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待蔓澄醒来已是巳时,梳洗完毕后,她去找白颖。
昨晚三人回府后,蔓澄住在了素兰轩的厢房内,白颖怕她难受,又陪了她一会儿才回去休息,经过一个晚上,蔓澄的心情已经好了大半,谁才是她的家人,她心里明了。
白颖已经起来了,正在桌前布粥,看见蔓澄来了,连忙喊了她进来坐。今早膳房送来的是乳粥,外加一些清淡的小菜,蔓澄看着喜欢,吃了大半。
饭毕,白颖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化妆,锦儿随后替她梳了一个高髻,又在一旁选了首饰,待白颖弄完,蔓澄刚好从孟远亭那儿取了衣服回来,站在门口,小小的惊叹了一番。
“远亭哥哥,眼光真好。”
白颖学别人拿着帕子捂了嘴巴笑,甜美的道:“是吗?”蔓澄点头进来。
“白姐姐,今天你替我上妆吧,你的手艺真不错,化的真好看。”
白颖点点头,也不去换衣服了,站在一旁替蔓澄化起妆来。
蔓澄眼睛大大的,有一种天然的神韵,不消几笔,白颖的妆便完成了。若说她这个现代人在这儿有什么一技之长,如今想来,只怕也只有这门手艺了,白颖暗自想了想,决定要把它发扬光大。
“好了,你看看。”
蔓澄睁开眼睛,觉得好看,平日里上妆都不曾注意过眼睛,今天被白颖一点,倒是更加好看了,蔓澄笑起来,由衷的感谢白颖。
“你的脸色好,我便没有给你上胭脂,倒是口脂给你多涂了一点,显得水灵。”
两人相视而笑,锦儿在一旁催着白颖和蔓澄换衣服,白颖选了一套粉色的裙衫,蔓澄则着了郡主的仪服,两人又挑了首饰,折腾了好久才出门。
因为春茶会格外不同些,光是衣服,锦儿就为白颖带了两套,又带了些钗环以及脂粉,零零散散的,蔓澄和白颖的东西塞了小半车。
白颖看着直摇头:“咱们都快赶上去旅游了,一个宴会怎么需要这么多东西?”
蔓澄在一旁眨了眨眼,转身跳到白颖身旁挽着她的手上车,还边说道:“自然是不一样的,白姐姐去了就知道了,而且今日还有好消息。”
白颖猜了出来,脸不自觉的红了,直到快到宫门外才好一些。蔓澄一路和白颖说着话,不时的说些往年春茶会的事,孟远亭乘了另一辆马车,不和她们在一辆车上。
很快,李玉的声音传来:“白姑娘,郡主,到了。”
白颖已经第三次入宫了,与前一次不同,三人在侧门下了车。说是侧门,其实是与正门并列的东门,正门是不开的。在白颖还没下车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排着队的马车一辆一辆的往前挪,那样子,特别像逢年过节的高速公路。白颖在一旁打趣,以为她们来晚了,也要排队进去,哪知蔓澄告诉她不用。
果然不用,宫门口的侍者看见她们的马车后,便一路过来行礼,带着车夫走了另一条宽敞的路到了门口,白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马车上挂玉牌是这个道理,在她们旁边的马车,车上挂的都是银牌。
三人站定后,又有侍者前来引路,白颖跟在孟远亭右边,蔓澄走在后面。也有一些已经下车的朝臣携着夫人或是小姐看见他们过来行礼打招呼的,不过都是冲着蔓澄和孟远亭,白颖暗自吐了吐舌头,往后面站了站。孟远亭眼角瞥见,顺手把她拉了过来,白颖看向孟远亭,只见孟远亭对她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大概是孟远亭不常笑的缘故,这样的笑在旁边的人看来十分稀罕,像是百年不遇一般,自然也就纷纷开始注意起白颖来。孟远亭却不管别人,一只手揽着白颖便不再放开,白颖有点心跳加速,却也感受到孟远亭的用意,他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向外人介绍自己。
方才的侍者引着三人朝里侧走去,与其他外臣及家眷是相反的方向,白颖开始打量起皇宫来。自刚才的侧门进来后,一共三条路通向内宫,与正门相对的,是一条宽敞的大路,左右两边的两条路,是各自进一个小门,大路通往一个大殿,由于离得远,白颖不太看得清殿名。
“那是朝会殿,我们刚才进宫时已经过了一道门了,你现在进来的是第二个门。”孟远亭提醒白颖,白颖刚进来时没有注意,此刻她才意识到刚才一直在和蔓澄说话,确实没有看到。
“我不过有些好奇。”说罢,他们拐进了小门。
白颖看着长长的宫墙过道,不由得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蔓澄回道:“去长鸳殿,拜见皇后娘娘。”
说完,又对白颖挤了挤眼睛:“白姐姐,看着刚才那些妇人,是不是有些后悔没再好好打扮打扮。”
白颖知道蔓澄是和她开玩笑,于是配合着叹了口气:“哎,是啊,应该多带几个金啊玉啊什么的,让别人亮的睁不开眼。”
蔓澄更乐了,一直冲白颖笑。他们所走的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即使有也是一些宫女和侍者,见了他们都低头原地避让。白颖不由得问起原因来,蔓澄又对她解释道:“那些大臣们的夫人都是要先经过了宝庆殿,在殿内更衣准备,递了帖子,得了许可才可以去拜见后宫娘娘的,而远亭哥哥他们可以直接由此进去,至于我是因为在京城呆的久了,皇后娘娘赐恩,白姐姐你身份不同,自然也是往这边走了。”
白颖笑答道:“嗯嗯,长见识了。”
长鸳殿外,平溪得了信出来迎他们,距离上一次,白颖忽然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感觉来,上一次她见平溪,还是孟远亭在外,她被皇后扣在了宫里。而今日,平溪见她,也不过是面色上有了片刻的尴尬,然后转瞬即逝的换上了淡淡的笑容。
真正进殿后,白颖才知道,原来春茶会是一场君臣同乐的聚会,殿内的女眷很多,有在正殿外赏花的,有站在一旁说话的,也有在正殿里陪皇后聊天的。白颖同孟远亭一路走来,从殿外到皇后面前,一直都是焦点。
等到他们站定,按照各自的礼数请了安,皇后才吩咐平溪给白颖和蔓澄搬了两张凳子,坐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一时间寒暄客套不断。白颖心里有些介意,并不多言,不近不远的说着话,眼光扫了一圈,众人均是盛装出席,她却一个人也不认识。孟远亭早已出去了,应该是去了朝会殿拜见皇上。
等过了些时刻,平溪又领了一人进来,白颖一看,是银杏。
银杏很有礼貌的向皇后行礼,皇后笑了起来,急忙喊了她过来,白颖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皇后喜欢银杏是事实,倒是今日,皇后把她安置在自己身旁的这一举动,颇有些其他的意思。
众人就这样说话,一直过了午时,女眷们才逐一请安退下。蔓澄早早带了白颖出来,借口白颖对宫里不熟,要带她逛逛,皇后准了,随后又同银杏以及旁边的一个妇人说起话来。银杏自从进来后就打算找白颖她们说话的,却被皇后拉着坐了半天,不好过来,蔓澄和白颖都理解,故而决定先出来。
待蔓澄带着白颖逛够了,才到宝庆殿去,宝庆殿用来更衣,一切都有打点,她们到时,锦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现在正值阳光强烈之时,这几日又天晴起来,温度不低,锦儿满脸通红,白颖递了手帕给她,笑道:“怎么不找个清凉点儿的地方?又或者我们来寻你就好了。”
锦儿接过帕子,满脸暖意:“我怕姑娘和郡主难找,虽天气炎热,但却不碍事,下午的仪程多,王爷特别吩咐了要好生伺候姑娘,不可有什么懈怠。”
三人说着,一起朝内殿走去了,身后却多了道倩影。来人是个穿粉衣的女子,跟着蔓澄她们的脚步也进了宝庆殿,却入了她们对面的厢房。
“小姐,听人议论说,刚才递帕子的就是白颖姑娘,是怀亲王爷的未来王妃。”一旁的小丫头传了话,粉衣女子笑笑,卸着头上的钗环。
“我自然知道,京城里的女子,有谁不知道蔓澄郡主呢?”说完,拿着钗环的手却隐隐一顿。
“这个白颖,看起来倒是真的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从前在宫中见过的也不少。”
白颖和蔓澄没有注意到粉衣女子,两人笑着更衣,锦儿摆出了携带进宫的雕花镜台,又一面打开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盒子,白颖依旧为蔓澄添补着妆容,两人又收拾了好一阵,白颖才由锦儿搀着出了厢房,打算同蔓澄到凌洲圆去。那是午后宴会的地点,按照仪程,其他人等需要先入座,然后等到帝后到来。
白颖穿上了妃色长裙,打扮的很庄重,由于衣服很多,裙摆有很长,她只好让锦儿帮她,所以等孟远亭见到她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因为天气热而有些红扑扑的脸庞。
白颖知道等到了园内,不免又要一番折腾,于是和蔓澄先去见了几个还算熟悉的同龄小姐们,彼此间客套了半天,随后便看见孟远亭和孟远凡朝她们缓缓走了过来。
因了同白颖她们说话的小姐们大都待字闺中,不太方便与男子碰面,于是都纷纷避开了,到了别处。蔓澄看见孟远凡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禁问起来:“今日你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会同我们一起入宫呢。”
孟远凡避开了蔓澄的目光:“唔,有点事,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