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吓着婉丫头,哀家可不愿这般容易便被你们讨了去。”
瞧瞧,称呼都变了,若说太后这态度还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就连顾清婉与顾清菡也是不甚清楚,只是,心中倒是瞬间平静了不少,这话一出,皇后和贤妃自是不好再张口。
果然两人只得讨笑只说自个儿说笑打趣罢了。
只有安阳侯夫人,倒是心中一副了然的样子,到底是赌赢了。
太后捂嘴秀气的打了个呵欠,一旁的元安姑姑便紧着开了口:“老祖宗许是乏了,太医可是嘱咐您万不可过多操劳。”
“今儿婉丫头进宫,哀家喜欢得紧,显些忘了时辰,既如此那便散了去吧,婉丫头可要常来宫中陪陪哀家。”
“是,臣女遵旨。”太后听到肯定回答,便笑意盈盈转头,扶着元安姑姑的手进了寝殿。
见太后离去,这些个命妇自也不便久留,俱都与皇后贤妃行礼告退。
顾清婉和顾清菡自是跟着自家姑姑安阳侯夫人出了蓬莱殿。
“可是吓着了?”重新看见宫墙外蔚蓝的天空,顾清婉和顾清菡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倒是逗笑了安阳侯夫人。
“姑姑可知太后让婉婉进宫是何意?”见安阳侯夫人并不担心的样子,顾清婉只觉姑姑定是知晓些旁的。
“太后眼里对你的审视和欣赏做不得假,到底目的为何,姑姑也不很清楚,只是,你日日离太后近些,想来无甚大碍,倒是多有裨益。”
姑姑如此说,顾清婉倒是信了几分,快到将军府了,到底不愿父母担忧便隐下了思绪。
安阳侯夫人自是随着顾清婉一同进府,她还想看看自己嫁出门的女儿呢。
早早便有丫鬟报信,顾夫人和顾将军自是赶忙迎了出来,一来担忧自个儿女儿,二来定是为了安阳侯夫人。
“兄长,嫂子,婉婉和菡儿我给你们带回来了,顺便来看看我的妍儿是不是受了欺负呢。”这安阳侯夫人就是这么个性子,多少年了,顾夫人定也十分清楚,一见自家两个女儿并无不妥,便拉着安阳侯夫人打趣儿。
“都这般大了,还是不成体统。也不怕小辈笑话。”一旁的顾将军很是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胞妹。
“大嫂,你看大哥这般凶人作甚,没得招惹人家委屈。整日里就知道体统体统,大嫂如何受得了。”
安阳侯夫人虽也是快要当祖母的人了,这般俏皮的语气倒是说的很是顺溜,顾将军向胞妹投去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哼了声不再理会,自顾吩咐小厮去请了大儿媳来。
“他呀,可惦记着你呢,别看他这般。私下里老是让妍儿多回去看看你,唯恐你一个人寂寞。”顾夫人很是调笑这兄妹两个这般逗趣,一边拍着安阳侯夫人的手进了正厅,一边吩咐两个女儿回屋歇着去。
再说蓬莱殿中灯火通明,方才乏了的太后娘娘此时哪里有半分的疲态,精神奕奕独坐榻上。
“元安,那清婉丫头,你认为如何?”
“顾小姐大家闺秀,哪里容奴婢评判,娘娘可莫要为难奴才。”
“你这厮愈发精明了,直说就是,哀家难不成会降罪于你?”
太后示意孙姑姑直说,孙姑姑倒也干脆道来。
“那茶是奴婢亲自沏的,确是用了去岁潮旧的龙井,不过就加了稍许,味道定是苦涩难抑的,不过绝不会伤及贵体。然那顾小姐当时的表情当真是毫无波澜,沉着的姿态倒是宫里许多娘娘都及不上半分,更不必说方才十岁的丫头。再则,大殿之上并未过多谄媚,言辞也颇为有趣儿,除却最后皇后娘娘与贤妃提及太子与三皇子纳妃之事异常愁绪,竟是挑不出任何错来。”
“眼睛果真毒得很,哀家倒是很喜欢她,这般看来,果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若不是年岁尚浅,哀家便做了主又如何。”
太后与孙姑姑又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般看来,顾清婉进宫倒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到底因着和皇宫扯上了关系,凭着上一世的抵触情绪,顾清婉还是没由来的紧张,说不出是何,直觉里相信太后定是无甚恶意,可又恐是做主她的姻缘,不愿这般随意任人摆布罢。
“主子,墨冰在外候着呢。”正当顾清婉心惊之时,冰柳进了闺房。
“进来便罢。”
“小姐安好,殿下派属下接了您去用膳。”
“这倒是新鲜,怎么不是硬闯了?”
“殿下说小姐怕是无心用膳,定要属下接了去。”
“他倒是什么都知晓。”顾清婉一脸不愿的表情,到底还是随着墨冰离去,换了身普通的衣衫,头戴墨冰早就准备好的斗笠,这才上了那辆不起眼的马车。
只是想不到,这马车内部竟是别有洞天,估计这全京城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完善的心思了。
松软的棉织方塌,坐上去舒服得很,一路上颠簸颠簸不已,自己竟是丝毫未觉不适;两边敞开的帘布不知是如何制作的陈纱,从外面看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从里面向外看去竟是清清楚楚,还可以适时拉下挽起的帘子,许是毛制的,立时便暖和起来,手轻轻放在帘子上,很是舒服;再看右侧撑起的小案几,打开隔断竟还藏了不少吃食,各式甜品,就连宫中的玉露琼浆也是赫然在列。
顾清婉一时看的出神,暗暗叹服慕容奕想得果真周到,因着马车太是舒适,白天又经历了那般汹涌的场面,顾清婉竟一时昏睡了过去。直至再次醒来便已下了马车。
只见不大的小间里,油灯昏黄黯淡,自个儿就在这榻上睡得香甜,身上盖着的毛制麾衣很是轻柔,一时倒也还未醒神。
“婉婉你醒了?”只见那小人初醒娇憨的神色,慕容奕按捺住心底的异动,轻轻坐在榻边。
“我睡了多久,你怎的不叫醒我。”许是对慕容奕愈发信任的缘故,此时倒是未曾有何反应,只是埋怨了几声罢了。
“谅你劳累,我又怎么忍心叫你。好在不过半个时辰,快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顾清婉倔强地撒了谎,只是下一刻突然的肚子叫声竟是让顾清婉羞红了脸。
“我…我真的不饿。”说着便又立时钻进了被子,一时不愿出来。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是背对着慕容奕而去。
慕容奕着实憋不住愉悦的兴味,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继而轻轻俯身,离得顾清婉又近了些。抬手摸了摸她略显松散的长发。
“婉婉今日是要赖在这榻上不成吗?本殿倒是欢喜得紧。”
“才不是呢。”
“那便快些用膳,须得早些回去,唯恐有人发觉你不在府上。”
慕容奕好声哄着,许是用了最是平和的声音,这能掐出水来的温柔还是让顾清婉温软的一塌糊涂。
顾清婉亮着一双眸子,半天不曾言语,只轻轻看着慕容奕脸庞,这个在世人面前清冷高贵的男子,独独对她百般呵护,说不动容,谁信?
“想吃了。”顾清婉轻轻出声,许是还在为方才肚子叫的事情羞涩,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
慕容奕立时便坐正了扶她起身,“快些吃罢,今日可是累得狠了。”
顾清婉一边褪了身上披着的麾衣,一边回答慕容奕,“你早知我今日要入宫?”
慕容奕阻了顾清婉动作,“你且披着便是,刚醒来,着了风该当如何。”说罢又盛了碗三鲜豆腐汤羹到顾清婉面前,“我不知你今日便入。”
这话的意思定是知道了,顾清婉也不去问旁的,径自由着他布菜,自个儿舀了汤来尝鲜,这倒不像是放了许久的,依旧这般热烫,满嘴都充斥着鲜香,喝进肚子里果真暖暖的,一时舒坦得很,不自觉扬起了嘴角,露出很是欢喜的笑颜。
慕容奕盯着身边像是小猫一样的女子,那般娇态可人,不觉得食欲大增,除却夹到顾清婉玉碟上的,自个儿也夹了不少,不忌讳那许多规矩,倒是发觉这菜愈发诱人。
“你怎地看起来比我还饿?”慕容奕吃得正是兴头,顾清婉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等你等得久了,肚子抗议了。”
“方才还说只有半个时辰,你莫要蒙我。”
“谁让你醒了磨磨蹭蹭依旧不愿起来,就差等我喂到你嘴里去了。”
“你…你惯会取笑人。”秀气的弯眉蹙起,双目流转不再看那浑人,只自个儿低下头吃自己的,不时还撅着小嘴。
殊不知,顾清婉这时常撅起小嘴赌气的娇娇模样真真就荡了慕容奕心神。
慕容奕竟觉得心下微痒,就像是小猫伸展了爪子在挠人,又不曾用力之时那磨人的心思,一时紧了喉头,真想逮住那妮子的红唇吻了去。
当然,慕容奕自是好一番镇定,方才将心绪移到眼前的菜式上去,他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吓坏了这方才十岁的小女娃。
也是好笑,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此时倒是因一个黄毛丫头的娇俏荡漾起来,乱了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