来阎墨赟真的是将后宫佳丽都遣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