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掰着自己手腕,心狂跳不止。说起来这时候的他岁数也不大,这些年安居乐业没经事故,他还算是个孩子。此时大祸临头,他再也坐不住了,在厅堂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老陈咬着牙说:“少爷,你不必担心,真要出了事。我这把老骨头去顶,绝不会让少爷损伤半根毫毛。”秦肖眼睛眯缝,心说你去顶?这般祸事就是你惹出来的,你活该去顶!他随后“嗯”了一声,心里也打起了算盘。父亲秦坤曾说过,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要相信,只能相信你自己。尤其是到了生死关头,不能把自己命交到别人手上。秦肖看着老陈佝偻的背影,突然间说不出的那么厌恶,动了杀机。
这天秦肖找到邻居一个孩子,这孩子在笔记里,秦肖用了个代号G。G是老陈看着长大的,老陈没个子嗣,把这小小子当成自己亲生儿子那么待。有好吃的,必然省下两份,一份给G,一份给秦肖,自己吃剩下的渣滓。
G平时没事喜欢上山采药,勘察地形,对一些中草药很轻易便能辨认。秦肖把他叫到跟前密语,这其中如何许诺如何诱惑,笔记里没详细提,可想而知秦肖是下了血本,而且当时就拍给G一根金条。这根金条是秦肖收藏多年,防身用的,想也没想直接就给了出去。他只有一个条件,让G进山采一种名为花蛇草的草药,给老陈下毒!
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必须要封住老陈的嘴。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透漏秘密的,就是死人。
G进山一天后,再出来时药娄里已经采好了花蛇草。秦肖拿了草药,拍着G的肩膀:“兄弟,以后你我同生同死,熬过这道关,我的所有家产与你平分。以后你我共同闯世界挣大钱。”G还是个孩子,这口头支票使他无比热血,连连点头。
秦肖当晚就在老陈饭里下了毒。这种草药需要一个晚上毒气才能走遍全身。秦肖夜里失眠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门不经意渗出汗水。他既紧张又害怕,更多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拿出父亲留下的笔记,一页页看着,秦坤面庞浮现眼前:“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必有壮士断腕之决绝之心,不然难成大器。”一个老陈,在他眼里还算不得手腕,贱如草芥,自己寄居在他家里十多年,那是他应该做的!我是他少主人,为了保护我,他慨然赴死那也是情理之中。
秦肖翻过来倒过去,迷迷糊糊睡着了,天蒙蒙亮时,他再也睡不着。翻身而起,忐忑不安得来到老陈门前,轻轻敲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哈哈。
轻轻一推门,门没有插,秦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刚一进门,他顿时惊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无语。
老陈挂在房梁上,已经上吊自杀了。他脸色发青,脚尖绷得笔直,小板凳踹倒在一旁,尸体悬在半空,缓缓转着圈。秦肖勉强爬起,吓得几乎背过气去。他设想了老陈种种被毒死的惨状,可没想到他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这时,他看见桌子上留着一封便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秦少爷:秦老爷临死前把你托孤给我,我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我一个孤老头子,无儿无女,死就死吧。你是秦家唯一独苗,一定要活着!现在到了生死关头,我左思右想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一死。少爷,你以后不必再担惊受怕,可以安心生活了。另:老爷临死前赏我一根金条,这些年始终没舍得花,我藏在床脚,少爷留给你以后贴补家用吧。
秦肖这一瞬间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老陈跟前,嚎啕大哭。老陈在毒发之前就选择了上吊来保护自己。
看到这,乌子衣捏捏眉头,这个G到底是谁?他身份极其隐秘,秦肖可以把种种不堪往事全都一一道来,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用了代号呢?
乌子衣随手翻着,书页“哗哗”响,他实在看不下去,这份笔记简直是人类最黑暗最无耻的写照,反目成仇,鸩杀恩人,以怨报德...老秦家一个个都堪称人间极品。难怪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行为做事违背最基本的道义,人不罚天罚!
高文看他皱眉,戏谑问:“感觉怎么样?”
乌子衣摇头:“我宁肯把它当成个小说。如果世间人人如此,那就是地狱。”
高文笑:“人本来就是在神与兽之间游走的物种。无论导向哪一边,都会失衡,人类也该灭绝了。”
乌子衣不想听他这套理论,随口问道:“文里提到的G,你知道是谁吗?”
高文摇摇头:“不太清楚。按说这个G和秦肖关系非常紧密,可后来始终没提他,这个人就好像消失了,从来没出现过。”
乌子衣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这个G会不会是“高”的缩写,他就是高文的父亲高老头?越琢磨越像,昨夜无相就是以此要挟他的。可是如此隐秘的往事,无相一个外人是如何知晓的?两个可能,一是无相也看到了这份笔记;二是秦肖告诉他的。第二种可能性最大。高老头和秦肖明显是两种人,老秦家人做事个个狠辣无比,而高老头其时年少受到蛊惑,做出什么事倒也可以理解。
乌子衣和高文接触时间很长,知道了许多他们家的事。高老头中年丧偶,带着年少的儿子迁徙皮家村,后半辈子老实巴交不声不语,不知道的都以为天生老实人。如果他真是G,倒也解释的通,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躲良心债。
可以想象,秦肖一定隐瞒了老陈死亡真相,以他的死一直要挟G。G不堪其扰,良心上又过不去,只能背井离乡,一人默默****伤口。秦肖这一手玩的是毒,把所有责任都推到G的身上,自己所许诺的和G平分财产的诺言自然就不算数了。
笔记写到最后,秦肖表达了忏悔之情,自己晚年又是拜佛又是敬香,希望佛祖宽恕罪孽。乌子衣冷笑,如果人人犯罪,老天爷又都能饶恕的话,还要人间法律做什么。
他看看高文,有些头疼,不能把G的事告诉他,如果他知道自己父亲还藏了个尾巴,根本不会接受。就好像孩童无意中撞见父母做爱一样,会给心灵造成极度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