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老前辈,你的要求我清楚了。但这事情毕竟还要跟思瑶商量一下。我已经叫人去请她过来了。请稍候片刻。”说话人声音低沉,语调平静,面露圆月之光华,色若春晓之繁花,乌发三千玉冠而束,颔下青须怡然而垂,悠悠然端坐堂中,正是岑渊海。哪怕眼角印着几道细纹,双眉之间隐隐透着阴翳,仍不可否认岑渊海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
乃至右首坐着的老药子有些酸意的理了理他花白的胡子,嘴角颇有些不屑的抬了一下,说道:“蒙岑庄主这些日子的款待,等我拿到《药典》的备份……额,我是说我会将《药典》抄录一份。到时我也该告辞了。”老药子一边摸着胡子一边慢悠悠的拿起茶杯,顺势瞄了一眼中庭门口,几个眼熟的身影仍在厅外的花园和回廊里晃荡。自从他来到山庄里,就总有这几人或远或近,或明或暗的跟着他。虽然不胜其烦,但无奈自己医术虽然了得,可拳脚功夫却不尽如人意。若不是按耐不住好奇和对医理解释的渴望,必须亲自参阅一下《药典》,他也不会自投罗网的来到这里。其实老药子的内心对这个行为已经悔青了肠子,却不得不在这里跟这个帅得不像样的庄主陪笑周旋。
听到老药子的话,岑渊海表情未变,只是眼中露出嘲讽之色。“药老前辈客气了。以你跟思瑶的渊源,不如以后就常住山庄里吧。虽不至锦衣玉食,至少还有思瑶可以常伴侍奉。”
老药子借喝茶掩盖表情,吹胡子瞪眼睛的心里暗骂。侍奉是假,监禁是真。也不知道岑渊海一定要留下他做什么。难道是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了?老药子顿时一阵冷汗!
“岑庄主客气了。我闲云野鹤,习惯了自由无拘束的日子。哪住的惯这里雕梁画栋的,还是趁早离去的好。”
岑渊海依旧端着伪善的架子,“前辈不愿赏脸,岑某也不强求了。只是中秋将至,思瑶这些年每每思及过往都会暗自垂泪,她长姐家人罹难,师门消散,也就剩下你一位长辈了。还请药老前辈务必过完佳节再行云游!”一番话竟然也说的见情见礼。
老药子目光闪动,记忆中翻出当年大火余生的情景,突然他明白了岑渊海为何对他严加监视并百般劝阻他离开。是因为那场大火焚烧下掩盖的事实。那场大火之于他是一次涅槃,他从未对大火起因做追溯和深究。现在看来八成与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庄主有关。岑渊海故意提起那场灾难,不就是想试探他对真相的了解程度吗。
“思瑶跟思琼姐妹情深,难以释怀也属人之常情。”老药子故作不知,哀叹一声之后说道,“刻骨铭心的打击往往是最难走出的心理阴影。待思瑶来了,我开导开导她,顺便看看是否需要开剂药调理一下。”
“师叔是在说我吗?”唐思瑶款款走进中庭,看到岑渊海坐在主位,表情平淡,但是她注意到他右眉有些微微挑起,那是一个危险的征兆。唐思瑶屈膝颔首向老药子施礼。
“是师叔有事找我吧?”唐思瑶在左边位置坐下,看到岑渊海向她递来一个眼神。她仿佛未见,依旧对着老药子说道,“师叔虽已住在山庄多日,思瑶却未曾亲去见礼,还望师叔见谅!”唐思瑶语气有些哀伤。
老药子有些倦怠的摆摆手,心中已经把他们夫妻俩归为一丘之貉。虽然对他们存有些久远的记忆,但终抵不过见面相对看得更真实可信。
“思瑶不必如此。我此来只想借阅《药典》。过往烟云我已不想再提。只是近来医理研究上有些困惑之处,我记得《药典》中有所提及,却记不分明,因此特来一看。顺便我抄录一份回去。”
唐思瑶有些意外,《药典》何其珍贵,从老药子口中说来似乎借阅稀松平常,难怪她从岑渊海的眉宇之间看到危险的信号。显然岑渊海是想通过她说动老药子留下来一同研读《药典》,加快进程。唐思瑶有些犹豫,留下老药子是她所不愿,因为留下,他日后必无善终。但直言回绝是她所不能,岑渊海如何会放任他自在而去。
“师叔提及,恰好今日我遇到难解症候,《药典》中解释生涩难懂,正好请师叔同我一起诊治,也好令我解惑一二。”唐思瑶明白暂时留住老药子才能想出后续应对之策,况且她脑中闪过了萧逸的身影。
“海哥,今日庄上来了三人求医,妾身看他们锦衣华服,还带了不少黄白辎重,礼数倒也没少,就一直说起想见见庄主。海哥你是不是抽空去见上一见。我把他们安排在琴儿的雅竹小院了。”唐思瑶回身对着岑渊海说道,眼光落在他身上。
“既是疑难之症,就劳烦药老前辈同去看看吧。我庄中俗务缠身就不去添乱了。”说罢便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