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又没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愁肠百结的福来娘一头乌丝倾刻间白了一半,雪花娘劝她说:“大嫂,别过了,这门亲拖来拖去,坑的还是咱自己。还是把软英接回来算了。”
“我也想接,可难呀。软英怀孕了,要真是离了婚,她咋办?”
“难也得把这事办了。咱不能过,也不能叫玉柱把咱闺女拐了。”
一提到软英怀孕,福来娘的方寸就乱了。但她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听从雪花娘的话,叫小楠去叫软英。但这次小楠跑空了,玉柱不但不叫软英走,反而和小楠要人说:“想叫你姐走可以,但必须把玉花送来。要不咱就经公。”
听了小楠的话,福来娘发愁了。虽然她知道软英不好叫,但她没想到玉柱会反咬一口来要人。怎么办?雪花娘说:
“好办。小楠,你去喊来你小忠哥,我和你们去说。不叫软英来,反了他,不叫来,抢咱也得把你姐抢来。”
“她婶,这样中吗?”
“玉柱不就是一个人吗?我和福来、小楠、小忠去,不信俺四个人还弄不住他一个。”
雪花娘充满信心地去了,但他没想到,玉柱家只有他自己。雪花娘说:“玉柱,软英呢?”
“没在家。”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你们来这么多人弄啥?抢人哩?”
“我是来找你说事嘞。我听小楠说你不叫软英走?”
“我们过得好好的,你们总是挑事。我凭啥叫她走?”
“咱们是换亲,玉花不过咋换亲?”
“换亲是啥?换亲就是女到男家男家得对她好,我是咋对软英的你们知道吧?”
“我们没说你对她不好,但咱是换……”
“我知道是换,可我对软英好为啥福来不能对我妹妹好?常言说:两好搁一好,他要不对我妹妹好,我妹妹能和他过好吗?”
“玉柱,你这是逼我说你妹妹的不是呀?你没有问问你妹妹她有几个男人?她在外边跑我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她脱光了身子在福来眼皮底下和男人搞腐化,这是个能过的主儿吗?还说福来不对她好,福来对她好她要吗?”
“这事你见了?谁能证明?”
“福来和小楠都见了,你还想要几个证人?”
“你这是血口喷人,我妹妹就不是那样的人。婶,我敬你是长辈不和你计较,要是你今儿个来找事,对不起,我家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要不是我侄女在你家,八抬大轿抬我来我也不来。说,你把软英藏哪儿了?”
“她是个人,我能藏得住吗?”
“你要是不说,我就报警。”
“报吧,我还没见过到人家家里找事还带警察的。”
“玉柱,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你不是说我们是换亲吗?换亲就是拿人换,你们从我家娶走了我妹妹,现在想叫软英走得把我妹妹还给我。这是公平交易。”
“好你个玉柱,从开始我就瞧出你兄妹俩不是啥好鸟,现在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唱双簧是吧?福来,小楠,小忠,你们给我搜。玩花的,玩花的你也得有资本。”
“图你们人多呀,人再多我也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想叫软英走,除非你们把我妹妹送来,要不,你们连个人毛也别想见。”
“你妹妹又不是驴骡牲口,我们能拴住吗?腿长在她身上,谁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那你就搜吧。我们说不上话了。”玉柱说完从家里走了出去。
见玉柱往外走,雪花娘说:“你往哪儿走?”
“你们不是要搜吗?我离开你们随便收,可有一样儿,要是我家东西少了我也会报警!”
“小楠,小忠,来把玉柱给我看着。他想走,找不到软英他休想离开。”雪花娘见玉柱想溜,喊来了小楠和小忠。
“看我呀,你们就是看我一年也看不出软英。哼,这是我的家,你不让我走,我还不走了,瞧你们还能使出啥高招。”玉柱一见雪花娘拦他不叫走,索性坐在椅子上冷笑了。
福来搜完了屋子,没有找到软英,所以焦急地跑到雪花娘面前说:“婶,没有。”
一听福来说没有,雪花娘没招了。她知道,玉柱一定是把软英隐藏起来了,与其在这破屋里搜,还不如给玉柱来个突然袭击。于是她胸有成竹地对玉柱说:“玉柱,石头扔得再高它总会落地。既然你给好不要好,咱走着瞧!福来,走!”
望着气势汹汹的雪花娘,玉柱也冷笑说:“那要看它落到哪儿,不送!”
事情到这儿,两家的关系也成僵局。玉柱是个聪明人,自从小楠又来叫软英,他就知道玉花出错了。所以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再有丝毫的疏忽,因为他不能再叫软英流产。
玉柱藏起软英的消息不胫而走,当然也传到了同村的允毅耳里。允毅又把这消息带给了玉花。玉花高兴地说:“我哥终于知道该咋着保护软英了。允毅,谢谢你把这消息告诉我。”
“以后你准备咋办?”
“离婚。”
“离婚?”
“啊,咱俩被他们逮个正着,不离婚你说我还有脸回去呀。”
“那你哥要是顶不住,他们再把软英流了产咋办?”
“我哥不是把她藏起了吗……”
“那不是长久之计,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你不想叫我离?”
“她就快要生了,在这个骨眼上你要闹离婚,我能分得开心管你吗?明年再说吧。”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离。”
“又任性了不是?玉花,早离迟离咱都会在一起,干吗赶恁紧?听我的话,今年她要生你也要生,等生了再说吧。”
玉花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允毅不高兴,她张了张嘴不说了。心想:允毅,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你怕我离了婚缠你离婚,我偏要离。明儿个我就去。
玉花说到做到,就在第二天允毅去上班的时候,玉花一个人跑到了法院。她正式递交了离婚起诉书。这天,法官来福来家送起诉书,正在院里喂小鸡的福来娘见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急忙放下手中簸箕疑惑地望着他们问:“你们是……”
“我们是法院的。大娘,这儿是不是闫福来的家?”
“福来犯事了?”
“别紧张,他没有犯事,是他老婆起诉离婚,我们来送传票。”
福来娘睁大了眼睛,惊愕地张大口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她这样,法官知道这就是福来的娘了,于是安慰说:“大娘,你别急,有话慢慢说,离婚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我们还要开庭审理呢。”
听到这儿,福来娘哽咽说:“你们是评理的,你们来给俺评评理。自从她过门,吃的穿的俺都紧着她。可她呢?不管我们怎么做,从来都没有给过好脸。娶个媳妇不容易,没有好脸俺兜着,可哪知道她、她、她还在外偷男人呀。法官大人,你们说,你们说这事搁谁身上受得了?可俺福来硬是没有动她一指头。你们是说她、她告俺啥呀?”
“大娘,胡玉花在诉状中并没有说福来打她,她的离婚理由很简单,就是没有感情基础,是换亲。”
“换亲咋了?咱山沟换亲的多了,人家就都离婚了?再说了,换亲也是她自愿的。天理良心,她要不想换,俺还能把她绑了来?婚结了,亲换了,她说她不想过就不过,那俺的闺女呢?俺可是真心实意地换亲的。”福来娘声音颤抖着说。
“大娘,你先替福来把传票接了。有啥话叫闫福来开庭时自己说。”
“不,我不接。我要接了传票我闺女怎么办?”说这话时福来娘身不由己地双腿跪倒法官面前哭了说:“法官大人,你们就是青天大老爷。俺福来本本份份、老实巴脚,你们要为他作主呀……”
“大娘,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快起来,这是传票,不是离婚书。想说理必须接了它才能进法院……”
“不,不,我不接,你们别骗我,我不接。”福来娘吓得把双手藏到背后。
见福来娘不敢接,法官只好安慰她一番,把传票放到院里的石凳上走了。望着法院人走出家门,又转过头望望石凳上的传票,福来娘一下瘫坐在地……
玉柱来给软英送饭了,软英说:“玉柱,你就这样锁着我不叫我出门,你想锁傻我呀。”
“锁不傻,我就是叫你好好歇歇。你瞧,我又给你做好吃的了。来,大米饭肉菜。”玉柱给软英递饭。
“你把我当猪喂?”
“瞧你说的,猪能吃上这大米饭?来,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我不想象猪一样地过日子。玉柱,你叫我出来吧。”
“不是我不想叫你出,我是怕你娘家人把你弄走再流产。”
“怕就中了?小楠,把玉柱拉开,小忠,扶你软英姐走。”就在这时,福来爹带着小楠和雪花娘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门口。
一见来了这么多人,玉柱吃惊地说:“你、你们、你们咋知道她在这儿?!”
“纸还能包住火呀?软英,走。”福来爹拉上软英就走。
玉柱上前一把拉住软英爹说:“爹,软英可是我拿玉花换的,你要想带她走,你们也得把玉花还给我。”
“想要玉花到法院。松手。”福来爹摔开玉柱的手,愤怒地走了。
玉柱心里咯噔一下,但他的脑子也就咯噔了一下,软英已被爹带到门口,他急忙跑上前抓住软英的胳膊说:“软英,你不能走。咱们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可没有打过你,也没有骂过你,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咱们可不是一日夫妻,你不能走……”
望着玉柱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软英犹豫了一下。小楠一见,上前甩开玉柱的手说:“放开俺姐。”
软英说:“小楠,玉花在哪儿?”
“不知道,她把咱哥起诉到法院,咱娘气病了。”
“起诉到法院?”
“英,走吧,这家人不实诚。”软英爹说。
软英走了,望着她的背影,玉柱象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