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帮白颖看完了衣服,白颖本人却像是累瘫了一般跌坐在凳子上,抱怨着:“礼数真多,参加个茶会还要备那么多衣裳,想必其他的东西也不会少。”
蔓澄看着白颖的样子不禁发笑:“这个茶会可不一样,群臣同乐,那天你就知道了,像是很多没有旨意进宫的妇人,那天都会想尽办法表现自己,故而需要的东西也多。”
白颖的表情有点生无可恋,逗的一旁的蔓澄和霍子逸哈哈大笑。蔓澄还没有选衣服,见白颖疲惫,她便自己先去选了样式。房间里只剩下白颖和霍子逸,一时间有些静的出奇。
霍子逸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宁静,问道:“我上次见你身子已经好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事儿了,此次进宫多加小心些。”
白颖有些玩味的笑着,不解的问:“怎么这么说?”
霍子逸思及从前,道出自己的缘由:“我印象中,你进宫似乎没有顺心过,何况这次人多。”
白颖释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远亭不是在吗?纵然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我总归还是和蔓澄一道,不会有什么的,谢谢你,子逸。”
“不需要那么客气。”霍子逸说着,恍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于是随即拿起茶杯来。
“等一下。”白颖打断了霍子逸,提起茶壶为他续茶。
“茶水好久没动,已经有点凉了,还是加点热的,喝了不会难受。”霍子逸点头,抿了一口。
“其实茶同人一样,如果冷了,就需要换掉,不然对自己也不好。”
霍子逸放下茶杯,眼神清明:“白颖,我们也算朋友,如果有话可以直说。”
白颖想了片刻,找了一个自己认为不错的方式开口:“我觉得你可以多看看自己的周围,像蔓澄,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应该多嘴这些事,但是子逸,你的心里,好像已经有一个人了,那个人,不是蔓澄。”
霍子逸眼神收紧,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下去,待他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有些疏离的说了一句:“是吗?”
白颖接着道:“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是我猜,如果你们彼此两情相悦,又能得到祝福,那么你应该早就娶妻了。既然没有得到,那么你可不可以多看看蔓澄呢?她对你的心意我看到了觉得很感动,如果你能试着接受她,说不定也会幸福呢?如果你也把她当妹妹,那么说不定你发现不了她的好。”
霍子逸笑容不变,定定的看着白颖问道:“如果我的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怎么办?”
白颖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禁怔住,缓缓还是说道:“如果你爱的她不爱你,那么可以考虑放手,心里没有位置留给别人,占据的那个人又不能成为你的唯一,会很痛苦。”
霍子逸忽然笑得出声,随即却又松了一口气:“说的有理,她确实不爱我,她的心里有另一个人,那个人,才是她的唯一。”白颖察觉到霍子逸语气中伤感,有点后悔戳了他的伤心事,但是看情形,也想替蔓澄问一个机会。
“你怎会忽然问这些,蔓澄……是不是托了你?”
白颖摇摇头,解释道:“蔓澄不知道,只是我看着很想问问,你别忘了,我快是她嫂嫂了,远亭说蔓澄自从来到京城就叫他哥哥,他也早已当蔓澄是他的亲妹妹了。”
霍子逸一怔,笑容有点僵,手不自觉的在桌下颤动着,明面上却很淡然。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
白颖点点头,暗自想着,原来自己的劝解还有点用处。
不一会儿,蔓澄拿了衣服进来,径直对白颖说道:“白姐姐,我看银小姐已经试好了舞衣,正在门口呢,我想着你要不要和她说会儿话,所以先进来问问你。”
白颖自然是想的,起身出去,留下蔓澄和霍子逸,蔓澄兴奋的拿着衣服走过来,高兴的问霍子逸:“子逸哥哥,你觉得我穿什么好看?”
另一头,白颖才出来就看见银杏站在门口,感觉到她来,银杏回头对她一笑。
“正想着和你说说话,不如再多待一会儿?”
银杏点头,落泽初只好先笑着告辞,此时白颖才看见银杏身边的姑娘已经不是她上次见过的黎儿,而是一个她没见过的,黎儿同另外几个女子站在远处,银杏眼光一闪,吩咐道:“菁菁,你寻个地方休息吧,我同白姑娘单独说说话。”
那女子点头退下,白颖才携了银杏进去,蔓澄正在试衣裳,霍子逸已经不在屋内。银杏见了蔓澄,正欲行礼,蔓澄却快步过来扶她:“不必客气。”
银杏笑了笑,和白颖在桌前坐下,蔓澄也笑盈盈的走过来,边问:
“平时都不轻易见的,今天怎么又都不说话了?”
白颖拉了蔓澄,问她:“选好了?看来有人的眼光不错,我看这几件你穿都好看。”
“是吗?”蔓澄起身转了个圈儿,裙摆飘动,有些波波盈盈的美感,白颖忍不住笑,银杏也赞蔓澄好看。
蔓澄平时不与银杏打交道,所以也就没怎么见过银杏笑,今天见着了,倒是好奇大过意外。
“哇,银小姐笑起来也会挺好看的,平时怎么不见你笑呢?”蔓澄睁大双眼,逗的银杏更乐了,银杏不禁说道:“郡主说笑了,既然都是朋友,那么也别见外了,以后若是郡主不介意,就唤我银杏好了。”
蔓澄也觉得这样好,激动的拉着银杏的手说道:“你比我年长一些,不如我也同唤白姐姐一样唤你杏姐姐可好?”
银杏同意,白颖看着也开心,索性拉着蔓澄说道:“你正好试衣服,我们不如一起看看那天的妆容,银杏你今日来,是裁量舞衣?”
“是啊,我奉旨那日跳舞,来看看衣裳,如今看完了,正好那天的妆容还没定,就大家一起来吧。”
蔓澄应允,兴冲冲的去开了梳妆盒,一面还说着:“京城里的女子聚会,除了赏花就是喝茶,我们也总算有些不一样的。”
三人说着,白颖忽然问银杏:“不知你那日的舞蹈是什么主题的?”
银杏想了想,将想法道出:“我喜欢自然,以春意做了题目,所以背景多是绿色。”
白颖思考了一下,问道:“是森林回春那种绿意和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宁静?”银杏会心笑起来,对白颖的话表示赞同。白颖果然还是懂她的,一说便明白。
蔓澄却用手杵着头,有些不解。
“既然是春意,那么春天除了新绿,还有桃红啊,三月桃花漫天,不是也很美吗?”
银杏一想,觉得也是,只是自己没有想到。
“大概喜欢绿意喜欢的多了,心中便只有它了,桃花漫天很美,我却忘了。”
白颖试着问了一句:“纵然喜欢新绿,那如果桃花之景更为盛大,可会放在心上呢?”
银杏笑了,没有犹豫:“它有它的美,当然会远观欣赏,但所说心上的,还是那一抹新绿,不会变。”
白颖眼里透出欣喜,面上也有忍笑的意思,这深情看得蔓澄疑惑,在银杏看来,却像是在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果不其然,白颖挑眉,坏笑道:“我懂了。”
蔓澄还一头雾水:“白姐姐,你懂什么了?”
白颖喝了口茶,轻声道:“情有独钟。”
银杏脸渐渐红了,蔓澄还是不理解。白颖不再解释,张罗着开始上妆,待到打颊腮的时候,白颖附在银杏耳边轻轻问:“你不喜欢落泽初吧?”
银杏婉转一笑,问道:“你看出来了?”
白颖拍拍胸脯:“当然啦,我可是很厉害的,你脸这么红,都不用上腮红了,如果你喜欢,刚才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该这样了。”
银杏还是会心一笑,不言语,蔓澄拿了簪花在一旁比划,银杏上好了妆,拉蔓澄坐下,给她戴头饰,三人彼此忙活了好久才出了门准备回府。
银杏自然是乘马车回去,白颖和蔓澄先送了她,又回到柜台和霍子逸打招呼告别,霍子逸送她们出来。
此时正值春风强盛,刚出门,一阵风便呼哮着吹过来。霍子逸站在最左边,于是他下意识伸手用宽松的衣袖挡了挡风,蔓澄站在中间,此举之下,她有些怔怔的抬起头来看着霍子逸,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但又透着高兴。白颖也在一旁暗自笑着,霍子逸被看的奇怪,叮咛了一句:“风大,仔细迷了眼睛。”
蔓澄欣喜的点头,正巧马车过来了,白颖为了不打扰就先上了车,霍子逸目送她上去,有些渐渐失神,蔓澄却拉了拉他的袖子:“子逸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来看你?”
霍子逸收回目光,随意的说:“哦,随时都可以。”蔓澄应了,跟着白颖上车离开。
她们离开后,霍子逸站在门口,笑容从脸上一点一点消失,正如那辆离开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