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南安英都,据传言,当地有着颇负盛名的钟府。
最传神的是、终府历年经商,府中从未出过文武官,而终府却能久经不衰,日益壮大的家业,却从未有外人觊觎。
并且现任家主钟老爷在无男丁的情况下、终身只娶一妻,育有的两嫡女更是被传得犹如天女降临般。
钟府上的两位小姐,长小姐气质温婉,故取名惠质。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赞誉为当地小有名气的才女。芳龄16,尚未婚嫁。虽然家主终老爷要求未来的女婿必须入赘钟府,爱慕之人仍然踏破门槛;二小姐取名钟兰心,字长乐。可想而知,终老夫妇对儿女的宠爱更上一层楼,本意希望次女如长女般,遵循三从四德,不料…爱女年方15。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竟已妩媚妖娆,工诗画,善歌舞,歌美如黄莺,舞轻如飞燕,两者堪称泉州一绝。
四方各界人士慕名而来,却又兴叹而归。说起缘由,则是人们茶前饭后、津津乐道的不变话题。
钟府二小姐离经叛道,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理会世俗眼光、闲言碎语,对洪姓男子暗许芳心。父母不忍爱女嫁之为妾,百般阻挠,却无济于事,次女就像是被下了迷魂汤,此生只认定他一人般。
该男子,姓洪,名承畴,字彦演,号亨九,年19,发妻姓不详,百姓称叫莲心;其父名洪启熙,家道中落的洪氏后人,考取秀才;其母傅氏,名门闺秀,教子极严;二弟洪承畹;三弟洪承畯,英都小有名气的书法家。
洪某任命为该朝不大不小的官职,而钟氏身为大家闺秀,两人却早已私定终身。
奈何洪某政务繁忙,迟迟未娶钟氏过门,结为夫妻。
正值初春,百花盛开,争相竞艳。
钟府静谧小筑,一片春意盎然,一名妙龄少女坐在秋千上,惬意地眯起眼睛,像两轮月牙,犹如赋予灵力,未语先笑;亲亲的微风拂过,温柔地触摸着三千青丝;身后的丫环轻轻地晃着,伴随着“咯咯”的笑声,佳人美景,不禁令人驻足偷看。
启朱唇,唱道:“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唱得入迷,身后推秋千的纤纤素手被刚劲的将士之手代替,丫环惊愕中带着明了,抿唇偷笑,悄悄退后,站在一侧。
忘我地唱着:“转朱阁
低琦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常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歌声戛然而止,浑厚的男低音含笑应对。
坐在秋千上的人儿勾唇一笑,像是早就预料了似的,慢慢地松开手,在丫环及男子的抽气声中、身子如轻鸿般向身后飘落,唇边笑意不减,隐约含着狡诈。
预料之中,身子未落入坚实的地上时,已经被身后的人慌忙接住、小心翼翼地,听到微微松口气的叹息。
而她稳稳地倒在温暖而又宽阔的怀抱中,倾听心脏强有力的声音,难以言表的安全感。
听着强有力,却因为焦急而导致猛烈不稳的心跳声,钟兰心反过身,压在男人身上,笑道:“彦演哥可还敢吓兰儿?”有心之举不过是暂时的玩性大起。
洪承畴听罢,方知小妮子又在耍小性子,索性由着她压着,好笑道:“我若没接住怎么办??”还故作心有余悸地拍胸口。
钟兰心突然笑出声,银铃的笑声散落院内各处,忽而装作一脸不可置信,:“难道彦演哥在害怕不成?”
洪承畴看着女子没心没肺的调笑,猛然正色,小心扶起架在身上的钟兰心坐在草地上,缓缓间,眼神变了,无比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不怕?”
突然认真的一句怔得钟兰心丝毫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不怕,洪承畴看着女子,眼睛波光流过,我怕你受伤,我怕你难过,我怕你…不等我…
钟兰心见他不说话,气氛变得低沉,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扑进他怀里,用双手紧紧拥着,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又缓缓地松开,只攥着一片衣角。
本以为她不会说话时,怀中的人儿传来小小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似乎被气氛感染,又故作开心,“彦演哥怎么会变得伤感起来了?可一点都不像铁血男儿了,莫不是要兰儿笑话。”
趴在他怀中,好笑地用手锤他刚硬的胸膛。
洪承畴用大掌包住她的小手,调笑道:“别打。”顿了一下,包住她的手紧了紧。
周围的气温慢慢升高,钟兰心满脸通红,像火烧了一样,想把手从中收回来,不料被握得更紧。怒了:“你轻薄我!”
终于将怒气未消的人儿扶起来,眼神示意旁边垂首站立在一旁的丫环过来服侍小姐,对着远处说道:“我洪某,今生今世、只认定你一人为妻。”不知道是对身边的女子慎重许诺,还是对自己下定决心。
可我又怎么愿意委屈心爱之人为区区一妾。
如若早日遇见对的人,他也不会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娶了一个与情意无关的女子结为发妻。他不愿辜负心爱之人,更不愿让心爱之人为妾。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休妻,毫无理由地休掉一心孺慕他的妻子。
钟兰心不知哪儿来的火气,看着他慎重的模样,是又气又怒,小脸憋的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越过他,也看着远处,抿抿嘴,还是不禁开口了。
“彦演哥,此事再做打算吧。”对上他疑惑不解的眼神,“兰儿善妒,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却不愿意…彦演哥你为我背负沉溺美色,狠心休谴发妻的骂名。”她要一世一双人,却无奈尊崇法制,更可怜莲心姐,糟糠之妻,怎可下堂。
她容忍不了一夫多妻制,她的骨子深处告诉她,男女是可以平等的。她当然希望自己以后的丈夫之拥有她一人,并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人,但也绝不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三者。她的内心是罪恶的,爱情没有理由,不谈先来后到,但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她确实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她不愿意做第三者,更不想让自己真正地成为登堂入室的第三者。
爱情没有对错,更不会分早晚,两情相悦才是该追求的爱情。这是她一直信奉的真理,此时却有了冲突。
她深刻地明白,女人被休回家后,必定成为丧失妇德之人,不久将被世人言论批评至死,言论的力量,那强大的破坏力,是每个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最好的办法只有选择避免。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
“彦演哥,”说了一半,不再开口,小小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兰儿只求…长厢厮守。
在良久的沉默,洪承畴释然了,如今还是暂时抛开烦恼,先活在当下吧。他走到她身边,轻轻的话语,震动心田,犹如鼓声,心跳依旧回荡在心房,久久不散。却让钟兰心抿唇一笑。
只要有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