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我和齐城大吵了一架，原因是我请杨同来书店帮忙没有告诉他，我说了是我临时的决定，他不相信还猜测是我为了和他划清界限故意的。
“我有必要那样吗？”我站在楼梯口跟他争执，突然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知道！”
他踢翻了吧台前的高脚椅，吓走了不少顾客。
莫名其妙不理我的是他，现在不分青红皂白来指责我的还是他，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
反正他走了，此后的几天也没再回来。
寒假我和杨童把书店重新装饰了一番，那些口琴曲谱类的书籍都分开共大家阅读，最忙碌的那些天，在整理书籍的时候又一次见到那个下雨天来还书的小女孩，还是提了把红色小伞，身上有些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朝我竖起大拇指，说，“这样就对了嘛。”顺便挥了挥手里那本乐谱书，可爱的笑了笑。
我对她有说不上来的喜欢，见她那么喜欢吹口琴，就允许她把书拿回家看，等看完了再换回来。
她很开心的抱着我亲了一口，“谢谢姐姐，我家就住在上晨街2号，有空我请你去我家玩。”
“好啊。”我表示乐意。
于是我在上晨街住了这么多年位数不多的朋友里又多了一位可爱的小女孩，我相信这是一种缘分。
找了个飘着小雪的午后，我按照小女孩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她家，就在上晨街与万象街交叉的街口。给我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听我说明来意热情的拉我进屋，帮我倒茶，茶杯里升起白色的水汽。
“一路走过来冷吧？”
“没事，我家离这边很近。”我端过茶杯，一股暖意渗透掌心。
“你坐会儿，我去叫小晚下来。”……
小女孩原来叫小晚，我点点头，她便起身上了楼。我看了看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又很古朴，到有种书香之家的气氛，墙壁上挂了很多奖状和证书，各种三好学生，奥数比赛一等奖，钢琴比赛一等奖……后面的是教师证书年数已长，想必这位妇人是位退休教师。橱柜里也有很多奖杯，刚起身走进看看，妇人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让你久等了，我这小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磨蹭。”她朗声笑起来。
“您是名老师吧，我看这里这么多奖状证书还有奖杯，你把小晚教育的很好，她父母一定很欣慰。”
妇人笑意突然消失，坐下来叹口气表情无奈，“小晚没有父母……”
听到妇人解释说小晚是她在街口捡回来的孩子，她指指窗外，“就像这样的天还飘点雪，我当时从超市买完菜回来看见一堆人围在路边上就过去看看，小晚那时候看起来还不到一岁，很乖，被棉被包着也不哭，我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她就咯咯的笑，很讨人喜欢。我把她送去派出所一边让大家帮忙给她找家人，一边把她带回了家照顾，都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来认。我想想算了，我和小晚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儿没女的，她在我身边也是个伴。”
“您一直没结婚？”我很诧异。
“我老公很早就去世了，我也没打算再找。”
我尴尬的挠挠头发，急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想起这么伤感的事情。”
“没什么，”她笑着给我添茶，“憋在心里那才叫难过。”
“末馨姐姐！”
小晚从楼上跑下来，可能是午休刚起床头发毛茸茸的有点乱，里面穿了件白色带毛绒袖边的毛衣，外面穿了一件背带牛仔裙，黑色打底裤，一跳一跳地像只活泼的小鹿，很可爱。冲我跑过来，“你来的正好，我今天正准备把那些看完的书拿去还你。”
“你可以慢慢看，不用急，”我指了指墙上的奖状，“只知道你喜欢吹口琴，没想到你钢琴弹得也那么好，拿了那么多大奖。”
“都是奶奶教我的，她以前是音乐老师，你要不要听，去我房间，我弹给你听！”她说着，来了兴致拽着我就往楼上跑。
她的房间不是很大，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上晨街和万街的街景，旁边放了一架老式钢琴，保存的很好所以看起来还是新的。她拉过我坐到她身边，双手搭在琴键上灵活的跳动，一首首优美的曲调迎着风飘过街道，我跟着音乐拍着手。
“我最喜欢别人听我弹曲子了，有时候我坐在这里练琴有很多从街道走过的人都会抬起头看，有人会逗留很久才走，那时候我最开心。”她说。
我在她的表情里看到了纯真，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的向往，她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子，而夏小香和她比起来反倒还缺了点什么，我说不上来。小晚给我的感觉很好，和她在一起让人很舒服。
（三十四）
我和小晚每次的分别都是她家到我家路程的一半，她说那样比较公平，她还会提着那把红色的雨伞，几乎每次出门都不离身，她说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把伞，它会帮她很多忙，比如突然下雨或者突然下雪的时候……
夏小香直到过年也没见醒过来，陈文北和贾净莉干脆待在医院照看她，一个星期都不见回来两次，我跟陈末希说我觉得她们更像一家人，陈末希挠挠我的头发，“你想想，要不是因为你把小香害成这样爸用得着天天往医院跑吗？这还不是觉得欠别人人情。”
“但是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你也不要乱想了。”
就是不一样，我根本没办法相信陈文北是单纯的因为负疚感才去那么关心她们的，不可能。
吃年夜饭陈文北回来了，带着贾净莉，他似乎都没有半点忌讳的意思，陈末希在饭桌上开玩笑，对贾净莉说，“我觉得你和我爸挺般配的，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反对，就是末馨她死脑筋不懂事，之前冲撞你，你别介意。”然后还向她敬了一杯红酒。
“末希真的很懂事，末馨是女孩子和妈妈感情深才会那样做，我能理解。”她的目光投向我，举起酒杯向我敬酒，我埋下头懒得理会。
上晨街的年都是安静的过，唯独今年显得越发冷清。打开窗户，冷风袭来，携带着万象街远远传来的热闹声音，远处的夜空上烟花升起绽放，灯光华美绚丽。
往年的今晚唯思米都有狂欢晚会，我和陈末希那时候哪怕格格不入也会跟随齐城一起参加狂欢，今晚连点点星光都显得特别无力。孟打电话来邀请我们被陈末希拒绝了，说是得抓紧时间学习，我们家人都是一个样子，平时使劲玩关键时刻爆发力总是特别强。转过身他就对我说，“你去吧，齐城也在那里。”
“他在哪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有事想找你。”
“那就来找我啊，凭什么让我走那么远的路找他！”
“……”陈末希愣在那半天不说话，最后无奈摇摇头，“反正我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然后一头扎进房间里。
我仔细想了想找不到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不，去参加活动问孟青大叔讨份礼物，回来送给小晚做新年礼物也不错。心意已决，关上窗户，********出了门。
一到门外关上门转身被面前撞到的人吓了一跳，“夏贤？！”
“新年快乐！”他从身后拿出一束白玫瑰，简单的扎饰看起来依旧很漂亮。
“谢谢，”我接过花，“来了怎么不进去。”
“正准备按门铃的，”他双手收进口袋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有事急着出门？”
我的手从门柄上送下来，支吾了半天才找了个借口，“哦，我忘记我今天从书店出来有没有锁门了，正准备过去看看。”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去吧。”说着就转身往前走。
“不用了，外面冷你先进屋坐会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事的，你一个女生走夜路不害怕吗？”
“我陈末馨害怕过什么，”我大笑，虽然心里早已经尴尬无比。
结果他扯住我的外套帽子就拉着往前走，“别不好意思了，走吧。”
“……”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当时的表情到底是有多不好意思……
事情证明那是一个非常好的谎言，夏贤走过去推推门回头看着我，“锁了。”
我杵在原地点头，“那回去吧。”
空中还在飘着小雪，周围道路上被雪覆盖成薄薄的一片，在夜晚的路灯下呈现出白色亮晶晶的光圈。
不知不觉中我有点沮丧，夏贤在身边说，“陪我散散步吧。”他抬头看着夜空。
“现在？”听起来我都浑身没力气，“还是回家吧，现在还在下雪——”
准备找点借口赶快回家，他的手就顺势握住了我的手，低声说，“就陪我一会儿。”我盯着他注视着我的目光，伸出手用冰冷的指尖刮过我的鼻子。
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
一路上我都是心不在焉的用手指反复的抠拿书玫瑰花的枝干，好在那些危险的刺去的还算干净，夏贤说的一句话我也没听进去，或者说没心思听，我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和憋屈，不知道为什么，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条街道上，我开始嫌弃它太过漫长，我想跑回家。
思绪纷杂了很久后，停在路口前一盏明亮的街灯前，汽车从身旁急驶而过，笛鸣此起彼伏，他扳过我的双肩盯着我问，“好不好？”
“啊？”刚刚回过神我有点蒙，故作很认真的样子点点头，微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