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当街纵马
烈马狂野奔腾,马背上的女人摇摇欲坠,似随时都有掉落被马儿践踏的可能。
大街上早已鸡飞狗跳。行人四处抱头鼠窜,商贩货物被掀,街边的桌案、杂物杂乱无章横在街道中央。也拦去了赵诗婷的脚步。
路上到处都是杂物,根本无法前行,哪怕她这个练家子也无可奈何。
眼看好不容易要追上的马匹渐行渐远,抬头望向道路两旁的商铺,银牙紧咬,脚尖轻点,快速一个纵身,借着一个客栈门口的一个小茶棚,飞跃到临街商铺的房顶……
路边的杂物阻隔赵诗婷的同时,马匹也同样受到影响。马匹上的女人凄厉的叫声已然接近枯竭,却还是隐约能听到她那带着哭腔的恐惧声。
屋顶虽不如街道平坦,但好歹算是无任何阻碍。而赵诗婷系何人?凤凰山庄后山的铁索桥对她而言也只是小菜一碟。
何况在这种地方?说是如履平地也不过分。眼看,已追上烈马,赵诗婷快速飞掠的同时也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时机——稍纵即逝。赵诗婷自然懂得把握。
正在这时,或许是天赐良机。也或是,走狗屎运。在赵诗婷以为烈马继续会在街市上急驰时,突然只见马上的女子手中,缰绳一扬一扯,烈马竟驮着女子奔向另一条无人且开阔的道路。
瞅准时机,赵诗婷毫不犹豫自房顶越下,身轻如燕般借着屋檐、顶棚,几个纵越,翩然落在马上……
苏羽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可他还是“有幸”看到赵诗婷那快如猎豹速度,轻巧如燕般身姿不偏不倚落在马上时,却突然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追?前面是一条去郊外的路。凭他两条腿根本不可能。而且,他似乎还没这么能力。不追,现在回去搬救兵,却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佛祖保佑!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反正能保佑的,苏羽在心里通通求了一遍。
回到药铺,巧的是遇到正准备去外面寻找他们的杨云溪。
见到杨云溪,苏羽如抓到救命稻草,连气都不敢喘,想一次性说完自己该交代的事。只是,他太高估自己了。说出的话语不成调:“师妹……有人,纵马。她追,追人家……”
白日里,苏羽与赵诗婷一向形影不离。如今独独苏羽一人满头大汗。焦急地说着不太完整的话语,杨云溪便猜到出事了。
可事主并未说出太多有用的话,杨云溪焦急地同时,还是冷静的拍着苏羽的后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婷儿去了哪里?”
苏羽本是一路狂奔回来,早已累得气喘如牛说不出话来,却也只能指着城北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气,忍住气喘,道:“城北大街,快去。”
短短六个字,却是憋的一张俊脸通红。杨云溪意会,知其话中的意思。身影如风,只见黑影一动,瞬间不见人影。连苏羽终于缓过一些后说出的一句话:“她在骑马……”还未开口,人已销声匿迹……
若说骑马射箭,早年赵诗婷都有学过。一来自下山回宫后再无机会骑马;二来,胯下坐骑实在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烈马,赵诗婷根本无法驾驭。
马儿似一直想摔下背上的二人,发了狂般在道路上驰骋。坐在后面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搂住女子的赵诗婷却感觉心肺都快颠移位了。
拉住缰绳的手已然被勒得麻木,赵诗婷清楚,如今,只有将马匹带到无人且平坦的地方她们二人方可获救。反之,就马儿这般狂躁的乱跑,她更相信,她们二人迟早要被马匹颠下——而结果是,非死即伤。
似乎,上天最近一直比较眷顾赵诗婷。烈马竟然带着她们来到一处视野“较”开阔的地方。而且,很平坦。因为,入目是一片萋萋芳草。
但是,萋萋芳草过后,却是一片密林。
就是这里了。此刻再不弃马,一旦马匹进入林子,后果不可估量。
为了让身前的女子有准备,赵诗婷大声道:“我们现在只能弃马,你做好准备。”
话落,女子并未回答。似乎也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赵诗婷却由不得她作答,左手紧紧搂住女子的腰,另一只手缓慢松开手中的缰绳……
山风呼啸,远处却清晰无比传来赵诗婷的声音——她们要弃马。
早已追赶而来的杨云溪二人闻言,肝胆俱裂。弃马?她不要命了吗?疾驰的烈马中跳下,若有丝毫闪失,且不论孩子是否能保住,她们非死即残。
“不要——”
“不要弃马……”
二人的马匹是在追赶的路上强夺而来,本就是普通的马匹。比起速度,又岂能跟前面狂肆奔跑的骏马相比?异口同声的话语又因风向,根本无法传入赵诗婷耳中。
眼看着赵诗婷的脚正试探的慢慢放开马镫,二人吓得神魂大冒。果然,在松开缰绳的那一刹那,她抱起女子猛的跳下马去……
头昏沉沉的,也很疼。因紧绷许久而放松的身子如虚脱了般酸软无力。手腕上,温热且轻轻的触感让赵诗婷的神智渐渐回还。
耳边,是有些不太清晰,却不难听出急切的吼声,她依稀能辨认出大概得话语:她怎么样了?不是没受伤?怎么会昏迷?
一声冷冷透着烦躁的嗓音打断那个急切问询的声音:“我说了,她无事,你若不信,自己给她瞧去。”
“你……”杨云溪语塞,勃然变色:“亏你还是大夫。连婷儿为何昏迷也不知,真真可笑至极。”
耳边传来一声阴鸷的怒吼,伴着咬牙切齿:“杨云溪,别不识好歹。若不是你自己那一堆破事,我至于连陪她的时间也没有?”
再听不到杨云溪的反驳,却还是清晰听到,有人的手被捏的啪啪作响。意识渐渐回笼,许是因为虚脱,连动动手指都是奢侈,更别提睁眼或是出声告诉他们——我无事。只是很累很累。
这时,只听得一声很柔很软的声音传入赵诗婷耳内:“两位莫急。听二位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这荣城不比江南,入秋后虽不是很冷,但山风却不容小觑。方才二人说过这位姑娘有孕,姑娘一路驭马已心力交瘁,又因山风侵袭,寒意入骨,片刻昏迷,却也正常。”
果真,不到一刻钟,全身虽无力。但意识已恢复。缓缓睁眼,入目,是三双欣喜的目光。
身子毫无预警猛的被抱起,纳入宽阔的胸膛。却因动作太过迅速,脑子竟又陷入昏沉,甚至,有种想吐的感觉。
努力压抑住想吐的冲动,一直抿着的唇轻启:“动作,轻点……头晕,厉害。”
闻言,杨云溪懊恼极了。轻轻松开她,伸手将赵诗婷那被山风吹得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欣喜的嗓音略带颤意,却是在斥责:“你这丫头怎生如此不让人省心?好在人没事。”
林允之白了杨云溪一眼,怒不可遏。想从杨云溪手中将赵诗婷抱过来,却因怕遭非议,只得作罢。好在他一向从容惯了,并未露出对赵诗婷太过热切的神情。
“姑娘感觉如何?头昏好些了吗?”见杨云溪轻轻松开赵诗婷,旁边着胡服的女子殷切问道。
费力点了点头,赵诗婷缓缓挪动身子,转向左侧正黑着脸的林允之。他在生气,心里虽明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允之哥哥,孩子,可好?”
“你还关心孩子?”林允之冷言呵斥:“若我说孩子没了呢?你当如何?”
孩子无事。赵诗婷心里略略心安,却不敢多言。低下头轻轻摇了摇:“能如何?”若孩子有事,他们又如何能如此淡定守在她身旁。
“难道你就没想过,你这一跳孩子有可能不保?甚至小命堪忧?”林允之却不放过赵诗婷,冰冷的语气透着森森寒意:“还是说,这孩子对你而言,你并不是这般在乎?”
杨云溪闻言,脸色沉了沉,却不言语。因林允之的话语正是他想说的。只是他不舍斥责赵诗婷。
赵诗婷猛抬起头,惨白的小脸又白了几分。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盼了许久才得来的孩子怎会不在乎?
“允之哥哥难道没看出那马是一匹烈马?若任其在市井狂奔,伤得可是一人?”还未恢复本色的嘴唇仍有些青紫,在那煞白小脸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孱弱。观之,让人心生不忍。赵诗婷直直盯着林允之,颤声道:“难道,我的孩子是人,那些行人就不是人了吗?”
“你……”林允之不防她会这般反驳,一时无言以对,只沉声斥骂:“胡搅蛮缠。”言罢,不再多看她一眼,猛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你们别吵了,是我的错。”一旁的女子低声道。
“当然是你的错。”赵诗婷气的浑身发抖,对林允之的负气心更是难受极了,遂指着女子怒骂:“你这愚蠢的女人若驾驭不了此马,不会让人在边上看着你吗?出来瞎晃荡什么?纵马街市,你可知因为你的自负,会让多少无辜百姓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