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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右臂

光线昏暗的废旧品仓库。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里面推开了封闭许久的铁门。

少年蓬头陋面,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不过污垢下隐约看得出轮廓俊朗的一张脸,相貌并不难看。

好久没有吸过新鲜空气和见过明媚的阳光了,面对有些刺眼的阳光,少年眯上眼睛,享受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心中的阴霾仿佛淡去了许多,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少年脸上又露出了百感交集,喜悦,心酸,痛楚,还有愤怒和仇恨!

少年名叫杨云皓,一个月前,他左手抱着鲜血淋漓的右肩,紧咬着牙,痛到几乎晕死,连滚带爬着进入了这个堆放废旧物品的老仓库。

杨云皓记得清清楚楚,那时他右手的袖子里空荡荡的,那条属于他的右臂应该还留在县城的医院里。

当时的情景,凄惨、无助、绝望,杨云皓永世难忘!

可杨云皓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月后他能活着走出这个仓库,并且失去的右臂似乎一如往常,丝毫无恙。

这一切,恍如重生!

杨云皓的右臂,是被人用钢刀硬生生砍掉的,连砍了三刀,每一刀都深入骨髓,让他刻苦铭心。

想起卸掉他膀子的人,杨云皓又想起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同班同学兼好朋友刘卓,一个是他的初恋女友李梅梅。

一个多月前,刘卓的生日,他和李梅梅以及班里十几个同学在县城的一个KTV里给刘卓庆生。

刘卓喜欢惹是生非,几杯黄汤下肚来了劲,就去隔壁包厢装、逼,结果没想到隔壁包厢里是一群操社会的大哥,逼没装成,吓得他当场就跑回了自己包厢。

刘卓还没来得及关上包厢门,七个手提钢刀的大哥就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其他同学吓得屁滚尿流,当场跑掉,只剩下杨云皓和李梅梅两人。

杨云皓是讲义气没有跑,李梅梅是因为长得漂亮,被大哥们给盯上了。

大哥们围住了三人,开了两个条件,或者抽刘卓脚筋,或者让李梅梅陪他们七人一夜。

刘卓当时吓蒙了,杨云皓想都没想就砸了一个啤酒瓶,挡在了李梅梅面前。

接下来,一场血腥的KTV包厢事件发生了。

杨云皓清晰的记得,混乱中,一把寒冽的钢刀砍向李梅梅,为了保护李梅梅,情急之下他横过身用右手一挡,钢刀正好砍在他右臂上。

这是杨云皓被砍的第一刀。

刘卓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狂殴,一个大哥举起钢刀准备砍他脑袋,杨牧奋不顾身的撞上去,钢刀正好又砍在他受伤的右臂上。

这是杨云皓被砍的第二刀。

吊着右臂,杨云皓左手拿着破碎的啤酒瓶疯狂乱挥,狂喊着李梅梅和刘卓快跑,之后被人围殴在地上,一个大哥举起钢刀,又凶残的在他伤处补了一刀。

这是杨云皓被砍的第三刀。

在杨云皓的掩护下,刘卓和李梅梅跑掉了,事情闹大了,那群道上的大哥也撤了,不过他们极其残忍,临走之前把打火机扔进了打翻的酒精炉里,顺手关上了包厢门。

包厢着火,很快火势蔓延,等消防队来时,整个KTV都燃了,因为火太大,消防警不敢往包厢里扑,杨云皓是自己拼死爬出了包厢,然后才被人送进医院。

一到医院,推进手术室,全麻,再次清醒,三天之后。

清醒之后,杨云皓感觉到右手彻底的没有了。

断了一条手臂,宣布终身残废!杨云皓不是过儿,这也不是浪漫主义小说,他才十八岁不到,这是何等恐怖和可怕的事!

他当时只觉得心无比的冷,冷到心寒!

不过让他更心寒的事情,接下来才发生。

睁开眼睛,先看见的是一脸憔悴神色愁苦的父亲,此外就是站在病房里的其他人,医生、警察、KTV老板,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事发之后,肇事者跑了,全部烂摊子都算在了杨云皓身上。

杨云皓一睁开眼还来不及喊疼,就有将近百万的巨债如山压来。

截肢,属于大型的综合手术,各种检查、消炎、麻药、输血、临床动刀,共计需要支付给医院8万。

KTV被烧,老板要求赔偿损失70万。

KTV燃烧过程中导致许多其他消费者受伤和财物损失,需得赔偿共计18万损失费。

加起来共计96万!

杨云皓一个高三学生,和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家里开了一个小废品收购部,勉强能糊口,哪里赔得起那么多钱!

这件事其实都是刘卓造成的,他爸是工商局副局长,有钱有势,于是杨云皓联系了刘卓。

可杨云皓没想到,刘卓竟然不想承担责任,还做了一个畜生不如的举动:一口咬定,整件事情与他无关!

临近高考,为了刘卓前途不受影响,他爸又暗中打点,弄出了一大堆不在场证明和证人,反倒说杨云皓是狗急跳墙乱咬人,如果再这样,他们就会请律师告杨云皓,要求杨云皓赔偿名誉费。

一桩斗殴纵火案,没有其他人认账,肇事者就逮到杨云皓一个,加上刘卓他爸暗中活动,案子很快就结了,杨云皓理所当然的成了主犯和纵火者。

结果事情就成了这样:惹事的是刘卓,放火的是道上的大哥,杨云皓为了保护朋友和女友,重伤致残,最后还要陪一大笔钱!

李梅梅也没有在出现。

杨云皓绝不会要李梅梅为他承担什么,也不会给她任何压力,只是觉得李梅梅至少应该来看他一眼,让他还感到有一丝温暖。

仅此而已!

可他失望了!

看到头发花白的父亲眼神中露出的心疼和脸上的愁色,杨云皓肝肠寸断,虽然断了手臂成了废人,但也绝对不能拖累父亲!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他已成年,子债父还,没这个道理!当天夜里,杨云皓拔了身上的针管,抱着剧痛的断臂,悄悄离开了医院。

凄凄细雨中,杨云皓步幅蹒跚的走在路上,断臂不停的滴着鲜血,身心皆痛,双眼迷茫。

要他去跳河,他非不敢,而是不想,因为他心里还存有对父亲的恩情,尚未报答,还有愤怒,还有仇恨……

该报的仇得报,该清的账得清!

杨云皓住在十字村,距离清源县县城六七里远,他家开了个很小的废品回收部,屋后的小树林里有一个铁锁已上锈的老仓库,仓库里面放着他父亲前些年收来的一些卖不掉扔了却又可惜的废旧物品,比如旧木制家具、破烂衣物、坏掉的工具等等。

自从那仓库被塞满后,门上了锁,就再也没有开过。

杨云皓躲进了废旧仓库里,再也支撑不住,倒进一堆废品里。

就在他昏死的这段时间里,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他的断臂正好压在一块老旧的土布上,随着断臂处的血液流在布上,旧布外层的糟粕渐渐退去,变得如玉柔白,闪起了动人的白光。

布上似乎刻着无数的字迹,在血液的牵动下,化作一股娟娟柔水,从断臂处流入了杨云皓的身体中。

杨云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时,他大脑还在做着梦:如果这次能侥幸不死,他一定要成为这世界上最有钱和拳头最硬的人。原因很简单,最有钱,就没有人能用钱逼他,拳头最硬,就没有人能够伤他。

迷糊之时,手臂在慢慢变化。

伤口不在流血,渐渐凝固,但没有结疤,整个切口变得光滑透明,像湖水的平面,又像无瑕的玉一样。

某种神奇的力量催使,地上的泥土开始凝固,变成了手臂的形状,化作骨肉,接在了断臂之处……

一个月后,杨云皓醒来,他失去的右臂,又回来了。

可以感觉到手臂是接上去的,和假肢一样甚至可以取下来,但手臂好像又连接着他的经络、血脉,和真手一样,微弱的末梢神经都能清楚的体会,完全可以自由控制。

杨云皓还发现他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是无数的知识,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知识。

那一块破旧的土布,其实是一张玉仙卷,千年之前,一个叫麒麟老道的仙人把毕生学识和修炼之法全都融入了卷中。

回想一个月前发生的时,杨云皓发出一声五味杂陈的感慨。

“爸,我回来了。”

想起年迈多病的父亲,杨云皓大叫了一声。

“你这孩子,这些天跑哪儿了?”

很快,杨忠厚激动的跑了出来,口气里带着责备,声音却已哽咽,忍不住老泪直流。

杨云皓鼻子酸楚,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爸,您放心,我没事。”

“云皓,你的手还疼不疼?咦,你的手怎么……”杨忠厚一脸心疼,忽然又呆住了。

杨云皓强笑:“一点都不疼了,还装了个假肢呢。”

“这样啊。”杨忠厚还是难掩心疼,看杨云皓戴着个破旧的手套,那肯定是假肢了。

“上次我走了之后,那些人没为难你吧?”这是杨云皓最关心的。

“债都还拖着呢。”杨忠厚连忙安慰:“云皓,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们把废品收购部给卖了,然后在想办法去借,一定能凑足那些钱的。”

“爸,这事儿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的。”杨云皓清楚,他家那个小小的废品收购部,根本就不值钱,他家也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亲戚,借一大笔钱,天荒夜谈。冷笑了一声:“这些钱,该谁出就得谁出,总之我们一分都不会出的。”

“云皓,你可千万不能再去惹事了,你就剩下这一条……”一说起手臂,杨忠厚又忍不住老眼泛泪。

所有人都以为杨云皓斗殴纵火,受伤了还要赔钱是他自讨苦吃,不过在父母心中,儿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错,都可以原谅,没有什么比得上儿子的安危。

事情总会澄清的,杨云皓一定会让父亲引以为傲,站起身来咧嘴一笑:“爸,我饿了。”

一句简单的话,却能让彼此体会到家的温暖和亲人的依靠,杨忠厚脸上露出一片慈爱:“我这就给你炖骨头汤去。”

杨云皓紧紧捏了下拳头,该报的仇得报,该清的账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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