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虽然天气仍旧寒冷,但是倒是个阳光明媚的晴朗日子。一大早,婪音便挺着个大肚子来到了大堂之中,眼圈还有些发黑,不过整个人都呈现出神采奕奕的样子来,好似有什么好消息一般。
“婪音,何事那么开心?”沐年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小婪诀坐在了婪音身边,微笑着问道。而婪音只是神秘地冲沐年眨了眨眼睛,然后朱唇轻启,轻声说道:“秘~密~!”弄得沐年真是哭笑不得。
等到众人都陆陆续续来了,婪音才嘿嘿一笑,笑着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坐!都坐!这汐的早餐马上就能端上来了!等会儿我有点事情要对大家宣布,到时候咱们边吃边讲哈!”
大家嘴角抽搐地望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婪音,小夏率先对婪音说道:“婪音呀……你和汐该不会是研制出了什么可怕的黑暗料理来,想让我们身先士卒试吃吧?”
婪音瞪了一眼小夏说道:“去你的!什么身先士卒?我和汐是那种人嘛?!……哎呀!不是这件事情啦!这可是一件关系着咱们婪家大宅未来的大事儿哟!!”说到这里,婪音便顿时激动了起来,看得众人心底的那股不妙的感觉更甚……
“咳咳……婪音啊,我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能不能先回去休息一下?”清立刻捂着肚子对婪音鬼叫了起来,这时候,在清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冷冷的声音:“清,你肚子不舒服?莫非是肚子里头生了蛔虫?我倒是知道一味毒药专攻这蛔虫的,可要拿来给你点?”
清吓得冷汗直冒,赶紧转过头来对着汐直摇头。
这下,再没有人敢提出率先离席了,瞅着一脸冰冷的汐,以及一脸阴险笑容的婪音,只得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而座上唯一不紧张的,便是那个正咬着筷子,一副心事重重样子的拉拉了。
汐在一旁有条不紊的上着他的菜,而婪音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慷慨激昂地开始了:“亲爱的大家呀!我昨夜梦游昆仑,见到了元始天尊,听见他对我说,我现在的日子太过于清闲了,不如将浮世冷阙重新开张起来!”
朵朵无奈地打断了婪音说道:“主人……这不过是你自己想要重新把店给开起来吧……”
婪音瞪了一眼朵朵,接着干咳了两声之后,继续说道:“咳咳……那什么……我觉得吧!现在咱们宅子里的闲人还是挺多的,比如朵朵呀,小夏呀,拉拉呀……”
一旁正咬着筷子发着呆的拉拉忽然听到婪音叫道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回过神来,向婪音看去。婪音见拉拉看向了自己,不由得一笑,接着说道:“所以呢!我决定,浮世冷阙不再仅仅只从事帮人们算命占卜、兜售天地至宝了!”
浮世冷阙可是朵朵和婪音两个开了将近一千年的店铺,此时,最为焦急的便是朵朵了,只见她激动地站了起来,用稚嫩的声音对婪音说道:“主人!浮世冷阙可是您经营了好几百年的铺子啊!……”
“好了好了,朵朵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嘛……咳咳!我是想说,浮世冷阙除了帮人算命、卖宝物之外,我想让它再成为一家青楼……”
“什么?!!”听罢,所有人都拍案而起,对着婪音大吼。
婪音弱弱的一缩脖子,然后继续说道:“别呀……开青楼我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到的嘛。你看,汐可以继续在青楼里头做他的掌勺大厨,完成他的梦想,清可以继续调他的酒。小夏则是继续帮人算命,朵朵和拉拉两个上古凶兽则可以作为余兴节目,天天打斗个上百回的。”
“不要!”
“好啊!”
婪音话刚讲完,两个不同的声音便同时响了起来,说不要的,是小朵朵,而双眼放光大声说好的,则是那个天天闲的蛋疼,唯恐天下不乱的拉拉。
“咳咳……最主要的!我是受了前些天紫沫的影响……”
说到紫沫,清不由得低下了头去,神色失落起来。看的婪音心有不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说道:“最主要的是!我希望能够开一家完全为女人着想的青楼,如果她们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她走。而如果她们无家可归,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浮世冷阙将成为她们的一个温暖的家!”
众人愣愣地看着婪音慷慨激昂的演说,半晌未回过神来。片刻之后,忽然想起了一道掌声,循声望去,是眼眶微红的清,只见他略带哽咽地笑道:“婪音,我支持你。”
随着清的掌声响起,接下来,便是拉拉异常热烈的掌声了,只听他双眼放光地说道:“我支持呀我支持!而且!咱们还可以搞一个载人飞天的活动嘛!让人类也在我的背上体验一下翱翔蓝天的快感!”
众人不禁一阵反胃,嘴角抽搐道:“这个还是算了吧……”
“主人,朵朵也支持你!主人果然是最善良的人!只不过……天天和拉拉这个大笨蛋打斗上个几百回,朵朵可受不了呀……”朵朵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对婪音说道,婪音嘿嘿一笑,点头表示可以再议。
又过了片刻,婪家大宅的大堂里从零星的掌声,渐渐汇聚成了如雷一般的剧烈掌声,弄得婪音都有些微微脸红了。不知何时醒来的小婪诀,也是一头雾水地“咯咯”笑着,使劲儿地拍着他的小手掌。
就这样,全新浮世冷阙的开张计划,便算是定下来了。
“娘!别在这里抱着玉米睡觉啦,小心着凉了。”
婪音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逆光之下,是婪诀稚气未脱的小脸,五官虽然还未长开,但是已经能看出一丝惊艳的感觉来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去抱抱他。若是长大了,还不知得要迷倒多少个小妹妹。
“唔……我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呢。不对,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先生那里上课么?怎么跑到田里来了?”婪音从田埂上站了起来,皱眉对婪诀说道。
婪诀装作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对婪音说道:“哎……弟弟妹妹两个人又设法把先生给气走了。”
听到这话,婪音气的插着腰大吼道:“什么?!!那两个熊孩子又把先生给气走了?!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啊!让老娘我的钱是好赚的呀?!!”说罢,便牵起了婪诀的小手,怒气冲冲地说道:“好婪诀,跟妈妈去浮世冷阙!现在就去好好教训一下你那两个没有管教的弟弟妹妹!”
然而,婪诀却是停在了原地,仰起了纯良无比的小脸蛋,有些紧张地对婪音说道:“娘……你不要教训弟弟和妹妹好么?他们也是太小了,不太懂事才会这样的……而且,这次的先生的确是有些过分了,课文竟然要一个句读都不错的背诵出来,却又不给我们讲解其中的大义,这样古板的先生,我……我也是有些不喜欢的。”
婪音看着这个不停为石莹莹和沐一一说好话的婪诀,不禁微微一笑,爱怜的揉了揉婪诀柔顺的头发,柔声说道:“好好好,就算是这先生不好,你们也该和我说,而不该作弄先生呀?不过呀……娘的乖儿子啊,还是你最乖了。”
婪诀不由脸蛋微红,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看着婪诀的这幅模样,婪音不由得一愣——这孩子与公子白的样貌真是越长越像了。自从五年之约后,已经过去了五年了,小婪诀六岁了。石汐与沐年的孩子也已经四岁了,可是,小白……你人呢?
听说枫桦谷之外乱世纷争,霍乱连连,若不是荻花宫的人刻意保护着枫桦谷,我们又怎么会依旧过着如此幸福祥和的生活?
“娘……?娘!你在想什么呢?”
小婪诀伸出小手,在婪音的面前晃了晃,婪音这才回过了神来,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大叫着朝浮世冷阙的地方走去,嘴里还大喊着:“莹莹!!一一!!你们两个臭小子给老娘我等着!!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呢!!”
奢华的大厅里人满为患,喧闹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除了溢满了美食的香味之外,还飘散着清冽的酒香,若不是看见了戏台上正有一群衣着开放的美妙女子在翩翩起舞、弹琴轻唱,真的是以为来到了一家高档的酒馆里头。
“哟!老板娘回来啦?!莫非是你那对龙凤胎又闯祸了?”
婪音刚走进浮世冷阙,便听到一个常客对她笑道,婪音也回笑了一下,对他说道:“马老板你吃好喝好哈!我先去管教一下我那不成器的熊孩子!”细看,这人不正是当初给婪音他们介绍宅子的马老板么?
说罢,婪音便继续拉着小婪诀,气势汹汹的往里头走,简直跟是来砸场子的女流氓似的。然而,浮世冷阙中的客人们却似乎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了,还有几个常客会拦住婪音,然后笑嘻嘻地给莹莹和一一两个熊孩子说点儿好话。
终于拉着小婪诀上了二楼,顿时,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下来,没有一楼的喧闹声了。这时候,从前头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不行!不行!这回你们无论再出多少银两,老夫我都是不会再留下来教书了!我看你们家的这两个孩子啊!简直就是一块朽木!朽木啊!!正所谓朽木不可雕……”
这个长胡子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了一道如流水般温润清澈的声音响起了:“世界上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能力不够的先生。先生,你说我说的可对?”细看,这不正是汐的弟弟——清嘛!此时的他正将莹莹与一一两个熊孩子给护在身后,微笑着与长胡子先生说着话。
那老先生被清这么一说,简直就是怒不可遏,“你你你”了半天,却也依然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接着声音又提高了八个分贝叫道:“哼!!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家长都是这么一个偏袒孩子的模样!!!孩子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婪音真是忍无可忍,冲上去就揪住了那老先生的长胡须,愤怒地冲他大叫道:“我看你这个老头才是朽木不可雕也吧!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不可谓传到授业解惑也!你这幅样子,算什么先生?!你不过就是照着书让孩子死背罢了呀!这点儿事儿谁做不来?!切,还大贤呢,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哎呦……哎呦!我的胡子哟!”那长胡子老头被婪音疼得哇哇大叫,而被清藏在身后的莹莹和一一两个熊孩子,此时却是幸灾乐祸地拍起手来:“哈哈!娘说的在理!朽木也!朽木也!!哈哈!先生朽木也!!”
这老先生真是又被娘欺负,又被小孩子欺负……此时真是欲哭无泪了,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忧郁道:“呜呼哀哉!老夫若不是看当初你说的诚恳,又怎会来这花柳巷子教书……呜呼哀哉!!这些钱……这些礼物,老夫通通还给你们!求求了!就你们让老夫走吧!!老夫还想多活个几年呢……”
老先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婪音便也就不再阻拦了,把给老先生送的钱啊礼物啊通通又给搜刮回来了之后,便放走他了。过了一会儿,只听一楼传来了如雷般的大笑声,想必那老先生是又收到那些无聊客人的调戏了。
见老先生走了,婪音立刻又板起了脸来,满面怒容地瞪向莹莹和一一二人,大声吼道:“还笑!你们两个熊孩子现在还有脸给我笑是吧!快说说!你们这次又怎么捉弄老师了?!”
莹莹和一一两个宛如瓷娃娃的小孩子,见婪音这幅模样,却依旧没有露出点儿害怕的样子来,反而还笑嘻嘻地回答道:“娘~不过是让小白泽跳到他的榆木脑袋上撒了泡尿罢了。”
教训完了两个熊孩子,婪音又抬起头来,开始教训这个一直笑眯眯的清。
“清!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可是,你也不能过分的溺爱他们两个啊……”
清不由得在心底苦笑。刚刚揪着先生胡子骂的究竟是谁呀?究竟是谁过分的溺爱莹莹和一一了?……
婪音又噼里啪啦地教训了清和两个熊孩子一顿,直到中午暂时打烊休息了,才喝了口小夏递来的茶水,停了下来。清和三个孩子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次的教训总算是结束了……
就在婪音教训他们的时候,汐已经将丰盛的午餐给一一端了上来,而餐桌上也基本坐齐了人了。拉拉一见菜肴端了上来,便狼吞虎咽地开吃,吃了一会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脸色微红地给身边累得气喘吁吁的朵朵夹了点菜,结结巴巴地说道:“朵……朵朵,你多吃点……下午咱们还要接着打呢!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呀。”
朵朵瞪了拉拉一眼,接着埋头大口大口的吃饭。哼!这么些年来打了一万八千场,我输了一万八千场!下午的比赛我一定要赢了那条臭龙!!
汐上完了饭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然后眉头微皱地对婪音说道:“婪音,听说你们又把这个教书先生给气走了?这可是方圆百里内最后一个教书先生了,连他都走了,以后咱们孩子谁来教?”
婪音一提到这事儿就气,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说道:“切,就他那种货色的教书先生,有了倒还不如没有呢!如果天下教书先生全是这副榆木脑袋,我宁愿自己教!”
而当婪音义愤填膺地说完了这话之后,顿时,房间里头寂静无声,忽然掌声雷动起来,小夏带头大叫道:“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决心!以后还是少去田里睡觉了,就乖乖的在家里面相夫教子吧,婪音!”
而汐也是微微点头,带着无限的欣慰说道:“不错,我很支持你的这个想法。而且你那凝聚了上下几千年的经验知识,绝对不会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教书先生要差的。”
听到他们这样说,婪音才脸色煞白的意识到自己把自己给坑进去了……自己可是要逛逛街,睡睡觉,没事再嫖嫖家里的那窝帅哥的,怎么可以乖乖在家里带孩子?!
立刻,婪音便连连摇手说道:“啊咧……不,不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这时候,莹莹用稚嫩的声音说话了:“娘,莹莹不想读书了,那些东西都好无聊呀!而且无非便是一些要尊师重道、尊敬家长、兄弟和睦的话语,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呀,何必再去背?”
听到这话,在座所有人都微微一愣,一个四岁的小姑娘竟然能把那些枯燥的长篇大论概括的这样精悍?……而且,很多人都是只识句读,不识大义的。
婪音愣了片刻,接着笑着问道:“好吧。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既然我的莹莹不想学诗书,那么你想学什么?”
一旁的汐微微皱眉,不悦地对婪音说道:“婪音,你瞎教女儿什么?”
而莹莹则是嘻嘻一笑,接着对婪音说道:“还是娘亲好!莹莹听说娘还有一夫,便是婪诀呆子哥哥的亲爹爹。不过正在乱世中打仗呢,所以,莹莹想要习得娘亲和父亲的武艺,前去帮助呆子哥哥的爹爹。”
婪音眉头微皱,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谁知,一向乖巧的小婪诀却是激动地拍案而起,道:“我的爹爹只有汐与沐年二人!!再无其他爹!!”
“啪——”
婪诀的话刚说完,汐一道响亮的耳光便打了上去。只听他愤怒地站了起来,指着婪诀说道:“臭小子!你刚刚说什么?公子白是你的亲爹,这事情你是知道的!为何却不承认生父?!看来,四岁的莹莹都要比你强!至少她还知道诗书之义所说的尊师重道……孝敬长辈!”
婪诀被汐给教训的小脸涨得通红,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就连最爱吃饭的拉拉,也放下了筷子,紧张地看着小婪诀。
沐年悄悄拉了拉汐的衣袖,低声说道:“算了吧,婪诀还是个孩子,你别太严厉了……”然而,还未等沐年说完,一向乖巧的婪诀又出言打断道:“不!我知晓要孝敬长辈的道理!可是……公子白我一面未见过!在娘与江山之间选择了江山!甚至,甚至连娘亲生我的时候,也都不在娘的身边……这样的人,凭什么做我的爹爹?!”
汐听罢更是愤怒,伸出手便想要再打一巴掌,手快要落到婪诀粉嫩的脸蛋上的时候,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拦了下来。
“婪音,这都是你惯的!平时不懂得尊重长辈的道理,现在竟然连亲生父亲都能够不去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