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陈?”源儿见我站在校门前不动,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咱们还进不进去?”
我回过神来,想了想,便大步向前,“既然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走吧。”
十九班在教学楼一楼的最东侧,紧靠着车区和厕所,我们从侧门进去,一眼就瞅见十九班的铭牌,只是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很是寂静。
班里只有三四个人,显然凯哥不在里面,我又到后面食堂跟商店去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就连子正也没找到,一想到老朱他们可能正在殴打凯哥,我开始有些焦虑。
“源儿,你说这么大地方,他们能去哪呢?咱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吗?”
源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语气游移不定道:“额……宿舍?”
我顿时豁然,用力拍拍他肩膀,并投以赞许的目光,“说得好,不枉陈爹培养你这么多年!”说完也不管源儿如何咒骂,拉着他就往宿舍赶去。
宿舍在食堂的右侧,学校用一座墙给隔开,自成一区,而且离得还有点远,幸亏找人问了路,不然还真不知道在哪,我跑到一条宽大的巷道口,前面是个拐角处,拐过去就是男生宿舍了,我正要就这么拐过去,却突然隐隐传来争吵喝骂的声音。
“你不是怪硬的嘛,抢我方便面还把我撂倒,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你找了这么多人,我肯定不能再说什么。”
“吆,这就怕了,也不知道是谁当时那么能装,不是说让我随便喊人的嘛,哎,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不给你面子,也就随便喊了几个人。”
“行了,包子你别废话了行不,抓紧说这事怎么解决吧,是打还是不打,速度。”尤骚的声音响起,不过有些呜咽,像是嘴里含了什么东西。
我一听到这儿,直接加快脚步,拐过来一看,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两伙人在对持,一伙约有六七人,奇装异服,嘴里纷纷都叼着烟,手上拿着手机,活生生的痞子,而另一伙就有些势单力薄了,只有两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起,还穿着校服,一看就是那种被揍的样儿。
他们正在紧张的对持着,忽然间闯进来个人,自然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且这人乍一看还像是老师,包子他们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又看了看,立时指着来人骂道:“特么老头你不是不来的吗?”
“老陈你怎么来了?”凯哥也叫道,子正在他身后冲我招呼着。
我对凯哥俩点点头,然后一步一步踱到场中间,站在凯哥身前,冷冷地盯着尤骚他们,“我当然是草你们的,不然我怎么好过来。”
“我说老头,你不至于这样吧,为了一个人就要跟我们这么多人打,虽然你武力值很高,但你绝对打不过我们一群人的。”尤骚站出来劝解道。
老朱也跟着帮忙道:“对啊,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要这样的话,咱们以后还怎么混啊?”
我挑挑眉,扭头示意凯哥接下来我来谈,凯哥点点头,意思是一切你来办,我朝前走了两步,尤骚他们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一步。
“其实你们要是换个人,可能我就不来了,我很讨厌跟人打架,无论是为了谁,但他不行,我就这么几个兄弟,身后这个还是特么的跟我从小混到大的,你说我来不来?”
包子自从我到场,脸色就一直阴郁着,现在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么说来,老头你是要为了他跟我们所有人翻脸了,你觉得你能打过我们所有人吗?”
我神色不变,腰挺得更直,平静道:“不觉得,我再厉害也当不了你们所有人,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们动他,而且我还有句话想跟你们说。”
“什么?”
“都TM的离我兄弟远点,别逼老子动手。”我也脸色阴沉下来,冷厉道。
多年以后的一天晚上,酒桌上阿泰他们都醉的不成样子,只剩我跟凯哥两个人还在碰杯,谈及高中,说到这件事时,我笑骂他没出息,就为了一包方便面跟人打起来,他也笑个不停,说自己那时脑残的不行。
笑完后凯哥忽的沉默下来,杯中的液体不停地晃荡,“其实当年你说完那句话时,我一直也有句话想跟你说,老陈。”
伸出的筷子停住,我抬头看他,“什么话?”
“你是我生命中遇到最了不起的人。真的很高兴认识你。”凯哥举杯。
一饮而尽。
时光倒转,包子听完我的话后,怒极反笑,指着我们厉声道:“好,你们有种,那就打,谁怕谁啊?!”
说着就要挥拳冲上来,尤骚他们无奈也只能跟着一起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住手,你们要干什么!啊?”
就见源儿带着几个老师跑过来,为首的一位大肚子中年男人瞪着我们,大声道:“好家伙,怎么,你们还打算要在这里打架不CD给我站好了,把事情交代清楚!”
我们面面相觑,大家神色各不相同,包子是怒气未消,老朱他们则是一脸倒霉样,凯哥跟子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再绷紧神经,而我是冲源儿点点头,彼此了然于心。
由于我们没有真的打起来,而且这几个老师也不是我们的班主任,所以大家被训斥了十多分钟后,就让我们离开了,走之前还严厉警告我们,再被抓到,直接开除!
没办法,我们两伙之前还生死相向的人,在一群老师的注视下,不得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尤骚跟老朱一左一右的揽住我,热乎的不行,凯哥和包子两人勾肩搭背,跟亲兄弟似的。
“我说你们两个还行不行,能不能把我手放开,还玩擒拿的吗?”
“呵,你做梦吃狗shi呢,放开你,我们俩不就完蛋了!”尤骚冷笑几声。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两个跟树懒似的挂在我身上的混蛋,四手四脚锁着我,连动都差点动不了。
“哎老头,值当的吗,你为这么一个家伙差点跟我们打起来。”老朱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啊,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了眼正跟包子互掐的凯哥,又抬眼远望。
确实我之前也有过犹豫、退缩,但最终还是选择替凯哥抗下一切。
就像《龙族》里的那句话,“每个人都会有些理由,可以让你豁出命去。你留着命……就是等待把它豁出去的那一天。”
总有些人值得你为他豁出命去。我从来没后悔没怕过。
其实我一直想说的是,见到凯哥这个样子,我突然间真的好想好想当年的那个凯哥,那个见面问我借了把剪刀去用力捅枕头的二愣子,那个渐渐猥琐的傻小子,那个被人欺负却不敢还手的胆小鬼,那个要帮我跟别人打架的笨家伙,那个与我一起被老师抽的倒霉蛋,那个跟我赌气互不理会的小气鬼。
那个从后门跃出吓我一跳,却总是跟我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的老兄弟。
我真的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梦幻,我只是在数学老师的课上睡了一觉,但这一觉却太过漫长,我梦到我们毕业了,梦到了以后发生的许多事,梦到我们都上了高中甚至大学,梦到我们的友谊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