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赵涵回去。她已经不住在之前的小院了,正式成为皇后以后她就住在太后左手边的一个院子里,据说相对的右手边就是皇帝独寝的院子,而在帝后院落的后面则是太后的居住,三者成品字形在皇宫的中心。
从品字形发散出去,后半部分则是后妃的居所,靠近角落的就分配给宫人和太监。而前半部分则是皇帝的办公区,还包括藏有异宝的仓库,最外围则有神秘的十二卫所拱卫。
虽然所有的宫室都被称为院落,但是这个皇后所在的这个院落和苏公子住的真是天差地别。整个院子里种满各种奇花异卉,足足有三百多平,从院门口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到房子门口就有百米多,简直像个小花园。房间也不再是标准的三套式,而是二进十二间。外面包括小厨房,堆放杂物的柴间,还有下等小宫女小太监的大配房。
从正厅穿过去,就是内间大房。正面是三间向阳大房,雕花木板大敞,内里由一扇侍女摘花屏风隔开。里院子虽然没外面那么大,范围也不小,按照赵涵的喜好种了很多花,各种颜色的花挤在一起,就像小孩子涂坏的画册一般。花香招来大量的蜜蜂蝴蝶,嗡嗡地飞舞。
正房用正红色,是皇后的卧室。两侧则用次大红,是大宫女的房间,还有一间堆着白露国带来的嫁妆。大红箱子堆到房顶,都没时间整理入库。
十二对宫女并太监跪在门口迎接皇后,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甚至还只六、七岁,头上齐着总角,脸上一团孩气。
另有一个人却蹲坐在房顶,从身形上来看是个年轻女子,却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扎了一个高吊马,发丝弯曲了很大一个弧度,尾端轻垂在背上,上头系着数着小铃铛。一把一米五左右的长刀横在她腰间,她蒙着脸,一双眼睛阴鸷乖戾地盯着我们,手放到刀柄上,似随时会拔刀冲下来。
所有人都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旧日噩梦潜入现实的一个幻影,并非一个实际存在的人。其他人没反应,我自然也没有特别在意她,或许是特别的护卫吧,如果是歹人宫女们总会有个反应。
赵涵直接回了卧房,她大早上就跑去求大安帝君,跪了一早晨,膝盖肿了不说,晨风素寒,她冻得不轻。现在心情稍微放松一些,火气高涌,有些发烧。她一躺下,就昏昏沉沉睡去。
听书记得跳脚,不断抓着我说问道:“莲公主殿下,怎么办?去请御医吗?如果只是小病又要被那些贱人在皇上面前参一本。若不是,又恐怕皇后娘娘病重。去请太医能请来吗?皇上今天震怒,若是,若是就不管皇后娘娘……甚至赐九……”
说到后面,听书泪流满面,抽咽不止。
也不怪她这样,说到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异国他乡每个主心骨。赵涵病倒了,我只好主持起这个小院子,让听书收起她那些堪比宫斗小说的想法,让她安心去请大夫来,另外吩咐去做点儒软清淡的东西。
厨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宫女,不苟言笑,听我的吩咐也只点头,不过干活倒是干净利索,把厨房那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使得团团转,不一会儿就炊烟袅袅,粥在锅里咕嘟嘟地冒着小泡。
太医却迟迟不肯来,看来也是看方向的家伙。我简单地试了试赵涵的温度,并不是特别烫,想来并不严重,只是一时上火,让宫女给她敷冷水帕子。我处理完赵晗的事,又有个小丫头期期艾艾地来找我,她才一米高穿着小号的宫女服倒是挺可爱的。但是我忙昏头了,不自觉问话的声音大了些。
小丫头眼睛里含着泪,又不敢哭。我赶紧安慰她,哄了半天。她才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萤姐姐的药没人给煮。”
这才提醒了我,同样来陪嫁的赵萤也病着,或者说她和我那时候一样是被赵涵给下毒了之类的。
我让小丫头先等一会儿。等粥做好了,让赵萤先吃点东西,再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这样才好养病。
直到太阳都开始往西边转,太医才姗姗来迟,给赵涵诊了脉,又请去给赵萤诊脉。各自开药,写了养病的注意事项。
足足忙了一整天,我有空坐在小厨房里吃口东西。那厨娘不愧是御厨,手艺没得说,米粥炖得黏糊,上面一层碎葱,还有些去了油脂的精肉搅得肉馅加萝卜等蔬菜揉的小肉丸。我连喝了三碗,肚子里又暖又舒服,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这时候,却有个十五、六岁的大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边跑边喊:“娘娘!娘娘!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
她长得不错,发髻上还插着朵艳粉的花,耳环,手镯,戒指乃至假指甲的款式都和其他宫女不同,想来也是有职位的大宫女了。
我挡在赵涵门口,拦住她:“喊什么,才吃了粥,睡下。什么事不好了?哪又打起来了。”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脸上怒气隐现,尖细的嗓音中满满都是刻薄:“你是哪个院的?敢在皇后娘娘门口拦我。我可是太皇太后亲自挑出来赐给皇后的五品女官。你怎么这样没规矩!”
我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扇得她连退几步,险些摔跤。这巴掌声挺响的,所有的宫女们都停下手中的事,抬头看着我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吃惊,有的恐惧。
我道:“赵涵刚睡了。你嚷什么嚷。”
“你……你!”她指着我还想叫,但是见我扬手,又不敢说了。
屋里的赵涵早被她吵醒了。听书悄声出来,带好门,对她道:“绿杨姑娘稍安勿躁。这位是皇后的亲姐赵莲殿下。姑娘不可无礼。娘娘让我来嘱咐姑娘,姑娘现在是中宫的人,行事不可张扬无礼,要谦谨恭卑。遇事也不可能大声宣扬,要悄悄来禀告娘娘。”
绿杨被训得说不出话,当然只是嘴里不敢说,那眼神分明还不服气,眼刀刷刷刷的。叛逆期的少女真是可怕。
听书又继续道:“有事就告诉我吧,我会回去告诉娘娘的。”
绿杨道:“覃夫人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