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葵纷儿被药炉下微弱的火苗吓地彻底清醒了,她以自己史上最快的速度重新燃起火焰,控制好温度,又确认了药液的药效并没有被破坏后,终于松了口气。
看着那坐在药炉旁垂着头一动不动呼吸匀称俨然已是睡过去的葵镜玥,葵纷儿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师父忙活的时候她睡着了,师傅睡着了的时候,她又刚好醒了,他们两个真不知道是绝配的师徒还是八字不和的师徒……
目光放回自己刚才醒来的地方,地上落下了一面玄色的披风,刚才她起的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面披风。
蹲下身去,她看着葵镜玥熟睡的脸,伸手戳了戳他光滑细腻的脸,入手微弹,绝对是人间极品。不过我们的葵纷儿,早已有了免疫力,戳了几下,葵镜玥没有一丝反应,葵纷儿阴险地取出了一根银针,在葵镜玥几处穴位扎了几针。
做完“坏事”之后,她便捡起地上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师父,辛苦了,你就多睡几天吧~”葵纷儿面具下的脸笑得纯洁而又阴险……
些许时辰后,炉内的药液变得黏稠,葵纷儿将炉底的火焰放弱,慢慢将黏稠的药烘烤至半干。
约摸五六刻钟后,葵纷儿用银签试过硬度,刚好。
随后她将烘烤而成的药膏制成了药丸,一共两百三十一颗,每十颗分装一瓶,共二十三瓶。将青玉小瓶整齐地放到锦盒中,葵纷儿随手将多出来的一粒塞到了葵镜玥嘴里。
“白景,越天奉,你们进来。”
“魔医阁下,有何吩咐?”两人恭敬地低着头问道。
葵纷儿抱起了装着药的锦盒,“你们两个把鬼医送回他的房间去,不用很温柔,他现在是醒不了了。”随后她便踏出了医阁,走向了栖龙殿的方向。
“是。”白景和越天奉应声后便小心翼翼地将葵镜玥抬了起来,挪向了他的别苑。
葵纷儿抵达栖龙殿时,百里逾劫正坐在桌前审阅文案,不时轻咳几声。葵纷儿没有立刻过去,她静静地看着他。
她曾经思考过,她为什么要救他呢?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自私?她从不稀罕财富地位,从不畏于世俗权贵,她似乎并没有理由去救这样的一个人。但现在,她似乎可以给自己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了。权当是为了这天下吧,百里逾劫,是一个称职的好皇帝。
“身体还未好过三分,公务还是交给下臣做的好。”抱着锦盒走过去,葵纷儿出声道。由于身体变差,百里逾劫的五感也变得极差,直到听到声音才意识到葵纷儿的存在。他抬起头来轻笑了笑,“不碍事,今天感觉好多了,趁着有精神看些文件,毕竟有些事,单靠下臣是不行的。”
将锦盒放置桌上,葵纷儿取出了其中一瓶,“陛下倒是个称职的好皇帝。”取下瓶塞倒出一粒来递给了他,“这药每两个时辰服用一粒,子时与亥时便不必了。三月后便可排出你体内的毒。不过,在这期间切忌耗损精力。”
百里逾劫接过药丸,毫无犹豫吞了下去。他看着葵纷儿,神色间有几分犹豫,刚想提笔写些什么,却被前来紧急通报的鹰卫打断。
“陛下,大将军正在回皇城的路上,不时将会抵达!”
“……”百里逾劫面色凝重起来,眉头微皱。良久,他向那名鹰卫点了点头,鹰卫便领会地退了下去。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
大将军魏旭雁,岑溪涧母家的表亲兄长,与岑溪涧从小一起长大,如同亲兄妹。为护卫边疆,魏旭雁手中兵权在握,拥有着调动整个苍喻国正规军的权力。他是护国卫疆最大的功劳者,同时也是百里逾劫最大的威胁。
岑溪涧犯欺君之罪,诛之九族,作为岑家近亲的魏旭雁自然难逃此罪,如此一来……百里逾劫叹了口气,他因为纷儿的事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魏旭雁这个巨大的祸患。不过也罢,魏旭雁早晚要除,如今虽比计划中的早了些,倒也无妨,只是……多了些危险。
松开眉头,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未做声的葵纷儿。
“魔医阁下,可否陪朕一同赴宴?”百里逾劫如此写下。
赴宴?葵纷儿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扶恬不在。平日里跟在百里逾劫身边寸步不离的扶恬此时竟然不在。思及此处,她便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没有扶恬的身影。
似是知道她在看什么,“扶护卫被朕派去查封岑府了。”百里逾劫再次写下。
扶恬不在,百里逾劫失去了这个默契的助手,要面对一个危险的人物……大抵会更危险。略做思索,葵纷儿便微一颔首,“承蒙陛下不弃,自当陪同。”虽自己也许不能如扶恬般默契地理解百里逾劫的想法,但比起别人,她也许还能叫人放心些。
婢女为百里逾劫更换了衣衫后,便有侍卫来报,说大将军已入宫,请陛下转驾诠隆殿。
许是精神好了许多的缘故,百里逾劫帝王之威更显,一身黑底金纹龙袍,金冠束发,虽面色不佳,但神色却很威严。葵纷儿看着他,感受着那种高高在上的气息。帝王之家,这就是帝王之家……
宴在诠隆殿,他们抵达时,已有几人站在颠中央,一种不可收敛的肃杀之气弥漫在大殿中。
“臣魏旭雁参见陛下。”在为首人的带领下,一行人跪了下去,恭敬行礼。葵纷儿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为首的人身上,魏旭雁,岑溪涧的表亲哥哥,面目俊朗,武艺高强。葵纷儿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气息。
百里逾劫落坐后,便挥手示意他们免礼上座。葵纷儿站在百里逾劫身侧,看到了魏旭雁抬头时冰冷带着血光的眼睛,心中一凛,她突然想起自己自己曾见过这种眼睛,冰冷的、嗜血的,野兽般的眼睛。
“陛下,臣此次归都,只为一件事。”魏旭雁没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仍站在殿中央,直视着百里逾劫。
百里逾劫攥紧了拳,一手示意他说下去。
“臣望陛下能看在臣的份上放过帝后娘娘。臣为兄长,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去!”魏旭雁直言道。顿时殿中的众人都愣了一下,欺君之罪,诛之九族,岂有不杀之理!魏旭雁的要求,着实不应该。
果然如此。百里逾劫沉下了脸,魏旭雁直接公众之下如此言说,怕是打定注意他不应便不收场。挥笔写下一句话,递给了葵纷儿,“欺君之罪,律法已定,爱卿这是要朕违背我苍喻律法不成?”葵纷儿将之念了出来。
“臣多年来为国征战,功劳无数,从未求过什么赏赐,至今只有这一个心愿,哪怕只有娘娘一人,望陛下收回成命!”这再一番话,令得满殿哗然,魏旭雁这一番话已经带入了很明显的感情色彩。父母之命可不顾,唯求那已被废了后位的表亲妹妹活命?葵纷儿看了一眼百里逾劫,看到了他额角微突的青筋。这顶绿帽子,戴的可是结结实实的。
深呼吸了几次,百里逾劫彻底冷下了神色,执笔写下了几行字,将那张纸递交了葵纷儿,但在接纸时,她感受到他似乎犹豫了一瞬。展开那张纸,葵纷儿愣了一下,微微垂下了眸。
“朕只想知道,岑家真正的二小姐,岑羽纷,她在哪儿?”