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局长家餐厅的灯是橘黄色的,而灯正下方的餐桌却铺了一层绿色格子的桌布,墨多多趴着桌子,摆弄着刚才贴在吊灯内壁的粉红色心形贴纸。
上面只写了几个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数字和字母。
“4A3E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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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幽沉默的把资料传给墨多多,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满脸写着不耐烦的警察。
他知道,整个警察局根本就没几个相信他们的。是,他们的确破了不少案子,可人的自我安慰是十分强大的,他们宁愿相信虚无缥缈的“命运”“运气”也不愿相信一群还在上学的孩子的实力与智慧。这是十分可悲的,因为他们盲目的自信。
扶幽安静的抱着笔记本退出了警局。
那是个令人压抑、感到不安的地方。他的第六感往往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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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婷婷并没有去走访,她擅自离开了虎鲨的视线范围,她身上有一种对真相十分渴望但又十分克制的复杂情感,这是她站在这里的原因,也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
她不喜欢走访调查应付那些满口瞎话空无遮拦甚至弄虚作假的“证人”。她相信尸体会告诉真相,所以她站在解剖室。
“哎呀,婷婷又来了呀。”头发花白的老法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秦姨我过几天就快退休咯,临退休还接着个老熟人的案子,也真是糟心哟。”
“秦姨,您放宽心,您也矜矜业业当了大半辈子法医了,想必也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一类的空谈。”尧婷婷利落的把自己海浪般的长发吊了个马尾,然后套上白大褂又给自己带了口罩。
她声音闷闷的说:“秦姨,您们不用避嫌吗?”她走到洗手池旁洗了把手,戴上橡胶手套。
“哎呦,你这一说我这老婆子脑子才转过弯来,我这还没解剖呢,刚送过来。”秦姨双眼有些躲闪,“那这样吧,我找个新来的实习生跟你一起做这次尸检。”
“唉——小敏,你过来。”
“行。”她走进尸体,发凉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边的神明,而此时的神明,却考虑着尸体上的痕迹。
进来的实习生是一个近视眼,宽厚的眼镜架在鼻梁,过长的黑发有些挡住了眉头,肤色白到让尧婷婷这个女生都羡慕,可却平白无故的显得有些木纳。
“我…我叫薛敏,是个男生,不是女生。”他抱着厚厚的一打资料站在尧婷婷勉强。
一米八几的个子把一米六多点的尧婷婷挡的严实,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你好,我叫尧婷婷,你可以来试着解剖吗?我想要自己看完解剖全程。”
这句话暗示的意味颇重,果不其然那位姓秦的老法医就随便搜罗了一个借口出了法医室,只留下年纪轻轻的薛敏和年纪尚小的尧婷婷留在那间阴冷的“暂时停尸处”。
秦姨走到拐角拨通了一个陌生电话,里面传出一个甜甜的女性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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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的泡沫剧还在讲着男女主偶然相遇的情景,褐色带有木纹的茶几上摆满了那几个孩子的档案,以及粉红色心形恶俗贴纸。
墨多多拿着平板挨个在内网查这些人的相同之处和字迹。
查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直勾勾的盯着便利贴上玩笑话似的字母。
夏日的阳光总是灼人,警局今年新办的图书馆静悄悄的,阳光经过隔壁楼楼顶的琉璃瓦照到站在E3书架前小小少年的身影。
他目光略过A3,锁定A4行。他突然踮起脚抽出了左数第二本的书。
一个缇色的纯色封面,上面就用楷体工工整整的写了两个白色的大字,
洛阳。
他靠在书架上沉思,突然抬头看见了暑假上的分类,青春文学。
老局长口味有点重啊。他心想。
'洛阳,洛水之阳永不再生。'
这是《洛阳》封面上除了题目唯一的一行字,用的是比较潦草的行书写上去的。
墨多多难得沉默了一会,良久,他像是茅塞顿开了一般,把手中的书借了回了家,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