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老龄办会议室里，省委宣传部、省老龄办、省文明办、省文联、团省委、省妇联、省教委、东苏电视台、东苏日报联合举办的全省十大孝星评选暨“孝文化节”启动仪式正在举行。
李国强等坐在主席台上。
宣传部长在会上发言：……“百善孝为先”。尊老敬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社会思想道德之基，也是一种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去年，我省已成功举办了首届“东苏省十大孝星”评选活动，评出的10位“东苏省十大孝星”，都是我们身边的平凡人……这些孝星的感人事迹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共鸣，促进了社会敬老风气的进一步形成。
同时，借助评选活动，揭开“孝文化节”序幕，省老龄办还将利用一个月的时间，与团省委联合举办全省敬老爱老志愿服务活动；与省教委联合在学校开展“感恩在行动”活动；与省文联联合举办孝文化剧目展演……这些活动的开展，对于大力弘扬尊老敬老的传统美德，促进老龄事业的发展，维护广大老年人的合法权益，保证老年人共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对于加强公民思想道德建设，促进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建设，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天已经很晚了，李母、李父已经睡下，胡冬云坐在沙发上休息，见李文和安静开门进来，便说：“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喝酒了？”
李文兴奋地说：“出去跟朋友一起庆祝呢！”
“庆祝什么？”
“妈，”安静也高兴地说，“我考进县环保局了！”
胡冬云吃惊地问：“不是没考上吗？怎么回事？你爸变脸找人了？”
“我爸？”李文冷笑着说，“他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
“这些天你家门不出照顾爷爷奶奶……”安静笑着说，“前段时间为招考事业编制的事，都闹到省里了！”
“我听说了，”胡冬云道，“还不就是领导干部子女进编的事？”
“是啊！”李文说，“记者一来采访，省里也来了调查组，把通过关系考上的干部子女都拿掉了！要不，安静怎么能进去？林立也进教委了！”
“太好了！”胡冬云也高兴地说，“话说回来，万一找人打关系那不麻烦了？凭自己考上的，心里就踏实……现在你们知道你爸的良苦用心了吧？”
李文笑道：“我妈总是为我爸寻找借口，这次的借口非常美丽！”
“难道你爸下台你才高兴啊！”
“妈，你别上纲上线！”李文道，“我是说，能在他职权范围之内可以疏通的，又不是不讲原则……”
“难道原则也是可以疏通的吗？”
“咱们别再争论了——”安静道，“咱们家几乎成了辩论委员会了！还是那句老话，人各有志！”
“妈知道，你心里憋着气，也好，爸成为动力了，你爸知道了，也会像我一样高兴，你是个争气的好孩子……”
胡冬云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妈——”李文道，“你怎么乐极生悲啦！”
安静赶紧去搀扶胡冬云：“妈……”
中午时分，沈长安正在家里休息，电话突然响了几声，他拿起电话一听，是沈路打过来的：“爸，我刚看到东苏日报的报道，说县里处理了一批干部，你看到没？”
沈长安说：“看到了——”
“你应当感谢我吧？”沈路神秘地笑着说。
“我还真的有些后怕，幸亏你没进圈儿，不然我也脱不了干系，这些天县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查出来这么多，该进的也都进去了，涉及到的相关人员也都受到处理，”沈长安道，“但这并不能改变我支持你进机关的态度！我劝你赶快回家学习，准备明年考公务员！”
“爸，你没看到一些地方正对公务员制度进行改革，要实行招聘制！”
“我们这儿还没实行啊！再说——”沈长安道，“李国强推荐你去玉凤老年公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爸，你这样为人，我真的有些看不起你了……”沈路故作生气道，“上次你有意不出席现场会，造成恶劣影响，人家县委动议要撤掉你的副县长，是李伯伯为你求的情！你设身处地，静下心来扪心自问，李伯伯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那都是些假象……”沈长安道，“他李国强用软刀子杀人，我的心让他伤透了。许多事我不好给你说！孩子，爸这一切，是为了家庭，为了你，为了我的尊严，有我无他，有他无我！你妈和你，也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沈路惊讶道：“爸，你疯了！”
“到底疯人院里的人是疯子，还是疯人院外的人是疯子……”沈长安说，“孩子，相信你爸，我这一切都是李国强逼的，他是我身上的一座大山，心口的一把尖刀……”
夜幕下的省城广场上，人头攒动。舞台上方悬挂着“孝文化节·戏剧展演”的字样。
舞台正在上演《墙头记》。只听演员唱道：
张好善：
老来难老来难
老来无能讨人嫌
一辈子当木匠
省吃俭用
为拉把儿子
受尽熬煎
让大乖学生意
曾把衣当
让二乖上私塾
高利借钱
又谁知大乖他
发财不认父
那二乖也娶了
一个财主的闺女
就变了心田
想当初
我待他们如珍宝
现如今
儿子对我如猪犬
两个儿子不行孝
一对媳妇更不贤
我吃不饱来穿不暖
一家半月乱捣换
清晨等到天色晚
饿的我头昏眼花
心似油煎
挪挪蹭蹭门外望
大乖妻：
端上一碗糊涂
给他灌上
张好善：
冷言冷饭冷冷的天
这样地日子何时完
这家好比阎罗殿
那家好比鬼门关
苍天你睁开两眼
看一看
儿媳妇竟对为父
这般凶残
老汉我生来
未做那伤天事
为什么
养下了两个仇冤
既然你
不把为父当人看
又何必
留在这里受熬煎
要回我那
亩半薄地自己过
纵然是累死也心甘
……
台下三位老人边看边说着。
一个戴帽子的老人说：“多少年都没看过这出戏了！现在看起来还那么亲切！”
另一个稍胖一点的老人说：“是啊！听上一段就来精神了！要说起来，那真是有年头没看过了！唉……想起当年，戏班子去哪唱就跟到哪里听……”
“可不是？”瘦老人说，“那唱戏的演员可不都跟现在的明星一样红！”
戴帽老人说：“现在可不比以前了，看个戏还得进剧院，咱这老胳膊老腿的，就是得着信儿，人家还不早演完散场了？”
瘦老人说：“剧院也不是天天演！一张票贵得吓人，谁还敢去看？”
戴帽老人说：“就是！现在多方便！来广场散步又能看戏，多好的事儿啊，这可比当年的土台子戏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连唱得也好！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听到？”
瘦老人说：“这茬儿可让咱们赶上了！我听说是老龄办专门搞的孝文化节活动，唱戏只是其中一项，这戏一直要唱到过了重阳节呢！对了，到重阳节还有一次大型鹊桥会，老李，到时你去看看，你真得找个老伴了……”
戴帽老人说：“那时候我们都去，帮你参谋参谋……”
李国强高兴地听他们议论着，又在广场看了一会儿演出后，回到招待所的住处，打开电视机，省电视台正在播放孝文化节·戏剧展演的新闻。
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来，李国强忙接电话：“喂，哪位？”
“李伯伯，我是沈路，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有，”李国强道，“我刚看演出回来——”
沈路突然伤感地说：“李伯伯，我为我爸给你造成的伤害向你道歉！”
李国强苦笑了一下说：“沈路，你要坚强起来。如果因为大人们给你造成伤害，真的请你原谅。你妈还好吧？我给你爸打电话他也不接……”
“我妈很好……”沈路迟疑了一下说，“有关我爸我妈的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你讲吧！”
“我想劝爸妈干脆离婚算了，”沈路道，“他们这样在一起连同床异梦都没有，多遭罪！”
“孩子，我不赞成你的意见……”李国强想了想说，“他们在一起很不容易。其实，你爸用句俗话说是好人。只是心理上有了问题。县委安书记说，建议你爸请假去省城治疗一下，并让我给物色位心理医生，我正在迟疑，万一他知道是我，病情更加重了呢！”
“救人要紧，你大胆给找吧……”沈路道，“等我爸病好了，会感谢你的！”
“我也这样想！”
“李伯伯，告诉你两个好消息——”沈路高兴地说，“一个是李文哥的环山绿化公司，在我们绿化招标中中标了，另一个好消息，你可能不知道，安静嫂正常地递补进去了！”
李国强听后沉思了一下说：“安静的事我高兴，李文中标的事，我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
“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沈路着急地说：“我们都是按正常程序，公开进行的，又没偷偷摸摸的，怎么就不行！您怎么跟我妈一样啊！”
李国强不无担心地说：“玉凤老年公寓是我亲自关注的一个项目，李文不应该参与这个工程，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我不明白！”沈路辩解道，“当时周董事长听说是李文哥的公司要做绿化，他还特别提出要在100万的工程项目上再追加20万，我就坚决没同意，没想到到您这儿，您一句话就把他们公司给否了，凭什么啊！”
“如果那样做的话，更是错上加错！”李国强道，“本来基建的时候，我就不想让杨思源参与的，但凭着他对老龄工作的热情、凭着他们公司的质量和信誉，还有他们公司承诺在这项工程上只收成本，我才没出来干涉，现在李文又来搭车，这不明摆着是冲我来的吗？”
“您怎么能这么想？”沈路道，“他们公司不做这个项目，也还得做别的项目吧？不然他们吃什么啊？”
“别的我不管，”李国强口气坚决地说，“这个工程他不能做！”
李国强还想说什么，但沈路已经把电话挂了，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李国强坐在沙发上，很是生气，于是抓起电话打给周成：“周董事长吗？”
“我是周成……”
“我是李国强——”
“李主任，您好！”
“刚才听沈路说，老年公寓绿化项目由李文公司承包，我觉得不合适……”
“为什么？”周成接着说道，“我们都是按正常投标进行的，而且他们公司也有这个实力。本来想再追加标的额款项的，沈路坚决没同意，所以我就没跟您汇报这事……”
“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不说你了！”李国强道，“我现在郑重告诉你，公寓绿化立即换别的公司！”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
周成停顿了一下，说：“我听说李文这些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您也一直不愿出面为他找，现在，他们几个人做的绿化公司才刚刚有些起色，需要慢慢扶持，这次他们中标完全合理合法合情！”
“你要照顾李文，不撤了这个合同，省里扶持你们的资金我就建议扣下……”
“原来我一直克服困难，一直没提省里给的扶持资金的钱，你答应给的60万元，直到现在也没到啊！”
“说已拨付了，怎么回事……”
这时，刘建超走进来说：“我刚才又去财务问了一下，省里支持扶助建老年公寓的补助款一直未到！”
李国强说：“我去找张省长！”
李国强来到张玉伟的办公室，追问补助款的事，张玉伟说：“省财政资金吃紧，晚拨给你们几天！”
李国强道：“据我了解，你将补助建老年公寓的款暂借给你主抓的电视剧《美女的奇迹》摄制组了！”
“你消息挺灵通的……”张玉伟道，“这不是我主抓的，这是省政府确定的重点上报作品。即使是我抓的工作，你也要支持啊！”
“支持应当支持，但不能挪用这专项资金啊！”
“既然有人为你们老龄办捐助了百万元，你可不可以为我搞点捐助？”
“做什么用啊，”李国强道，“再说，你是省长，讲话一言九鼎，我说句心里话，我这个老龄办，人微言轻啊！”
“我才是人微言轻啊！”
“我来主要是请你将省财政补助建老年公寓的专款尽快划拨到位，有几家正在建的老年公寓急需用钱啊！”
“晚建几天不至于塌天吧！”
“我们想尽早让老年人住进公寓！”
“你要不当老龄办主任，老年人都无家可归，风餐露宿了！”
李国强睁大吃惊的眼睛说：“地球上缺少任何人，都照样转动！”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行！全省工作千头万绪，都不能为你大开方便之门，大开绿灯吧？”
“为老年人办事不能等！”
“不要总拿老年人说事！”
“你怎么批评我都能接受，”李国强道，“还请你尽快将专项资金拨款到位！”
“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敢向********要钱，何况我这个副省长。不给你拨款到位，你不会放过我。我答应明天将今年1000万元的建设资金拨付到位！”
“谢谢省长！”
“不用谢，有话当面讲好了！”
“我背面讲你的坏话了？”
“我没这么说，不过，全省传得沸沸扬扬，说我不支持老龄办体制改革……”
“我自认为自己的组织纪律还可以，至于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真的不了解，请原谅我当面实话实说，或许是你的行为……”
张玉伟粗暴地打断李国强的话说：“我已不是当年了，你这一票贬值了……”
李国强愤然道：“你还记得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