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林青云早早起床,在庭院中打了几遍炼体拳。学艺之时,林青云师傅见过这套炼体之法,也说过“不错”二字。能得世间第一人的称赞,林震在睡梦中,应该也能笑出花来吧。随后与义安王一起吃过早饭。义安王开口问道:“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林青云放下手中的碗筷道:“父亲之意,应是不想我插手太行山之事。如今我实力不济,想帮父亲也有心无力。暂且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行走江湖。王诩既然说在兴龙洲等我,我今日启程去兴龙洲吧。”
“如今你是何境界?”
“山中师傅只教我枪法,却不教我修行之法。如今是何境界我自己也不清楚。下山前师傅要我背上紫竹,却让我三年内不许用枪。只用剑法的话,应该可战七境武夫。”林青云道。
“曾有一代剑仙封剑十年,胸有不平意,欲拔剑却不得,以意气养剑气,待剑气成熟,一剑既出,可斩日月,断山河。你师傅的意思,也应是如此吧。”义安王道。
林青云奇道:“世间真有如此威力的剑法?”
义安王摇头道:“上古传说,早已无从考究。几千年来不乏有人效仿,并无成效。”
林青云却不曾怀疑师傅的要求,只道:“舅舅若是无事,我马上就收拾行装趁早启程了。”
“谨记一事,不可对外界透露教你师傅的消息。”义安王严肃道。
“知晓的。”
林青云辞别义安王,从王府骑了一匹骏马,沿着官道向北而去。少年白天赶路,晚上寻一家在官道上开的酒家借住。两天行至白泽洲边境,一路并无起伏。白泽洲与兴龙洲之间隔了一条宽广的大江。林青云站在江边,眺望远方,碧绿的江水与湛蓝的天空连成一线,望不到边际。少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宽广的江河,微风拂过江面,水中泛起长长的波纹,自西向东随着江水流去。少年目力极好,看到江中游鱼,不禁叹道:“鱼儿这般畅游江河,多开心自在!”
“少侠说笑了,这鱼儿困居水中不得上岸,上有渔夫渔翁打捞垂钓,下有大鱼虎视眈眈,每日提心吊胆,怎能说是自由自在?”
林青云回头望去,见一四十岁左右中年男子向他微微一笑。此人身材修长,面容硬朗,气态从容,一头白发披肩,分外刺眼。身后所负一把无鞘古剑,剑身竟是血红色,上面铭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
见少年如此凝视他,这人也不在意,只是静静等待少年答话。林青云缓过神来,自知失礼,先是向中年人歉然一笑,随即开口答道:“先生所言固然有理,只是对于鱼儿来说,这江河便是一方世界,既然想畅游世间,必会遇到重重危险,心向大海,何惧艰险?要我说,这鱼儿游于江湖,恰似武者游于江湖,世间武者侠客深处江湖之中,真正名镇一方万夫莫敌的高手少之又少,多数还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却有自己的爱恨情仇,自成一方天地。”
“少侠所言,先前却是未有所闻。”中年人叹气道:“只可惜这个江湖,早已不属于江湖人。所谓盖世高手,也不过是别人家后院池塘摇尾乞食的锦鲤罢了。”
少年却不知中年人何出此言,神色中满是迷茫。
中年人又道:“少侠手腰间佩剑是好剑。”
“友人赠我。”
“想必人是佳人。”
林青云问道:“先生识得此剑?”
中年人忽然抽出背后血剑向林青云刺来。林青云察觉中年人并无杀意,心知中年人没有恶意,拔出青梅酒想挡住中年人这一刺,只是中年人剑锋一转,竟是将少年的剑挑开。中年人又是一剑刺来,同样的招式,同样的角度,甚至连出手速度都与先前一样,可是少年此刻竟觉得这一剑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滞涩。剑至少年眉心,中年人收剑。不待林青云反应,这人身上气势陡然爆发,竟是凝成一柄巨剑向少年刺来,少年眼见这一剑,其威势如瀚海波澜,避之不及,硬吃这一招,身体没有丝毫损伤,却觉得心神震荡,头晕目眩。中年人转身向江边走去,一脚踩如江中,竟是如履平地。林青云此时脑中才稍微清醒,只看见中年人负手行走于水面之上,一步迈出,看似悠然,却已经离少年三丈之外。少年心道:竟是世外高人,亏得我还有脸和人家讲道理。
此时中年人出声道:“少侠先前所言,甚是有理。为谢少侠所言,特赠三剑,剑式,剑势,剑意。”
中年人已经远去,此时少年心有所感,站在江边闭上双眼,仔细体悟。半个时辰之后,少年睁开双眼,目露精光,然后。。。然后苦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像那些绝世天才一样一朝悟道呢?刚才的三剑都是什么来着?卧槽,全忘了怎么办。。。”
林青云见天色已晚,心中哀叹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渡江了。只能暂住江边的渔家。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径自来到江边渡口,虽然是在清晨,渡口依然十分热闹,多是要前往兴龙洲的平民和商贾。还有一些即将入江打渔的渔船。少年找了一家即将出发的商船,一般来往于两洲之间的船舶都是甲板上载些行人,而船舱里则多是货物。船家特意在甲板上放了几张桌椅,以供行人休息。当然,想坐在椅子上,非要点一壶上好的茶水不可。林青云离开王府时,义安王没少给自己的外甥拿银票,只是少年自忖出门在外,该节省处便要节省,只是倚着栏杆,呆呆的看着江水。
林青云身后一桌坐着四人,三人佩剑,一人佩刀,佩刀之人出声道:“各位兄弟可曾听说青龙岛有乱,朝廷将要派兵镇压?”
另一人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次去兴龙洲,也是想看看消息真假。”
带刀汉子摇头道:“你我四人皆曾拜师青龙岛,现在却为官府办差,若是这朝廷与青龙岛有了冲突,我等该当如何呀?”
其余几人听得此言,尽皆摇头叹息,也不发话。忽然旁边一桌一位年轻剑客将腰间佩剑重重往桌子上一拍,高声道:“自古有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几位兄台,如今有人闯入你家,要打杀诸位父亲,诸位该当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混乱,多是斥责之言:“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休要胡言。”
而被年轻剑客指责的四人,也是十分恼怒,又觉得青年说的有几分道理,竟不知如何辩驳。
青年剑客昂首站在人群中间,谁斥责他,他便一眼瞪过去,丝毫不惧,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林青云抱着青梅酒站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觉得颇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