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心思关心皇上有没有来,你可知外面的御林军都是冲着你来的。还不赶紧收拾包袱逃命。”门口传来了瑶姬的声音。
瑶姬缓步进来,看见坐在一旁的冷无炎,放在腰间的手落了下来。
紫珠无所谓地耸肩,“我才不逃呢,御林军想抓我,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瑶姬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陛下的御林军都是数一数二的一流高手,紫珠,你可不要太过轻敌。”
紫珠干笑一声,“一流高手又如何?就算皇帝老儿把整个宫里的高手派来,我也不怕。”
她有杀手锏!
冷无炎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喝茶,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眸光闪闪的少女,颇有赞赏之意。太子是独子且病重,南漓国主不会放弃任何希望,而且自己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纵使此刻自己出现在南漓宫中,也无人识得自己就是神医公子。想她下毒十分厉害,救人必然有一手。
瑶姬说不过她,摆摆手气恼地离开了。
小弯子却很是担心,“紫姐姐,南漓国主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那是出了名的。”
世人只知南漓国主阴狠毒辣,试问,那个做皇帝的是善茬?可是,她也打听过了,南漓国主的后宫没有三千佳丽,他一生独宠皇后,当年皇后诞下太子香消玉殒,他也没有在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可见他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心中有情的人,能狠毒到那儿去?
她在赌,赌皇帝会不会为了太子驾临摘仙楼,自古君王都有一颗高高在上的心,而青(楼)却是他们避之如蛇蝎的地盘。
他来,她就救,他不来,拉倒。
“他可以杀了我,但同时也等于杀了太子。”紫珠望着窗外,一脸平静地说道。
“可是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小弯子苦苦地皱着眉头。
紫珠出了房门,跃上了屋脊,看见整个摘仙楼被围得水泄不通,客人抱头鼠窜,生意做不成,阙漓歌的表情黑到了极致。
御林军人数众多,纵使是像阙漓歌那么强悍的楼主,也不敢造次,御林军凭着手中画像,三两下工夫便寻来了紫珠住的雅阁。
只见,涌向雅阁而来的御林军,都入了一片雪雾迷茫之中,进的人再多,出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御林军中有人眼尖,抬头看见了站在屋脊上看热闹的紫珠,不禁吼了一声,“她在那里!”
紫珠唤出了碧灵剑,化为了琉璃琴,盘腿而坐,视而不见御林军射来的层层箭雨。
琴声悠悠,如梦如幻,磅礴剑气化为音色,飘荡在整个摘仙楼。
听琴之人,只觉得自己仿佛入了一片百里樱林,一半是红,一半是白,红缨胜血,白樱姝雪,有人在樱海中见到了倾城美人,有人见到了自己久违的家人,有人见到了金灿灿的金山银山,有人见到了风流倜傥的翩翩君子,但凡是心底的欲念,都会实现。
紫珠抬起头,不由得心生嗟叹,凡人果然贪念太重,等聚齐仙灵之物,找到砍断生死劫的牵绊,就重返天山,世间太大,一点也不适合自己。
箭雨化成花瓣,随风而逝,冷无炎看着此情此景,心头暗暗一惊,她的琴声,竟有师父那份魄力,她真的只是一个平凡不起眼的小丫头吗?
琴声灭了,紫珠收了玉指,缓缓抬头,柔声轻问,“还有人想要抓我回宫吗?”
御林军个个面色铁青,此时已清醒大半,手中无寸铁,方才分明是中了她的幻音。
“如果不怕死,你们大可来抓我,识相的,可以马上滚回宫,告诉皇帝老儿,他若不亲自来请,我是不会入宫医治的,到时太子殿下一命呜呼了,可别赖我头上,还有,困在阵里的人就当做人质好了,你们大可放心,我保证不弄死他们。”说完,飘向屋脊,房门砰地合上,震得窗台晃动了几下。
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点头,退出了摘仙楼,回皇宫复命去了。
紫珠见御林军走了,困在阵中的人还在阵里殊死搏斗,不禁玩心大起,先是让小弯子找来了几个大网,然后把阵中的御林军抓出来,不伤他们,只是将他们的衣物拔掉,装进渔网里,趁夜黑天高,在冷无炎的帮助下,以很完美的姿态挂在了墙头。
天一亮,好戏就开场了,紫珠这一晚睡得特别香。她相信,皇帝老儿,今晚的觉怕是睡不安稳了。
皇宫御书房,一袭明黄的帝王怒气沉沉,随手将案上的奏着摔了出去,砸向跪地不起的御林军统帅,“一群没用饭桶,五千御林军都擒不住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全军覆没,颜风,你这个御林军统帅从今儿起别做了,去刑部领五百大板,终身不得入朝为官。滚出去——”
“谢皇上隆恩。”颜风统帅冷汗淋漓,陛下未砍他头,他该烧高香了,连忙退出了御书房。
“颜蠡,你可有高见。”南漓国主怒气不消,转头问身旁之人。可是见到了同一张脸孔,脸色不禁又暗沉了下来。
颜氏兄弟乃是双生,一个善勇善战,做了御林军统帅,一个善智善谋,官拜丞相。
看着哥哥的下场,颜蠡心头微凉,方才陛下惩治哥哥时,他一言不发,哥哥之能,他岂能不知,但五千御林军都闲不住一个小丫头,此时端倪已显。
那小丫头要没点本事,自然是不会与陛下叫嚣的。
“皇上,微臣以为,那位姑娘入宫来为太子殿下治病是一个目的,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颜蠡已经猜到那个小丫头的目的了,也只有这样的目的,才会让她如此大费周章。不计后果。
“另一个目的?”南漓国主老谋深算的眸子半眯起来。
颜蠡点了点头,“她的另一个目的,正是皇上。”
“你的意思是她要把朕逼出宫门?”南漓国主眸子燃起熊熊烈火。
颜蠡抚着额头,“皇上莫要动怒,依微臣看,她并非要把你逼出宫门,而是想见上您一面。”
“她要见朕朕就见她啊?不见!”南漓国主很是恼火,一个草民,这么嚣张,她放肆!
“报——”此时,官兵大呼着冲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颜蠡都替这位官兵擦了把冷汗,他眼瞎啦,陛下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那黑不溜秋的脸色就是预兆。
“皇上,白日里被困在摘仙楼的御林军,全被人拔光了衣服,吊在城门口。”
南漓国主连连拍案,“去给我查查,究竟是谁干的,查出来,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那官兵抓了抓头,目光畏惧,“皇上,不用查了,这是那凶手留下的书信。”
做尽坏事还留下书信,写着皇帝老儿亲启几字,当真是嚣张到极点,颜蠡将信接过,递给了南漓国主,只见那信上洋洋洒洒地写着:“本姑娘就是凶手,姓紫名珠,上无高堂,下无兄弟,没有九族给皇上灭,皇上一生一言九鼎,不料一朝毁于我手,造孽啊——”
南漓国主气愤地把信揉成一团,掌心聚集内力,信纸转瞬间灰飞烟灭,然,灰灭的信纸竟然在半空化作一道浮光,浮光青涩晦明,隐约可见光中之人,一身官袍,笑得高尚。施礼一拜,“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姬锋!”南漓国主眸子瞪得如死鱼一般,他,姬锋,还有南宫麟在桃园结了义,三人起誓同心同德,同生共死,然那年初登大宝,南宫麟与姬锋在朝上每每争论不休,难分高下,长期积下来,南宫麟怨气颇重,终有一天无法共存,南宫麟权势滔天,不能少了他的扶持,为了那把龙椅,他亲手把姬锋推向了断头台。
时光流逝,他还未老,还是当年杀死他的那个模样。
“皇上,臣下死得好冤呐。”刹那,浮光中的姬锋没了头,只一个身体在幽幽说话。
南漓国主吓得靠向了龙椅背,“历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如今在我面前喊冤,简直是大逆不道。”
姬锋的语声仿佛从地狱中发出来的一般,“那年我们三人对神起誓要同生共死,今日,我要来索你与南宫麟的命。”
“大胆!你别过来。”南漓国主双手双脚拼命对着空气挥舞,颜蠡走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连唤了几声。
南漓国主神色恍惚,定定神,看清眼前之人是颜蠡,他抬头抹去额头的冷汗,寒眸肃杀,方才那一幕,似真似假,好生磨人。
“颜蠡,朕是怎么了?”
“皇上,你是累了,不如让李公公伺候你歇息。”
“对对对,朕是累了,颜蠡,你先退下,小李子,伺候我安歇。”
李公公扶他起来,尖细的嗓子高喊一声,“陛下起驾——”
南漓国主跌跌撞撞,一下子似乎老了许多,颜蠡不解,整整官袍,大步去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