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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卡拉德波加的愤怒之斩

蒲阴陉是太行八陉中的第七陉,起于河北易县,至涞源与飞狐陉衔接。扼守此陉的是历史上著名的紫荆关,其峰峦突兀峻拔,耸入云霄,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天已经亮了,正当拂晓时分,天边的鱼肚白却迟迟没有露出。黑云压境,蒲阴陉深处仍旧漆黑如夜。

执行组的身影疾行在逶迤的山路中,如同一道道穿梭而出的黑色闪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为使命献身的觉悟。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感受到一丝生灵活动的迹象,葱郁葳蕤的花草树木全都凋谢了生机,如同进了坟堆里一样,除了死寂还剩死寂。

明明才是初秋,冷风却已砭骨,天空中下起了细细的雨。

突然,领队的勒尔克一挥手,所有人顿时停了下来。

莫洛特上前汇报道:“勒尔克先生,不出意外的话,影化之地大约就在前方三公里的区域内。”

“嗯。”勒尔克点了点头,神情凛若冰霜。他问道:“找到苏晓黎了吗?”

“雨含姑娘已经找到他了,几人正在往这里赶来。”

勒尔克转过身来,他看着身后,沃迩提执行组的精英悉数列于其中,总共七十二张坚毅如铁的脸庞。每个人都是荷枪实弹,说武装到牙齿也不为过。

这些都是热血而鲜活的生命啊!

勒尔克心中掠过一丝酸楚,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的奋不顾身,任一腔热血洒尽疆埸。然而,如今却已和当初大为不同了。

这个每个人的宿命!

想到这儿,勒尔克突然弯下腰,冲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拜托了,诸位!”

蒲阴陉深处,墓冢一样的凄凉。

雨越下越大,在泥泞的地面上横着几具尸体的残骸。四五只乌鸦盘旋其上,如同暗黑的精灵一样,贪婪地啄食着地上的尸骸!

“这就是伊万诺夫殒命的地方吗?”勒尔克问。

莫洛特跟随在他身后,回答道:“根据赫卡忒对这些尸骸的检测,基本上可以断定伊万诺夫等人就是在此地遇袭的,而且是瞬间殒命。”

“瞬间殒命么。”勒尔克思索着,目光中闪着凛冽寒光。

勒尔克正说着,霎时间,阴风四起,一股浓郁的死之力随之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注意!”,莫洛特指挥道。

众人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刀光剑影,各种枪械炸弹,一瞬间全部祭出。

风声鹤唳,如履薄冰。

如之前伊万诺夫和切茜娅所见到的一样:在无声之中,一团黑雾缓缓聚起,仿佛夹带着无数鬼魂的恸哭之声,哭声悲惨绝望,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同被鬼魂啮噬着心脏一样。

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变得更加黝暗无光了。

这浓雾如撒下的罗网一般,暗刺丛生,渐渐地笼罩住了山坳。在啃食的乌鸦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仓皇地就要起飞逃离。

然而它们刚一起飞,就被空气中的暗刺穿得粉身碎骨,黑色的羽毛一根根地缓缓飘落到地上。

死亡的力量在浓雾中翻滚着,绝望和凄凉覆盖住了这个山坳。

在乌鸦们破碎成残渣的尸体中,一小滩深红的鲜血缓缓流出,与泥水搅和在了一起,往前流淌着。

就在前方,赫然间出现了一座骨碑,森然诡邪,上面铭刻着各种鬼神的符文,符文与符文之间全都洇着淡淡血痕,见之令人不寒而栗。混着鲜血的泥水慢慢地流到了骨碑底下,符文变得更加血红了。

触目惊心!

勒尔克神情凝重,在这座诡异的骨碑中,他感受到了一股令人颤抖的死之力量。这力量在无声之中渗进了浓雾中,所有凄凉与恐惧的迹象都与它有关。

然而,更诡异的是,就在隐约之间,勒尔克却仿佛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时,一只森白干枯的手从骨碑中一点点的伸了出来,随即是胳膊、身体......如切茜娅之前所见的一样,从骨碑中居然走出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来。

也或者,不能再说它是人了。眼前的他,目光涣散,全身散发着恶臭,毫无生气可言,更像刚在无尽的地狱中饱受完煎熬的行尸走肉。

然而就是这样扭曲煞白的脸庞,勒尔克见了,却激动不已。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张脸他也仍旧记得,记忆如新。

“苏远山!”勒尔克淡淡地说着。

这三个字刚出口,如雷贯耳一般,所有人的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的表情更是惊骇到无以复加。

苏远山,这简直就是一个传说中的名字,即使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他的光辉不曾抹掉一分。关于这个男人的传奇故事,每个沃迩提的成员都有所耳闻:昔日的沃迩提第一高手,斩巨龙、擒苍狼,力抗帛曳......在他们的心中,这简直就是一个神一样的任务,永远都无法磨灭。

据档案记载,苏远山曾经给沃迩提创造了无数的辉煌。后来,在西西伯利亚之灾中,为了抵抗苏醒过来的帛曳,他奉命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自此就音讯全无。

包括勒尔克在内,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发生了些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更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他相遇。

然而悲哀的是,当年沃迩提中最锋利的一把名刃,如今却已失掉了灵魂,沦为一名影皇的扈从。

所谓的影子扈从,是指普通人或是守护者遭受了强大的死之力裹挟,灵魂从血肉中抽离而出,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他们如同一具傀儡,行为活动只受宿主的意识操纵,也就是正在苏醒着的影皇。

从至上的信仰跌入嗜血的扈从,所有人都难以接受这可悲的变故。

“勒尔克先生——”莫洛特请示道:“我们该怎么做?”

勒尔克叹了一口气,心中无比的悲痛。当年的挚友久别重逢,如今却要兵戈相向,誓死不容,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吧。

这边,在苏远山煞白的皮肤上,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逆鳞,好像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他的漆黑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杀意,身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越来越重。

勒尔克见状,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沉声说道:“所有人退后!”

说着,他的双眼中射出了如闪电般灼目的金光,金光似秋霜般冰冷。勒尔克面前的空气被撕裂了,一把螺旋式的剑飞到了他的手中。

在不远处观战的莫洛特简直看呆了眼,不仅是他,所有观战者都惊呆了。勒尔克的声名他们无人不晓,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他所执的契约之剑居然是——

卡拉德波加!

这是凯尔特神话中英雄弗格斯·马克·罗伊所拥有的一把魔性之剑,传说中这把剑中寄宿着天雷的强大力量,弗格斯曾手持此剑轰掉阿尔斯特三座大山的山头,因此它名为“卡拉德波加”,意为“无坚不摧的雷电”!

没想到,这把剑,竟然在他的手中。

勒尔克腾起而起,他站在空中,冷漠地如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神灵。头顶天雷滚滚,摧枯拉朽之力蓄势待发。

他俯视着站在地上的苏远山,呐喊道:“远山,今日,你我终于可以一战了。”

虽是一直渴望一战,但勒尔克并不想浪费时间。他手中利剑一挥,万千雷霆破空而出,一道威力无穷的剑芒瞬间划出,如同咆哮着的的雄狮,径直扑向了骨碑前的苏远山。

霎时间风云变色,大地颤抖了起来,这震动一直蔓延到蒲阴陉的峰峦上,无数块巨石摇摇欲坠。

这剑芒刺破苍穹,笼罩着山坳的黑雾顿时消散了几分。

所有人的脸色不禁一变,他们只觉两耳轰鸣,整个血液中的生之力都翻滚了起来。没想到身隔几十米之外,这股强横的雷霆之力仍然波及到了他们,好可怕的力量!

“这就是,S级的实力吗?”莫洛特咬着牙说道。

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决斗,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承受得了的。莫洛特当断则断,下令道:“所有人立即再后退一百米!”

而不知何时,苏远山的身上则缠绕起两条暗黑色的锁链,锁链上燃着腥臭的黑血,一头插进了他的两肋,另一头被他紧紧握在了手中。

苏远山脸色阴冷,他没有躲闪,任由携着万千雷霆之力的剑芒朝他斩落过来!

就在剑芒划过他头顶的一刹那,突然间,苏远山手中暗黑锁链朝空中一甩,这锁链越拉越长,好像永远在生长着一样。它与破空而来的剑芒迎面碰撞着,一层锋利的气浪瞬即迸射而出,远处的山头硬生生地被削去了一块。

这两股霸道的力量不停地碰撞着,一明一暗,黑夜的一半被点亮了!

苏晓黎等人正在朝勒尔克指定的方位赶去,突然一道气浪袭来,他们急忙躲开,身后的古树全都被拦腰砍成了两截。

雨含大惊失色,问道:“怎么回事儿?”

“好可怕的力量!”苏晓黎脸色一沉,他在细心感受着不远处的变动。

“不要迟疑了,赶快走,前方似乎发生了激战。”

气浪渐渐消退了,勒尔克凝成的剑刃终究还是被分化瓦解了,苏远山的脚下出现了一道裂缝。它正在迅速地张裂着,最后足足裂开了五六丈之宽,深不见底。

天色再度阴沉了下来。

勒尔克心头一惊,他没有想到苏远山居然被赋予了这么强大的死之力,这在之前的影子扈从身上从未见过。

他纵身一跃,身形如烈风扫过,霎时间就来到了苏远山的面前。

老友相见,二话不说,苏远山扬起卡拉德波加就朝苏远山的咽喉砍去,毫不留情。苏远山手臂一甩,暗黑锁链格挡住了勒尔克的进攻,它如同长了牙一样,紧紧地咬住了卡拉德波加的剑刃。

二人混战到了一起。

苏远山一根铁链瑶瑶咬住勒尔克的剑,另一根突然飞起,朝勒尔克的头颅砸去。

勒尔克见状,用尽全身抽出了剑来,霎那间,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劈开了暗黑铁链索命的一击。

勒尔克守身而退,心想,若要击败苏远山,必然要先破除他手臂间的杀器。想着,勒尔克突然侧身一转,卡拉德波加的剑芒上雷鸣电闪,全都击在了暗黑锁链上。

然而,那锁链却似铜墙铁壁一般,任由勒尔克猛力攻击着,却始终不见有一丝损伤。

两个人再度纠缠在了一起,各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苍凉的生与死之力交错在了一起,周围的磁场都被扭曲了,天和地仿佛破碎在了一起。

由生死之力所凝成的,两条上古的巨龙幻影在空中怒吼着,它们凶狠地撕咬着彼此,锋利的龙爪给对方留下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然而,几百个回合过去了,他们却始终谁也无法战胜谁!

勒尔克愤怒了!作为一名曾经出生入死的伙伴,此时的苏远山让他无法忍受!

“苏远山,快醒来吧!”

他的声音仿佛产生了巨大力量,卡拉德波加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与勒尔克眼中射出的炽烈金光交融在了一起。勒尔克趁势一记怒斩,雷电交加,他用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招——卡拉德波加的愤怒之斩!

随着勒尔克的出手,在半空之中,沉闷的雷电之声越来越大,它似乎要撕破浓云的束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突然,一道电光划破了那黑色的天幕,好像一把利剑,把天劈成了两半。

紧接着,一道道毁灭的闪电,潮涌一般,劈在了苏远山的暗黑锁链上。苏远山的两臂瞬间燃烧了起来,如同跳跃着一条条带火的赤练蛇。

那条锁链在雷火中挣扎着,终于断裂了!

勒尔克趁势出击,卡拉德波加的剑刃上再度闪烁起了烈光,纵横寰宇的雷电之力凝成了一点。勒尔克双手举起了剑,将目标锁定在另一根暗黑锁链上,这一剑落下,威力必将惊天动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黑光在勒尔克背后袭来,他躲闪不及,黑光穿透了左边的肩胛骨,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勒尔克一看,竟然是那根已经被斩断的暗黑锁链!

“真是出乎意料啊!”他不觉惊愕道。

勒尔克紧咬着牙,忍住了剧痛,生之力在伤口处迅速流转着,血一点点地止住了。这就是S级守护者的力量,不死不灭。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相对的。

这时,勒尔克猛然间一瞥,在那座阴森的骨碑中,隐隐间流出着死之力。这力量牵连着苏远山,正是控制他思维的那根木偶线。

勒尔克瞬间明白了,原来这座骨碑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所谓的骨碑,所谓的S级影子扈从苏远山,都只是一层做阻碍用的结界而已。而在这其中,必然还藏着另一层结界,那才是影皇真正的影化之地!

原来如此!

想到这儿,勒尔克避开了苏远山猛烈的攻势,将剑锋对准了骨碑。

他燃烧起了血脉中隐含着的全部力量,由此产生了巨大的痛苦,目眦欲裂,全身的骨节“咯咯”乱响。

卡拉德波加的剑锋上电闪雷鸣,一记毁天灭地的力量聚拢了起来,雷轰电掣,如同排空的怒涛,在一瞬间全都涌向了骨碑。

霎那间,如同数十吨*******爆炸似的,山坳中瞬时激荡起了刺耳的轰鸣声,浓烟滚滚,弥漫了整个蒲阴陉。

夜色散去,天色明朗开来。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勒尔克站在空中,刚刚那一击让他心力剧损,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呼吸着。只是,他的眼神却仍旧冷冽如冰,几十年的血战生涯,让他不敢有一秒钟的懈怠。

黑暗正慢慢地消散着......然而,仅仅是几秒钟的功夫,黑夜突然又侵蚀而上,再次笼罩住了山坳。

浓烟散去,骨碑完好无损。

勒尔克大为惊悸,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在心头弥漫开来。

“怎么会这样?”

正当他惊骇之际,那恐怖的锁链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勒尔克大惊失色,他来不及躲闪,锁链穿透了他的胸口。

“滴滴答答...”鲜血落下,被锁链吸收了。它仿佛是受到了某种营养的补给似的,疯狂地拉长着,最终竟然穿透了远处的山峦。

勒尔克就被吊在了半空中,奄奄一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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