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能来一趟吗?”梁沁在咖啡店里,给江无缺打电话,听见对面那传来有些吵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她现在虽说是跟江无缺关系暧昧不明,但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能够管江无缺到底是去哪儿,或者跟谁在一起的那种关系。
江无缺本想答应,可是听见身后有人开口说话,他回头,立马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过几天再去看你,这边有些事情要忙,先这样。”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梁沁听见江无缺温柔的开口,好像是在问谁:“怎么了?”那种语调,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那一刻,梁沁的心一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三年间,她明明已经做到了心不动,心如止水,可是江无缺只是出现了几天,就让她开始习惯了江无缺在自己身边的那种感觉。人往往是抵不过温暖的,冷惯了,自己可以取暖或者是告诉自己,本来就是这么冷。
可是一旦有人拥抱着自己,给予一丝温暖后抽离。那那种感觉是痛的能够冷到骨子里的。梁沁看着身边正在写作业的Lucky,揉着她的脑袋,说:“爸爸今天晚上不能陪我们一起吃饭了。妈妈去领你吃好不好?”
“可是……”Lucky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梁沁那一双眼睛似乎有点儿泛红,连忙住口。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本能的,Lucky就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在梁沁因为欠债,到处躲的时候,Lucky就知道陪在梁沁的身边,揉着她的肩膀说:“妈妈,以后我要挣多多的钱,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如果坏人来了,我替你打走他们!”
“Lucky。”第一次听见这话的时候,梁沁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辛酸,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没错。可这一切本不应该是Lucky承受的。明明是梁沁擅自做主把她生了下来,却让她接受这样的生活。所以,在江无缺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那一刻,Lucky高兴的手舞足蹈,当天晚上搂着梁沁的脖子,在床上撒娇的说:“妈妈,爸爸真的好帅!以后,我们是不是不用害怕,有坏人来了?”
作为只有女人的家,江无缺作为一个男人,填补了多少的空白?梁沁看着一笔一划在写字的Lucky,低头忽然明白,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管江无缺的私人生活?他帮自己,给Lucky一个合法的名分,让她不会被同学叫做野孩子,让她们母女俩能够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
甚至梁沁现在还是老板娘,每天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说着各种各样的话,她不需要做什么,生活就能够继续下去。这一切都是江无缺给的,她应该感恩才对。
挂断梁沁电话的江无缺看着自己身后走过来的Rose,问:“怎么了?不在里面看江小米,跟我出来干什么?”
“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什么事情了?”Rose格外的冷静和低沉的问,江无缺看着自己的手机,摇头说:“没事,不过就是有点儿小事。你怎么了?找我有事吗?最近我也没来得及回家,是不是想跟我喝酒了?”Rose看着江无缺那表情,轻轻地扬起个淡淡的笑容。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又看了眼晴朗的天空,说:“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我不想让屋里的那些人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陪我了。”江无缺听着Rose这样说,总觉得他今天有点儿不对劲,点点头,跟他一起上了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坐在车后座沉默的气氛让司机都有些尴尬,想着要打开电台,听点儿动感的音乐,却没想到刚放出的就是《暹罗之恋》主题曲,这寸劲儿?看着江无缺投来的杀人目光,司机连忙关上了电台,这沉默还是比较好点儿,跟刚才比起来。
可这发生的一切,Rose似乎都没有发觉,他只是拖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都市变成了有些偏僻的郊区,到山上的时候,他终于下车,江无缺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却不开口。直到Rose来到了一个坟墓前,江无缺皱着眉头看着上面那个笑容跟Rose有些像的女人。
“妈,我来了。”Rose开口,有些沙哑的努力压抑着自己泛红的眼眶,说:“这一年,我也没有来看你。不过,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想,应该是你一直在天上保佑我,所以才能让我这么顺利的找到哥哥,找到爸爸,还跟他们住在一起。你知道吗?爸爸给我了我一个新名字,虽然我习惯了Rose,但是我姓冷了,现在。”
说着说着,在这样萧瑟空无一人的环境里,Rose终于忍不住,流了两滴男儿泪。他看着那已经长草的坟头,想要过去摘掉,却被身后的江无缺给一把拉住,说:“你疯了?你没看见那头是什么样的地形?在这儿吧,阿姨能够感觉到你的心的。”
Rose低头看着那前面的小独木桥已经被腐蚀的有些断裂,站在这边,走到坟头上上了一炷香,从后面的背包里拿出一点儿小饼干,放到前面,笑中带泪的说:“妈,这是你最愿意吃的东西,我还记着呢。这一年,我没来看你,实在是因为我过的太开心。”
“你知道吗?我复发了,病情。可是后来又有人给我换了肾。虽然他们一直都在瞒着我,可我那天看见爸爸换衣服的时候,那伤口,我知道,是爸爸。他为了救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Rose苦笑着说:“妈,你小时候是不是跟我说过,他不愿意?可是现在,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爱和忏悔。”
江无缺看着一直在说着那些话的他,闭上眼睛,静静的陪着。这个时候,他的沉默对于Rose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安慰。江无缺看着Rose跪在地上,摸着那已经有些落灰的照片,说:“妈,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最困难的时候想要把我扔到他们家门口,却害怕阿姨虐待我。”
“可是你知道吗?阿姨对我很好,晚上有时候,还会给我做宵夜。像是曾经的你一样,妈,这一切你都在天上看着呢吧?我知道,你已经在默默的守护着我,所以我才能够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我都有点儿高兴和幸福的,忘记你了……”Rose说出这话的时候,江无缺在后面心疼的盯着那个有点儿柔弱的背影。
今天是Rose生母的忌日,不是冷擎天不来,也不是谁都不想要看到这一幕。而是Rose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他知道,现在的一切已经是让他们很为难了,如果告诉冷擎天这件事情,必定会引起他的懊悔,那自己不是做错了?
“妈,这是我的朋友。”Rose看着江无缺,轻声的说。江无缺和Rose两个人并肩的站在坟前,看着那温柔笑着的女人,江无缺忽然感觉,她好像在看着自己一样,温暖。“阿姨,你好,我是Rose的朋友,江无缺。”
Rose低头笑了笑,说:“妈,你能够相信吗?我们两个是在小米的家里认识的。他和我都是一样的,是个流浪汉,都是被这个家庭收留的。现在都已经认了徐百合当干妈。你说,我们像是不像是兄弟?妈,如果你在的话,肯定会高兴的说,又多了个儿子。”
“现在需要我改口吗?我叫妈也行的。”江无缺开玩笑的说着,Rose侧头看着他,说:“你耳机带了吗?”江无缺点点头,疑惑的想着他要干什么?却看见Rose伸出手,说:“戴上吧,放音乐,越嘈杂的越好,我跟我妈有事情要说,你不方便听。”
江无缺鄙夷的看了一眼Rose,小声的说:“还有我不能听的?”可即便是嘴上这么说,江无缺仍然是戴上了耳机,站在一旁。Rose看着他那样,站在坟前,静静的说了几句话,侧头看了一眼江无缺,然后微笑着去跟母亲告别。
五分钟之后,Rose拍着江无缺的肩膀,说:“走吧,打道回府。我可是不敢耽误你晚上的约会。”Rose这样说完,江无缺倒是有点儿尴尬的看着他,说:“你怎么会知道?不是偷听我讲电话了吧?你刚才让我戴耳机,不会是跟阿姨说这件事情的吧?”
“我又不是爱告状的小孩儿,哪儿来的那么多闲言碎语。”Rose翻了个白眼,扯着江无缺就要走。但是却发现他停在原地,Rose回头一看,却发现江无缺也已经站在坟前,恭敬的说:“阿姨,我是第一次见你,我跟Rose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江无缺轻声的说:“我知道,你走了肯定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儿,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江无缺可以发誓,我会让他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没有人敢动他!这点我跟你保证,或许我是第一次来,您觉得我没有信用。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跟他来,那时候,您就知道,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你都跟我妈说什么没有用的,贫什么?我妈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的人。”Rose看着江无缺,眼眶有些微红,别过脸去,轻声的说。江无缺看着他,有些无奈的说:“你看,我跟阿姨保证一下,你还说我是油嘴滑舌,当着阿姨的面,行了,赶紧走吧,天要黑了,我虽然是混黑道的,但是晚上也害怕。”
Rose看着他匆匆下去的背影,快走两步跟上。司机还在山脚下等着他们,看见他们下来的时候,轻呼了一口气,司机也是幻想太过严重,看着车上他们两个的气氛,再加上来这儿的地点,两个小时还没下来,几样加在一起,司机差点儿报警,以为他们两个是打车来山上殉情的。
“为什么找我一个人来?不找小米他们?或者,为什么不想要告诉冷叔?”坐在回去的车上,已经知道Rose叫自己出来的目的之后,江无缺开口问。仍旧是上车的那个姿势,Rose看着窗外,淡淡的说:“你看江小米那模样,躺在意愿上,我要是再带她来这儿,估计都得让我给背回去。”
“爸爸……我不想让他知道。毕竟他没错,我不会让他去为我母亲的离开而忏悔,说到底,是我妈妈生下我,给他带来了麻烦,他还给了我一个肾。这样的情况下,祭奠这种事情,就我自己来,就足够了。”Rose说完,回过头看着那一直把手放在自己后脑勺上,闲暇的看着自己的江无缺,尴尬的说:“我叫你来,是因为我实在是害怕下午来这里,行了吧?”
江无缺耸着肩膀,不说话。Rose和他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司机摸着额头上的冷汗,但死也不敢再打开电台放音乐了。只能是在自己心里埋怨着,下回可不能在医院门口,看见什么人都往车上拉,这气氛尴尬的,怕是他明天都缓不过来这情绪。
“你回家,还是去哪儿?”Rose这样问,江无缺犹豫了一下,看着他说:“我不回家能去哪儿?我回家……”Rose不禁嗤笑了一声,说:“那谁知道你不回家去哪儿?这些天也没看你回家住,干妈说,估计你是出去找了个小媳妇,或者是在东莞解救了个少女回来。”
江无缺看着那忍笑的司机,一个眼刀过去,就把他给吓得不行。“你倒是与时俱进,我倒是要有那么快的手啊!我要是提前就知道,说不定把所有东莞的少女都给救出来了!”Rose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见他的笑脸,江无缺臭着一张脸,看着车窗外,无奈的叹口气。“你们就会拿我开玩笑,我在外面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是,我们都知道,谁也没说你是无业游民啊。”Rose牙尖嘴利的说着,江无缺叹口气,说:“你不要总呆在家里,让干妈和小米那两个人给带坏了,现在说话都跟说相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