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地上那些丹尼战士的尸体，他们身上穿着链甲披着兽皮，显然是南部丹尼人步兵中的精锐啊。我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个和蔼的老头居然违反了协议！
“亚瑟，这些士兵的仇不可不报。”加斯曼冷酷地语气让我吓了一跳。这个贪生怕死的王-储什么时候变得讲义气了？莫非太阳还能从西边出来？
“他们是为了掩护我才死的。他们对我说：加斯曼，你是皇子，你必须走！”加斯曼眼里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流出眼泪，似乎这个桀骜不驯的皇子在经历过残酷的战争后终于蜕变了。
下午的时候，天空中的黑云难得的消散了，和煦而又久违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很温暖却驱赶不了我们内心的阴霾。
守卫矿山的战士以及他们的家人（老人、妇女和儿童）全部惨死，丹尼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凯奥人。他们死在了矿山，而我们则成了替他们收尸的人。
熊熊烈火焚烧着堆成小山般高的尸体，我们低头默哀，直到斥候的马蹄声打破了沉默。
正如加斯曼所说，这仇不可不报。
斥候的到来让原本漫无目的的我们有了目标。斥候在离矿山不远的森林里发现了一处丹尼人的营地，想必我们的敌军没有走远，他们是打算等我们撤兵之后再卷土重来吧。
我难得的和加斯曼意见一致，血债血偿没什么好商量的。
此次出行我们只带出了三百龙骑兵战士，他们个个精锐，虽然其中有很多人都已经是新面孔了。
森林是不适合龙骑兵战斗的地方，所以我们没有立即行动起来。我领着龙骑兵排成两列沿着林间小道缓慢行军。斥候派出去侦查了，如果那群丹尼人打算在森林里度过今晚的话，我会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夜幕降临之后，龙骑兵们都开始兴奋起来。很快我们就能手刃那些残害我们同胞的丹尼人了。
那处营地就隐藏在森林之中，周围的树木被砍伐掉，其中一些木料被丢进了篝火中，大部分木头则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我和加斯曼走在队伍最前方，在离营地还有五百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今天下午的时候是阳光明媚的，可到了晚上却起了大雾。隔着浓雾我们只能看到营地里的火光。
替我们拉货车的仆从静悄悄地走上来，询问我是否要让骑兵们使用骑枪。
我看了一眼加斯曼，虽说这次是他求我领军，但毕竟他才是老大。
“不用了，让战士们准备好马刀，待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男女老少都不要放过。”他眼里闪过一抹凶狠。他在仆从地伺候下穿好了龙骑兵铠甲，看样子他是打算亲自上阵了。这在我见过的贵族里还是少有的。
凌晨一点，气温很低，我们的铠甲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我紧盯着营地里几道移动的火光。从火光的移动方向上，我可以判断出他们脸的朝向。
他们没有面朝我们的时候，我们就缓缓靠近。等到他们头朝过来，我们便停下来。
就这样，我们将距离拉到了一百米。
“唰！”马刀同一时间出鞘。那群守卫听到声音举着火把急忙走过来。
“杀光他们！”我将马刀往前一举，同时大喊了一声。
耳畔一阵轰鸣，马蹄踏在坚硬而冰凉的土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营帐被我们用火点燃，那些丹尼人慌忙地跑出来，其中有女人也有小孩。
周围一片混乱，那些人拿着长矛想将我们打下马，但大多数反抗者都被我们的马刀划开了喉咙。
一具尸体倒在我身旁，身上穿着平民的服饰而不是战士的铠甲。我注意到营地里有几辆运送货物的马车，这分明是一支商队啊！
“住手！都住手！他们只是平民！”
我大声喊着，但这个时候双方都杀红了眼，谁也顾不上听我说话。你死我活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我的迟疑在这种时候不仅阻止不了这场愚蠢的战斗还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
一个丹尼人用长矛将我打下了马。是误杀别人还是被人干掉，大多数人都选择前者，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所以我只能反抗。长矛朝我刺来的速度在一个身经百战的龙骑兵眼里实在是太慢了，我抓住矛柄快步上前，将刀抵在了他脖子上。
“投降！”我盯着他，但他同样盯着我，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这时我身边的一个龙骑兵弟兄出了状况，我只好杀了眼前这个丹尼人。
一个连毛都还没长齐的少年，他手里拿着大铁锤，那个龙骑兵弟兄被他砸伤了腿。
那个少年正要举起锤子朝这个龙骑兵头上敲一下，我及时扑了上去将少年扑倒了。
“多谢了，团长！”那个龙骑兵随口说了一句，他艰难地走过来，将手中的马刀插进了少年的脖子。鲜血如同一道水柱般喷了出来，我离得那么近，刚好溅了我一脸。
“抱歉。”龙骑兵耸了耸肩，随后他拖着一条伤腿加入了另一场战斗。
我看着倒在我身旁的那个少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稚嫩，却已经死不瞑目了。
我合上了少年的双眸，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我。
营地成了地狱，货物被烧毁，拉车的雪原马被宰杀。到处都有人死！女人、小孩、男人、老人和几个大意的龙骑兵。
战斗结束后我们开始打扫战场，有几个想趁乱逃走的丹尼人被龙骑兵抓了回来，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却骂个不停。
“放过他们吧，他们只是平民。”我看向加斯曼，希望他能放过这些可怜人。
“放过？”加斯曼冷哼了一声，他讽刺我：“你难道没去过矿山吗？那些女人和孩子不都惨死在了丹尼人刀下？今天我就是要杀这些人！你非要和我过不去吗？”
被众人盯着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我沉默了，低着头往回走。
“亚瑟！救救我！求你了。”俘虏里有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居然是露西娜。她脸上被划伤了，变得不美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的原因。
“放过她。”我又走了回来。露西娜感激地看着我，毕竟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如果我还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能弃她不管。
“亚瑟，你可知道她是谁？”加斯曼避开了我的话，狡猾地问道。
“提诺王的儿媳妇。”我如实回答。
“那就好。”说完他推了我一把，“如果你不想亲眼看着她死就请回避。”
“混蛋！”我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刀。我的这一动作直接让所有的龙骑兵都拔出了刀。
加斯曼挥了挥手，命令那些龙骑兵将刀收回。这些龙骑兵不听我的了，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小丑。
加斯曼问我:“亚瑟，你可想过，这样重要的一个人物为何会出现在矿山附近？”
我愤怒地哼了一声：“无非就是跟着商队来城里采买些商品，很奇怪吗？”
“单纯！”加斯曼这样评价或者说是讽刺我。
“提诺王是个聪明人，大大小小的战争让我们实力空虚，只剩下不到来时一半的部队。那老东西派人袭击矿山就是想结束和平条约，而这个女人和这支商队其实就是他埋下的诱饵！”
“你什么意思？”我退后半步。
“提诺王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的子民厌倦了战争而他却渴望得到更多的土地。于是他派人袭击了矿山以此来挑衅我们。他又在我们抵达矿山前撤走了军队，却把一支商队安排在十分容易搜索到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会袭击这支商队，然后杀掉这个女人。到时候那老东西就有理由昭告天下与我们决一死战了。”加斯曼说完这些冷笑了几声。
“那你就更应该让露西娜离开！”我说道。
“不！他的计谋已经得逞了，我们已经攻击了这支商队，就算放这女人回去她也会自杀，不是吗？”加斯曼冷酷地笑着，他看着露西娜，后者一言不发。
果真如此吗？果真如此！
“既然他要打，那就让他来吧。”留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人头落地的声音很沉重，但我早已不是第一次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