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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梦游天姥吟留别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一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犹在,绿水荡漾清猿啼。…..

苏牧背着一个与他瘦小身形十分不配的大包裹,手里提着一根哨棒,骑着一头青驴,驴脖子上还挂着两个小包袱。望着近在咫尺的天姥山,苏牧暗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到了,终于到了。天姥山,我最后的希望,我来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否则我就只有葬身在这里了。一想到自己的遭遇,苏牧就气得七窍生烟,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北京中关村一家IT公司的精英,因为才成功开发一款新游戏,为公司大赚一笔,老总提拔他为技术部总监,年薪加分红可达一百五十万元。他一高兴驱车去了八达岭长城,挑了个偏僻没人的地方,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大喊:“老子发达了,老子终于算是草鸡变凤凰,成了凤凰男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是没想到一句话还没喊完,风云突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如巨蟒般从空而降,惊雷响处,他就悲剧了——被雷劈了!他是死不瞑目啊,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老子活了三十年,到死还是纯情小正太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无数年,又仿佛一瞬间,他又醒了过来,只觉腹中鼓胀,急忙一个翻身,哇哇的吐出数股水来,苏牧这才真正清醒过来。打量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卧在河岸上,身侧是一条宽数十米的大河,河水清澈,水流平缓,却一眼望不到底,不时有肥大的鱼儿跳出水面。苏牧又有些搞不清状况:自己不是在八达岭长城吗?怎么又到了河里,八达岭也没这样一条大河啊!他猛然低头,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再俯身到水面,以水为镜,一张蜡黄消瘦的陌生面孔倒眏在水中,这是自己吗?难道,难道老子穿越了?

这个念头一起,苏牧不由想到:这贼老天,还不算太黑,好歹没真的让自己直接死翘翘。

突然脑海中一阵刀割般剧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如孙猴子被唐僧念那紧箍咒般,双手抱头直接在河滩上翻滚起来。大约过了十分钟,剧痛突然消失,但这十分钟苏牧感觉就像过了十年那么长久。他如一滩肉泥般瘫在河滩上,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脑海中却多了许多记忆。

苏牧一面躺着恢复体力,一面慢慢消化脑海中多出的记忆。随着记忆的消化,他确定自己真的是穿越了,穿越到了唐朝,他现在占据的这个身体叫白展堂,知道这个名字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展堂啊,不知道有没有佟湘玉啊!可是他马上就笑不起来了,五阴绝脉,这具身体竟然是胎里带的五阴绝脉。按这个时代的说法,这是不治之症,患有这种病的人绝活不过二十岁,而且每月都要发作两次,每次发作全身冰凉,如坠冰窖,经脉抽搐剧痛如千刀万剐。尼玛,贼老天,没有这么捉弄人的,我刚升职加薪,你把我劈的穿越了,穿越就穿越吧,老子也能接受,却给我一具身患绝症的身体,刚给点希望就又让人绝望了,尼玛,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人家穿越到明朝当王爷,穿越到宋朝当皇帝,我穿越到唐朝来送死。贼老天,我诅咒你。苏牧气的七窍生烟,也不知哪来的一股邪劲,竟然跳了起来,在河滩上指天咒地,大骂一通,幸亏此地连个鬼影也没有,否则肯定以为他是一个疯子。

苏牧折腾了一阵,终是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不止。半晌,苏牧终于控制住情绪,细细消化那来自白展堂的记忆,原来白展堂出身关中世家,可惜父亲是庶出,在族中没什么地位,而且父母已于两年前相继亡故,不过却给他留下一座三进院落和数十顷良田。白展堂没有兄弟姐妹,族中弟子又知道他身患绝症,贪图他的财产,经常合伙欺负他,希望他早死,好瓜分他的财产。哪知白展堂由于自幼与病魔抗争,锻炼的意志坚定,虽然常常遭人欺负,却从不服软。这次又是几位嫡出弟子趁他外出,对他进行拦截欺辱,争斗期间白展堂不慎落水,河水湍急,白展堂自幼体弱,又不会凫水,众人见他落水,瞬间淹没都吃了一惊,发一声喊俱都走散,白展堂竟被淹死了,水流将他身体涌到河滩,适时苏牧的魂魄占据他的身体苏醒过来。

苏牧将一切经过捋顺清楚,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按照白展堂的记忆来算,他已经活了十八岁五个月零七天了,按照长安神医叶天的诊断,他最多只能再活一年半。只有一年半的时间,自己能做什么呢?苏牧毫无头绪,茫然呆坐不知所措。忽然腹中一阵轰鸣,却是饿了。这倒提醒了苏牧,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他看看太阳,再四下望望,白展堂的记忆发挥了作用,他居然认识这里,记忆里离这儿二三里地有个小镇,镇上有个酒馆,摸摸身上,还好钱袋还在。

苏牧在那小镇上饱餐一顿,在傍晚时分赶回家里。他家里下人并不多:一个老管家,一个健仆和两个小丫鬟,还有一个厨娘,总共五个人。苏牧既融合了白展堂的记忆,自然不愁被他们看出马脚。走了一路,又困又乏,苏牧草草吃了饭,又让丫环烧水洗了个澡,就回屋休息了。

苏牧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噩梦惊醒,再也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心乱如麻: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记忆里白展堂这十几年来寻医问诊,走遍了大江南北,不知被多少名医诊治过,却都束手无措。自己又能如何呢?可就这样做吃等死,实在是不甘心啊!这该死的贼老天!贼老天?嗯?对了,苏牧只觉眼前一亮:既然自己能穿越,那就极有可能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否则穿越可是违反唯物主义的。如果有神仙,那自己就有救了。五阴绝脉对于普通人是不治之症,对于神仙来说恐怕只是举手之劳,只要一粒“易经洗髓丸”就搞定了——但愿仙侠小说上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到哪里去找神仙呢?苏牧想了一宿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第二天一早,苏牧就一头扎进书房里,查找仙山福地。一连三天,他吃住都在书房里。这期间那无意间将白展堂推入河中的那些子弟派人过来打探,听说白展堂没事,暗自松了口气,倒也没敢再来挑衅,毕竟他们都家教森严,虽然跋扈,却也不敢真伤人性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天的查找,苏牧终于找到几处宝地:终南山、蓬莱、瀛洲、天姥山。但苏牧稍加思考就将蓬莱、瀛洲划掉了,一是路途遥远,二是要渡海,对于他来说太不现实。在终南山和天姥山两者之间,苏牧有些拿不定主意,后世的终南山是比天姥山有名,可是五岳更有名,却也没出过神仙。此时正值大唐天宝年间,安史之乱刚刚平定,苏牧不由想起了诗仙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当然真正让他下决心的还是阮刘遇仙的传说,所以他决定就到天姥山碰碰运气。

苏牧既有了决定,就不再耽搁,立即着手实施,苏牧前世可不只是IT精英,还自幼习武,还得过省少年组武术比赛冠军。虽然白展堂的身体孱弱,但是苏牧适应了数天,施展个三招五式短时间爆发一下,还是可以的,再拿个武器,也将就可以防身。于是他先将田地变卖,又将两个丫环打发了,而后给管家和厨娘留了一笔钱,叮嘱管家记得给白展堂的父母上坟祭拜,又备买了些必备之物,然后和健仆白兴赶着一辆马车,悄然上路了。

苏牧原计划一个月就能赶到天姥山,没想到安史之乱虽然平定,可是各地之间官兵和流寇之间的战争时有发生,一路上遇到了几次危险,不仅马车被抢,最后他和白兴还逃散了。幸亏苏牧身上带有大量银钱,又买了一匹青驴,晚上路,早投宿,足足走了八十天才来到天姥山下。这期间他的病发作了七次,每次间隔越来越短,每次都让他痛的死去活来,几乎精神崩溃。苏牧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却是对白展堂的敬佩:他只不过经历了几次,而同样的病痛,白展堂十八年来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白展堂就是他的榜样。

苏牧仰望高耸如云的天姥山,胸怀激荡,情不自禁的忆起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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