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逝者已去,你又是何苦?”
……
“逝者已去?什么逝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执者为魔,她已经往生轮回,你所执之念,又有何意义?”
……
“执者为魔?”
……
“执者为魔,放下屠刀,魔也可以成佛!”
……
“放下屠刀,我怎么放下?哈哈,我怎么放下?我怎么能放下?”
……
虚空中,一道闷雷凭空炸响,仿佛有无数到声音在耳边呤唱,三千万佛陀齐唱往生经,只为摆渡一人,亦或者一魔轮回。
“归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你已经死了千年,只凭一抹执念支撑到如今,何苦、何苦。”
三千万佛陀之上,一位大佛一开口便是万千梵音,众生法相,只凭一人之力,与千万佛陀的呤唱相交呼应,化做一座九层玲珑塔,镇压天地。
“我错了吗?”
三千万佛陀中央,一位身着黑衣,周身环绕这黑色的雾气,如妖如魔,如鬼如魅,脸色显得病态苍白的青年睁开双眼,看着天空中,那耀眼的令他快要睁不开眼的佛光,嘴唇中,吐出几个字。
“错你姥爷的!”
……
“错你姥爷的!”
死前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还萦绕在牧凡耳边,睁开眼,屋子里那并不明亮的光线却依旧刺得他睁不开眼。
曾经的他以为,习惯行走在阴影之中后,他会惧怕回到阳光下,也曾经以为,在被那么耀眼的佛光照耀后,他不会再惧怕这些微不足道的光线。
只是,他错了,他依旧被这些光芒照耀着,但他没有惧怕,也没有因为那璀璨的佛光而失去了对这些照耀着大地光芒的敬畏。
它是那样的温暖,也是那样的耀眼,让生存在它的照耀下的人们没有办法离开它,哪怕它只是消失一天的时间。
可他不是死了么?被比这太阳耀眼无数被的佛光照耀,在千万佛陀呤唱的往生经中不甘的死去。
他错了吗?不,他没错,当然,在那些佛陀看来,他错了,而那些佛陀们的所作所为才是正确的。
是的,他是魔,是千万年来,第一个修成正果,硬撼了佛门无数年基业的大魔。
魔,本来就是该被超度的吧!
对,他或许是该被超度,因为他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的人,犯下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都没办法弥补的罪过,所以他该死,他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被那些“正道”人士斩妖除魔的觉悟了。
但是——
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
漆黑的瞳孔在一瞬间被细密的血丝占据,就当牧凡以为,暴怒之下的他又会丧失理智,摧毁他眼前所看见的一切的时候,除了清楚的听到口中发出的像野兽一样的低吼,以及大脑传过来的头痛欲裂的感觉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这是怎么了?虽然逃过了一劫,但连最基本的用灵力凝聚一个火球的力量都没有了吗?
牧凡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是躺在床上的,抬头看见的是一处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天花板,身体里传来了一阵就像不属于他自己的虚弱感,似乎勉强抬起一条手臂就已经是极限了。
等等,手臂?我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就好像身体平白小了好几号一样。
牧凡瞪大着眼睛,看见自己抬起的手臂,这条手臂,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应有的尺寸,就像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问号出现在牧凡的脑海中,但身为魔道巨擎的经历却令他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首先,这具身体的年龄太小,明显不可能是他的,所以排除那些秃驴在看自己没威胁之后放自己一马的可能。其次,这具身体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力量,根本不像一个修炼过,而且修炼有成的魔道强者的身体,更像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的身体,所以,也不可能是他在最后发动了什么禁术,逃脱那堆佛陀的封锁,夺舍了一个凡人少年的躯体,凡人的躯体根本没办法承载他那强大的魂魄。
最后,牧凡用手支撑着身体,咬着牙迈着虚弱的步子走下了床,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梢,在离自己的病床不远的地方,透过一面铜镜,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个脸色苍白,双眼拉耸着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显得病态虚弱的少年的形象。
这是他自己的模样,不,准确的说,是无数年前,他还没有开始修炼,还未成为那一方巨擎,还依旧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的时候的模样。
“呵,老秃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牧凡习惯性的眯着眼,仔细的观察着周围这对于他即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没错,这里是他曾经的住所,承载着一段对于他来说并不算美好,但却是难以忘却的一段记忆,只是,这一切却是假的。
直到这一刻,牧凡也不认为自己所在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
佛门有不少度化他人的经文,甚至能让一个魔道大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皈依佛门,何况当时他的状况已经糟糕透顶,离死也只就一步之遥,如果是那老秃驴出马,让他在毫无所觉的状况下陷入幻境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
当时他自己的状况他和那老秃驴都心知肚明,就算佛道两家的巨擎,那老秃驴和牛鼻子老道一同出马也不可能将他从黄泉路上硬拽回来,何况佛门道门一向不合,更别说联手了。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就算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更别说牧凡现在修为尽失,神念没办法离体,牧凡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养好一身的伤势,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时间,牧凡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一人独面千万佛陀,硬撼佛门佛主的豪情万丈之中。
“……喂,等、等一下,不要跑,你可是要给牧凡哥哥养身子用的,不要跑……”
门外,一道熟悉冒失的声音突然响起,让牧凡所有的臆测都胎死腹中,他推开门,看见了一个扎着两根小鞭子的少女。
少女在院子里狼狈的跑来跑去,用牧凡所见过最粗鄙的身法,明明已经是一个比普通人都要强上不少的武者,却连一只老得不像话的老母鸡都抓不住。
一道熟悉的呢喃从牧凡的嘴里脱口而出,即使相隔万年,也不见半分的生涩。
“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