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欢欢依然能感觉到,那炮儿的死,和她有割不断的关系,只是炮儿的父母不知道。
那年炮儿也只有十九岁,但是十四五就下地干活的他,早就发育的身强体壮,精力充沛,雄风霸道;他已经能把一麻袋麦子从场里背到库房,那是一个小伙子在队上挣全工分的标志。欢欢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炮儿的父亲“大炮”的来历,更不知道,炮儿在和她有鱼水之欢之前,已经在父亲的引导下,当了一次炮。
雪封山野,冰冻泉水,寂寞的老鼠在楼上打架撕咬。
欢欢在炕上纳鞋底,惆怅的冷眉如霜。吃饱的弟弟睡在炕角,口水恒流,她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父亲带着幼妹不知道去哪里了,母亲在灶屋不知道在干什么。
突然,窗户被打了一下。她想骂,没有骂出来,没有听见有娃们疯的声音;心一动,她理一下头发,穿衣服出来,看见炮儿在不远处等着她。
来到离村里有一点点距离的北场房,炮儿就神秘地笑着从怀里拿出两个粉红嫩鲜的鸡蛋,带着他的温温的体温,放到她的手心儿里。虽然鸡蛋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每个家都会有,但是,能吃上鸡蛋还是不容易的。
每家只允许养几个鸡,每个月固定要给供销社交多少鸡蛋,正常的时候任务都无法完成,更不要说吃鸡蛋了。何麻子当队长后,让儿子何红军悄悄的告诉每一个家,可以偷偷的多养三个母鸡,条件是每次工作组来检查工作的时候,每家送一个鸡蛋到他家。这样,林家寨在好多年里,鸡蛋上交的任务都是最好的,还得过奖。
小时候,最高兴的就是过年和过生日;过年不用说,过生日可以独自吃一个煮鸡蛋,那是要拿到村里显耀的人人都知道后才吃的。
欢欢笑若桃花,想着这个地方不行,肯定不行,把鸡蛋捂着挨住自己的脸,看着炮儿拢着柴禾点起火来。
“你不怕来人啊?!”欢欢说。
“点火就是不叫人来。我就是不想叫来人。”炮儿呵呵一乐,“知道这鸡蛋咋来的不?”
欢欢摇摇头,挨着炮儿,头靠着他,烤着火,热热的,听他说话,看他剥了鸡蛋给她喂。她轻轻咬一点点,慢慢品着鸡蛋的那种香美;“咋来的?”炮儿也咬一点鸡蛋,得意的说;
“x------挣的。”欢欢惊的桃面失色。
“------结婚三四年了,没有娃,叫我去、、、、、、儿子。”炮儿讲故事一样,“这是我儿子满月,送来的十个红鸡蛋。”
欢欢干呕起来。
炮儿拍拍欢欢的背,嘿嘿一笑:“有啥大惊小怪的。我大说,人都是假大空。在过去,我们干的这个也是七十二行的一行,被方圆百里广为尊重。我们这个行业的规矩就是守口如瓶,不会显耀夸口。这是天密,不是和你好,打死也不会说的。”
“你们、、、、、、是啥行业?”欢欢问。
炮儿搂过欢欢的脸,看看她哈哈大笑:“老天爷啊,你是不是林家寨的人,这个都不知道啊!”
欢欢幽幽的说:“你知道的,从小我就是小大人,做饭,喂猪,家务、、、、、、唉,很少和你们一样,成群结队的那样、、、、、、你不知道我孤独的那种感觉。”
恒欢泪眼望着场房外,雪白茫茫,苍老如梦。寒风肆虐,夹带着雪狂舞着他看不到的狂野。炮儿的手伸进她的衣内,在烤的热热的衣内滑动,游走如蛇的似的让她开始颤栗。她想起童年有关炮儿的爷爷的传说,但是,是啥故事她不知道。
“跟我好,是你一辈子的福气。”
“流氓------”欢欢笑骂,脱衣------(删除一节)。那惊心魂飞的感觉,让她变成随风飘舞的雪,在寒风中震颤着魅力。
欢欢穿衣服,靠在炮儿的怀里:“说啊,你们是啥行业?”
“就我刚才干的啊!”
欢欢惊的猛的坐直,捏住炮儿的脸蛋:“好好说!快点!”
炮儿求饶的呵呵的笑:“欢欢,欢欢。”等欢欢放开他,才抱起欢欢,漫不经心的说,“北台那片地的原来是我们家的,从我老爷那一辈开始,就是、、、、、、”
“怪不得你家是地主富农。”
“狗屁,都是郑家强加给我家的:在土改的时候,因为郑恩福是红军,老革命,就说他们的地原来是我们家的,才把我们家定为地主。”
欢欢呵呵的捶打一下炮儿:“是不是你记仇,才和郑老师过不去。”
炮儿摇摇头,搂搂欢欢的腰:“我大说,郑家人心坏,但是,不包含郑志雄,郑志英。我老爷好吃懒做,又爱招惹那些年轻美貌爱风流的媳妇;本来我们家的庄场,都是别人把牛,骡子,马牵来配种的,就是我老爷啊,风流成性,每年春秋天都要牵着我们家最好的骡子和马出门;每到一处,总有好事的问我老爷,给不给人配种:一斗麦。那时我老爷就给人这样说。天长日久,我老爷就那样在外边混,后来把最好的骡子送了人,把最好的马都送了人,接着就是卖地。我爷爷二十岁的时候,和郑家打过一架,真的血拼。我老爷把最后也是最好的那八亩地卖给郑家,郑家带人去立地界,我爷爷一个人拿一把大马刀,告诉郑家的人:我老爷早就被赶出去了,没有权利再卖地。林家寨那个时候,春娃的爷爷主事,明着向郑家,其实帮了我爷爷一把。让郑家出十个小伙子,分别和我爷爷摔跤,要是郑家赢了,只要赢一场,地归郑家;但是,郑家必须给我爷爷一半地价款,不管郑家原来给了我老爷多少;要是我爷爷赢了,给郑家还一半地款,地是我家的。嘿嘿,郑家那些龟孙子,下死手,不是摔跤,是差一点点就把我爷爷打死!我爷爷打败了郑家,郑家过后五十年都没有翻身;还是郑恩福当了红军,你知道。我爷爷后来,把地一半卖给林家,还了郑家给了我老爷的地款,然后重新经营起庄场。恶名在外,永远洗不白的,我爷爷根本也不在乎,哪里有配种需要,去,不过收一斗麦。”
“老天爷啊!”欢欢跳开,看着炮儿,“你也、、、、、、”
炮儿嘿嘿的笑:“现在不准干,那些人偷偷给我屋送一点礼物。”
“以后离我远点。”欢欢说。
“嘿嘿,打赌,不出三天,你还找我。”炮儿说。
“放屁,我没有那么贱啊!”欢欢说。
“这话说的,我大说,人和牲口一样,发情了由不得自己。”
欢欢搧炮儿一个耳光就走。
炮儿呵呵的笑:“欢欢,欢欢,三天后我不会在这里等你,不要来啊!直接上我屋,我晚上不关门。”
欢欢看也不看炮儿,快步回家。
第一个晚上,欢欢想,自己怎么这么笨啊,和炮儿好,不知道村里怎样嘲笑她哩。第二天晚上,欢欢想,村里什么时候不嘲笑她啊,什么时候都在嘲笑她一家啊。那晚她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
夜,慢慢的到来,刚刚黑的时候,欢欢就穿好出门的衣服,犹犹豫豫的。这是第三天啊,欢欢自己笑笑。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欢欢出门,来炮儿家,在院子里叫了一声。
炮儿出门,望望她:“欢欢啊,快来,我大套住一个野猪娃,刚刚煮熟。”
“真的?”欢欢问。
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欢欢被炮儿的父母当贵客一样,关了门,端上半盆野猪肉,让欢欢吃。
肉香立时占据了欢欢所有的心思,第一口吃下,就忘记了一切,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炮儿的父母带了野猪肉偷偷的送人出去了,家里就只有炮儿和她。
炮儿呵呵的笑,捏一下欢欢的脸:“我大说,谁要是为脸活着,不是穷死就是饿死。”
“不要得意,我是来问一句话:当初,摔跤输给春娃,是不是你故意的?”欢欢问。
“欢欢啊,好些事不能拿出来说,自己知道就行了。”炮儿抱欢欢上炕,“你随便啥时候都可以来我屋了,我大知道了。”
“知道啥?”欢欢问。
“知道你钻我被窝啊,还能有啥?”炮儿笑笑。
欢欢叹口气,闭上眼,也没有啥好瞒的,知道才好,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